對于小皮特的表現,理查德中將感到有一絲莫名的酸楚。
“好吧,看來我是應該死心了。”
理查德攤開雙手,無奈地搖頭道:“看來這一個月的時間,您已經和趙學寧成為了很好的朋友,趙學寧給您的感覺應該是非常不錯的,是吧?”
小皮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過去,如果想要和一個人成為好朋友,那么我覺得一個月的時間應該是不夠的,我需要更多的時間考察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做朋友。
但是和趙學寧相處的這一個月,我卻感覺和他成為好朋友這件事情讓我很高興,拋開其他的一切不談,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從他的言辭之中,我感受不到任何的優越感和威壓的感覺。
仿佛我只是在和一個普通人做交談,討論一些無關緊要的很瑣碎的事情,然后不知不覺間就會把心里的煩惱都向他傾訴,并且發自內心的認為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這種感覺,在我們國內我可從來沒有過。”
回想起和趙學寧相處的點點滴滴,小皮特必須要承認趙學寧是一個極富魅力的人。
不知不覺間,他甚至也開始把自己的煩惱和抱怨與趙學寧傾訴。
在他們相約進餐、閑逛的時候,趙學寧會說一些自己做大總統以來的苦惱的事情。
于是,小皮特也會忍不住把自己作為首相之后遇到的令他感到無奈、無語的事情告訴趙學寧,會狠狠地向趙學寧吐槽那個可惡的福克斯是多么的令他感到惡心。
到最后,小皮特甚至會向趙學寧吐槽那些口臭、狐臭、腳臭的家伙圍在他身邊吵吵鬧鬧讓他幾乎窒息的事情,狠狠的宣泄自己的情緒。
甚至小皮特事后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把這種只會和親密之人說出來的事情都告訴了趙學寧。
嚴格來說,他和趙學寧只不過認識了一個月而已。
他搞不清楚這個問題,只能把一切歸咎于趙學寧的個人魅力。
聞言,理查德收起了笑容。
“雖然我沒有和他有過多的私人接觸,但是我也能感覺到他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一個優秀的軍事家,與此同時還是一個善于談論的雄辯家,首相先生,請恕我直言,我認為,比起您的私人朋友這個身份,趙學寧成為聯合王國最大敵人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小皮特看了理查德一眼。輕輕的笑了笑。
“將軍先生,這個世界上有那么一種人,你明知道可能會和他成為敵人,你也明知道他會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勁敵,甚至于你有可能輸給他,可是在私人場合上,你就是沒有辦法對他產生惡感,你從心底里不會認為他是一個惡人,將軍先生,你遇到過這種人嗎?”
理查德不置可否。
“首相先生,您的意思是趙學寧就是這種人?”
小皮特點了點頭。
“至少從目前看來是這樣的,就我個人來說,我很愿意和他成為朋友,與他更深入的交流,把我心里很多想說而不能說的話告訴他,向他傾訴,這樣能讓我感到放松,
如果我也是個中國人,我恐怕也會追隨他,但可惜的是,我還是聯合王國的首相,所以我才更感覺到他的可怕,我總覺得從目前來看,趙學寧可能對印度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我認為我們有必要維持在緬甸和尼泊爾的存在,作為與中華聯邦的緩沖,如果這種緩沖不再存在了,中華聯邦很有可能會進一步直接進入到印度的局勢當中,屆時,對我們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利。”
理查德的面容變得嚴肅了起來。
“哦?在您看來,中華聯邦對印度有所渴求嗎?”
“這只是我的一種感覺。”
小皮特有些猶豫的說道:“我不好說中華聯邦會不會向印度擴張勢力,因為我認為他們的國土范圍已經夠大了,這么大的國土,治理起來也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事情。
畢竟他們的領土大多數都在陸地上,而不是在海上,交通不會那么的便利,在這種情況下,擁有太多的陸地領土,只會和蒙古人一樣走向四分五裂,就是不知道中華聯邦會不會也走上蒙古人的老路了。
而且我能夠明確的感受到趙學寧對于糾正這個世界的錯誤的欲望和態度,他追求正確和正義,這種追求在我看來是不可思議的,可他偏偏認為這是對的,并且付諸行動,甚至獲得了一次成功。”
“您真的思考了很多問題啊。”
“甚至我覺得這種問題可能有些太早了,就目前來看,中華聯邦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在他們內部吧。一個剛剛建立起來的國家,還是那么大的國家,總有很多內部問題需要解決,您說呢?”
小皮特看著理查德,緩緩道:“我不敢確定我的想法是不是對的,中華聯邦的發展軌跡很奇怪,不同于之前我們所了解到的任何國家,對于這個國家,對于趙學寧,我們知道的還太少了。”
“的確是這樣,我們只是在這里生活了一個月,只是看到了天京城這一座城市,并沒有看到其他的更多的東西。”
理查德緩緩道:“不過我還是要說,趙學寧和中華聯邦的威脅很大,但是法國的威脅更大,并且法國就在我們身邊,首相先生,我認為您必須要把精力更多的放在法國身上了。”
根據目前他們所得到的最新的消息顯示,路易十六試圖逃跑而失敗被捕,法國制憲會議已經宣布法國成為君主立憲制國家,對國王的權力進行限制,路易十六被迫接受這一結果。
但是路易十六并不甘心,巴黎局勢依然動蕩不安,革命者內部的共和派對君主立憲的結果并不滿意。
他們仍然試圖廢黜國王、確立共和體制,且這樣的聲音伴隨著共和制的中華聯邦正式建立的消息而越發的響亮,越來越多的巴黎革命者開始擁護共和制度而不是君主立憲制度。
本來被認為可以穩定局勢、成為君主立憲制度下的法國的重要擎天柱的拉法耶特因為向民眾開槍而失去威望,被革命派視作敵人。
那個聲名越發響亮的“流血先生”羅伯斯庇爾不止一次的高呼要處決拉法耶特,甚至進一步喊出了處決貴族、國王的口號,引起巨大的反響。
巴黎的局勢越發動蕩不安,整個歐洲大陸也因為法國大革命的狀況而變得十分不穩定,此時此刻,實在是容不得帶英政府對東方有過多的涉足。
然而對于這一切來說,都還是中華聯邦尚未介入之前的情況,一旦中華聯邦介入歐洲局勢,局面會更加混亂。
理查德顯然對此有所預見。
“中華聯邦處死皇帝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回歐洲,一旦被那群法國人知道,上帝啊,我想他們一定會瘋狂起來的,現在法國國王和國民的關系那么敏感,要是中華聯邦參與進去,那……”
理查德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小皮特知道他的意思。
在這一點上,小皮特和理查德的看法是一致的。
法國危險了,法蘭西王國真的危險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甚至在他們返回倫敦之前,或許就會傳來法蘭西共和國正式建立的消息。
小皮特頓感無奈。
“感謝英吉利海峽吧,多虧了這道海峽,讓我們免遭巴黎的沖擊,比起我們,我覺得奧地利和普魯士更應該擔心這件事情。”
小皮特的感覺是對的。
因為英吉利海峽的存在,歐洲大陸的任何風波都不會第一時間席卷到英倫三島,而是會在內部震蕩一段時間,然后才緩緩渡海抵達英倫三島。
所以對這件事情最為忌憚的還是普魯士和奧地利,普魯士國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二世和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匈牙利和波希米亞國王利奧波德二世舉行會晤。
在這場會晤中,兩人達成了一致意見,即不能容忍法國大革命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必要的情況下,一定要使用武力幫助路易十六恢復王權。
再加上這一時期不少法國的流亡貴族前往普魯士和奧地利地區向當地的王權政府尋求支持,請他們維護君主體制,歐洲的君主們自然不能視若無睹。
整個歐洲也因此進入了風起云涌的狀態之中。
面對這種狀態,帶英這個著名攪屎棍、離岸操盤手又怎么能不做點什么呢?
而歐洲的動蕩對于趙學寧和新生的中華聯邦來說就是絕佳的機遇,法國大革命的爆發使得歐洲人視野與主要精力都被牽制在了自己的老家,而無法將主要力量投放到世界其他角落。
所以這一時期,必然是中華聯邦發展壯大、擴張勢力的重要時刻。
趙學寧早就制定了走出去戰略,承繼蘭芳共和國海洋基因的中華聯邦勢必以外向型戰略作為國家基礎戰略之一,所以趙學寧一刻不停的穩固行政基本盤、擴編軍隊,以此為中華聯邦的外向型戰略打基礎積累實力。
原本的九個兵團的改編完成之后,趙學寧又拿出了十個兵團的擴編方案,之后為了湊個整,干脆增加到了十一個兵團的擴編方案。
整個中華聯邦陸軍預計在蘭芳十五年之前完成二十個兵團、六十萬正規軍的整編計劃。
同時,作為中華聯邦外向型戰略的重要推動力量,在蘭芳十三年二月的軍事會議上,趙學寧也調整了海軍的擴編計劃,增加七個艦隊為八個艦隊,同時調整海軍艦隊的編制,力求在蘭芳十五年之前完成八支海軍艦隊十六萬人的編制工作。
所以預計在蘭芳十五年,中華聯邦為數七十六萬的整編正規軍就會正式完成建制。
而在蘭芳二十年之前,中華聯邦預計要完成一百萬陸軍和三十萬海軍的完全體建制,以此維持中華聯邦在本土之外廣大的聯邦國、勢力范圍。
隨后,趙學寧給中華聯邦的軍隊確定了正式的稱謂,即中華聯邦國民軍。
而與此同時,蘭芳共和國時期的民團傳統也不會被放棄,中華聯邦會繼承這一傳統,繼續維持民團的建制。
聯邦會對國內每一個集體農莊自衛隊保持每年一定時間段的軍事訓練,維持國民的軍事水準,也使民團成為中華聯邦重要的預備軍事力量。
按照集體農莊的規模和中華聯邦的人口規模,作為預備軍事力量,民團將會維持在三百萬到四百萬的規模。
也就是在這一時期,趙學寧確立了中華聯邦國民武裝力量的現役和預備役體系,將正規軍劃入現役體系,將民團劃入預備役體系,且從法律上規定每一個中華聯邦成年公民都有為國服兵役、響應國家號召的義務。
在趙學寧的計劃中,中華聯邦的正規軍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保持一百三十萬的規模已經夠用了,而因為兵役制度的執行和退役制度的執行,所有退役軍官、士兵也會在退役之后轉入民團編制,成為預備役軍官、軍人。
一直到四十歲之后,預備役士兵和基層軍官才會退出預備役體系,而營隊長以上的軍官將會延遲到四十五歲退出預備役體系。
一旦聯邦有所需要,在正規軍范圍之外,預備役的民團需要臨時整編為正規軍編制參加戰爭,只不過在戰后可以隨時裁撤、回歸預備役編制。
因為預備役編制不需要投入太多的資源,而預備役人員普遍又有相當的軍事素養,實際上就是以較少的一筆軍費維持龐大的三百萬以上的軍事人員規模,時刻為全面戰爭的爆發而做準備。
這一體系一旦完成,趙學寧才會真正的放下心來,才會認可這個地球上已經沒有能夠威脅中華聯邦存在的武裝敵對勢力。
而在此之前,趙學寧都會維持著相當的警惕之心,隨時準備打一場五十萬人規模以上的戰略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