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夫記

第二百九十八章 將往何處

第二百九十八章將往何處

第二百九十八章將往何處

作者:

里間有水、井底有積雪,她卻在這里接雪片。夜遠朝的額角又是狠狠的一抽,薄唇開合吐出幾個字來,“果然是腦袋壞了。”

失魂癥也算是腦袋里的病癥,話也沒毛病。但他這么一說婠婠就是想要擼袖子動手。迫于地凍天寒的客觀原因,婠婠只想了想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默默的收回了手掌來。掌心已是一片冰寒的濕意。婠婠將手掌貼在唇上,卻是只感覺到了冷而沒有感覺到水分的滋潤。

夜遠朝有意嘲諷幾句,但見著她這副姿態,話道嘴邊便成了“里面有水。”

婠婠再次的送了個白眼給他,“我的地盤,我難道不知道里面有水。”

冷水下腹怕是要更加的冷。她也不是多么渴,不偌這樣只潤潤唇瓣。

出乎意料,夜遠朝沒有被氣走而是坐了下來,平靜的問道:“不回去了?”

婠婠道:“先安頓好我的人,等大家都安全了,我再去辦我的私事。”

夜遠朝又問道:“之后作何打算?”

婠婠微垂著頭,用尚還溫暖些的那只手握了握已然冰涼的那只,默了片刻后道:“我從江湖來,自往江湖去。”

夜遠朝道:“你不能離開京都。”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又沒什么情緒,如走程式的機器般,頓就破壞了婠婠心中的悵然和澀意。她“嘶”了一聲,道:“我說夜大人......”

想到以后說不得就要東躲西藏,有官家那莫名其妙的示諭,怕是要擺脫不得夜遠朝了,以后常見常往的再稱呼大人很容易暴露。于是婠婠甚有遠見的換了個稱呼,“我說小遠啊......”

夜遠朝將視線移了過來。

婠婠又頓了頓,道:“遠哥?”

夜遠朝那對眼眸黑的發沉,看不出什么情緒。他看了婠婠片刻后,道:“阿直。”

婠婠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出聲表示了一下疑惑,“啊?”

夜遠朝轉回頭去,道:“遠朝此名為官家所賜,我本叫阿直。”

婠婠的嘴角微微一抽,問道:“名是官家賜的,那姓還是你原本的?”

“嘖嘖”幾聲后,婠婠又道:“我姓明,你姓夜。我叫婠(彎),你叫直。沖著這名字,咱倆合該喝上一壺。”

沖這名字便天生犯沖!夜遠朝斜睨了她一眼,甚無好氣的道:“里面有藥酒。”

婠婠正想著這么冷的天氣,偌有一壺溫好的酒水就好了。聽夜遠朝這樣一句,心中便微微有些異動。里間確實有外傷藥酒。外敷的藥材內服,八成是會中毒的。不過她不怕毒,自然是敢下那個口的。

酒這東西就是神奇,不用喝,單單是提到,氣氛就略略的融洽了一點。

婠婠回頭看了看里間的動靜,又轉回頭來,商量道:“直兒啊,汴梁城危險。”

話音落下婠婠就覺得有些不對。這般兒化音嚴重的叫法,用到這個直字上登時叫人聯想到了“侄兒”。

夜遠朝的臉沉的好似鍋底,婠婠甚至聽到了他雙拳緊握出的骨節聲音。

婠婠搖頭嘖嘖:很好,里面吵翻天,他們倆在外邊再打上一場。

窩里斗能斗成這樣,也是一樁圓滿的奇聞。

夜遠朝緊握的雙掌又松了下來,硬邦邦的道:“便是危險,你也要留。”

他居然能顧全局面,忍住手不打架。婠婠十分意外,于是換了一種敬佩的眼神和語氣,繼續的打商量道:“你難道不想回家鄉看看?”

天門中有夜遠朝的資料,但對于他的出身只寥寥幾筆。

地門慣來有從慈幼局中遴選幼童的常例,那般出身的人最是適合做暗衛。夜遠朝便是其中一名。說來他與她前世的身世倒是一樣,都是孤兒。

在前世那個世界里她是孤伶伶的,仿佛與一切都沒有關聯,所以她才對家鄉有著一種逾于旁人的執念。她覺得那里的某一條路許就是她的親人們走過的,某一家店許就有他們光顧。

她覺得那個地方是跟她有關聯的,雖然她并不能清楚明確的知道,但那關聯是存在的。

夜遠朝卻仿佛沒有她的那種執念。他并不做聲,面上的神情也沒有什么變化。

婠婠再接再厲的道:“你不記得自己的家鄉?”

“蜀中。”

“啊?”婠婠一愣,隨即一陣恍然,“所以那次在宮里,你問我蜀中下不下雪?”

婠婠話中的商量之意淡去了,換做一種鼓動性十足的意味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夜遠朝轉過了頭來,盯著她道:“你不能離開京都。”

這次他的口氣不光是硬邦邦陰沉沉,還帶了警告之意。婠婠的耐心快到了盡頭。她能不能離開京都豈是他想攔就能攔住的,既嘴皮子不能解決,那到時候憑拳頭解決就是了。

最多就是麻煩點兒,從此身后要多個跟屁蟲。

嗯,對。跟屁蟲!

婠婠對于自己封給夜遠朝的這個新定義莫名暗爽。夜遠朝見她這神情就覺拳腳發癢,待要譏諷幾句便聽外面遙遙的傳來腳步聲響。

那是一群人,且都是練家子。

夜遠朝的神情立就一肅。婠婠顯然也是聽到了。兩人禁聲,仔細的聽了聽,確認了方向和距離后皆都起身來,一前一后的往里間行去。

這處暗樁點是有其他出路的,婠婠叫眾人先行撤出,由她留下來拖住那些追兵。對于這一點眾人都沒廢話什么。此時婠婠身上沒有傷,又是這些人里武力值最高的。她留下來拖住追兵最是合理。

自然,這些人中多數都是不信任婠婠的,留她下來亦是出于警惕。

澹臺靈的氣力已然恢復了些,她撐起身體來,道:“我們留下同大人一起斷后。”

幾位錦衣捕快沒有出聲,但都一臉的“與大人同進退”。

婠婠按了按額角,道:“都這個時候了,別矯情。若不是為你們,我都不會過來。”

這般實在的話說出來,薛呈便深深的看了婠婠一眼。而后他道:“我們還能去哪里?今夜實在憋屈的厲害!不如各放訊號召集余下的人手,殺回去硬拼一場。”

顧長生道:“怎么硬拼?官家崩逝,有那遺旨在,秦王名正言順。殺回去就是造反,這不更是給了人家砍咱們的理由。”

澹臺靈亦是說道:“此刻我們身上怕已經有了罪名。便是那些證據還沒有被抹掉,我們也沒機會去找。”

大局已定,秦王如何會容許他們有那翻查的機會。此刻他們這些人怕早已被定了逆犯罪。回去是萬萬不能的,可是要走又能走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