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保衛局這次表現不佳,元老們對他們的信任必然會下降,此時發難提出黑材料的事情,有很大可能得到呼應,從而展開對專門的調查。…,
單良想這倒的確是個好機會!
至于黑材料的問題,他確信肯定是有得。政治保衛局不搞黑材料還能叫政治保衛局嗎?他單良的黑材料肯定最多,搞不好連他和單惠香嘿咻的電話錄音都有。
趙曼熊和他的爪牙們,你們就等著去農委會掏大糞吧。單良懷著惡意的快感想象著自己在革命的元老們的簇擁下沖進政保局這個“黑窩子”,他一腳踹開趙曼熊的辦公室大門,勒令他交出保險柜的鑰匙,這個大腹便便的修正主義分子顫抖著交出鑰匙,在革命元老們的群情激奮下垂下腦袋的場景……他不覺有些陶醉了。
不過單良不再是那個咖啡館里的熱血小青年了。他抑制著自己的機動,深吸了口雪茄:“然后呢?”
“你要是喜歡干老本行,我可以運作讓你上一個層次,如果你不喜歡本行,想換到哪個部門我可以想辦法……”
單良哈哈大笑:“錢議長,你是在逗我呢。行政職務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只要我愿意當開路先鋒,廣東電信的總經理還不是手到擒來。將來肯定是電信總公司董事會成員。這么說吧,你的委員會難道就不缺一二個主席什么的?”
錢水廷心想他的胃口還不道:“只要新得體制能夠建立起來,宅黨一定全力支持你參加競選。”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了。”單良說,“我就告辭了。”
單良騎上自行車。蹬著車吹著口哨一路往自己的宿舍而去,為了避免警衛員隨行的麻煩。今晚他下榻在辦公廳第二招待所,距離俱樂部只有幾分鐘的路程
這個時候。他看到一輛馬車正向這里駛來。這么晚了,誰會特意跑到這個地方來拜會錢議長?單良有些好奇,直接將自行車拐到了路邊,藏在路燈的陰影中。
馬車上,警衛員荷槍實彈,車窗上窗簾低垂,單良默默的注視著,馬車在飛云俱樂部的房前敞廊的臺階下停了下來,借著月色。他看到一個年輕女人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去。月光朦朧,他看不出來者是何許人,正要失望的離去,海風把一陣香味吹到了他的鼻端。香氣立刻勾起了他的回憶:
“原來是你呀。程大小姐!”
程詠昕緩步走下馬車,錢水廷已經滿面春風在敞廊上迎候了,見她一手提裙正要拾階而上,便緊走幾步下了臺階攙住她的手,引她上了敞廊
“多謝了,錢議長。多謝您的邀請。真是令我受寵若驚。”說著她微微屈膝行禮。
“哪里,您的光臨,使這里蓬蓽生輝。”錢水廷含笑還以吻手禮。
“來,請坐吧。”他招呼道。
露臺上桌子已經被收拾干凈。重新擺上了鮮花。因為程詠昕不抽煙,自然也沒有雪茄,換成了冰桶。冰塊里埋著一瓶德國產的起泡酒。
錢玄黃熟練的用餐巾包住酒瓶,斟滿了兩個酒杯。
程詠昕拿起酒杯嫣然一笑:“開香檳!為了什么而慶祝呢?”
錢水廷笑而不答。只是端著杯子喝了一口,玩味的看著細長杯子里冉冉升起的氣泡。說道:“程館員,久仰大名。”
“您真會開玩笑。”她一笑,“我才是久仰大名呢。”說著也喝了一口。
錢水廷搖了搖頭:“一點虛名而已。”他放下酒杯,“程館員平日里雖然在圖書館里足不出戶,不過對元老院是洞若觀火。想必早就料到了邀請。”
程詠昕點點頭:“錢議長穩坐釣魚臺,是不是等著我這條魚愿者上鉤?”
“哪里哪里,說笑說笑。”錢水廷揮了揮手,“程館員冰雪聰明,我就不彎彎繞了。這次發生在臨高的暴恐案件,說是偶然,實則是長期以來舊體制運行下的必然……”
說著他闡述了這次案子引起的他對目前政治體制的分析和擔憂,當然最重要的是對強力機構的擔憂,他隱約提到了黑材料的事情。
程詠昕聽得很是仔細,盡管她保持著矜持的微笑,心中卻已經起了波瀾。太陽傘專案的消息她已經知道了。不過錢水廷這里透露出來訊息卻令她喜出望外。
這意味著錢水廷這個元老院里最有實力的派系向自己伸出了橄欖枝。論及政治力量,程詠昕同樣是主張“分權”和“監督”的。女仆案中她不遺余力的上下其手,目的就是為了影響和掌握輿論。
然而女仆案最后的結果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她信心滿滿的“元老變態殺人”變成了女仆之間的兇殺案,最關鍵的是,她全力籠絡的強力部門的幾個女人都堅持這就是真相。使得她希望的真相被掩蓋了。
不過,借著女仆案,通過對潘潘的籠絡,她對《臨高時報》的影響力大幅增加。
有了實力,才有人愿意和你坐下來喝茶。程詠昕感受著充滿了果香微帶酸味的冰涼酒液滑過喉嚨,如果自己只是一介普通館員,錢水廷能請自己來喝香檳?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程詠昕嫣然一笑,“那么,您要我做什么呢?”
“發揮你在潘潘那里的影響力。這就是我的請求。”
“你太客氣了。我只是一個圖書館的館員,對潘潘的確有一點影響力,但是她畢竟只是《臨高時報》的主編,宣傳部的領導是丁丁……”
“作為一個元老,發表自己的看法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您太謙虛了。”錢水廷說道。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了。誰叫托付重任的是錢議長您呢?”
“您真是一位聰明可人的女性。”錢水廷恭維道,“在大圖書館太屈才了。”
“呵呵,聰明這個詞我就笑納了,至于可人只能璧還錢議長了。”程詠昕莞爾一笑道,“我覺得圖書館也挺好,清靜,適合一個人靜靜的做學問,想事情。只是事務性工作太多。俗務纏身啊。”
程詠昕從飛云社出來已經有些微醺了。錢水廷送她登上馬車,目送她離去才轉身回到屋子里。
夜已經很深了。錢水廷再一次回到露臺上,點著了新的雪茄,默默的抽著。他很清楚,太陽傘專案之后,大陸攻略很快就會被提上議事日程。
這不僅是案情造成的必然反彈,從元老院來說,要平息現在的內外矛盾,發動擴張戰爭做大蛋糕,轉移內部矛盾的是最好辦法。
從大的角度來看,現在的元老院政權攻下廣東是毫無困難的,問題在于如何“治理”。錢水廷知道很多元老的施政理念是垂直的,政權要下到基層,獲得最大的控制力和動員力。執委會的執政思路也大致如此:目前在海南的做法也是按照這一思路進行的。
不過,在他看來,這樣癡迷于控制基層對元老院來說是力有未逮。比起人口不過幾十萬的瓊州府來說,廣東要大得多,人口更是近千萬。這樣大一個盤子,芳草地也好,伏波軍也好,都不可能提供足夠的基層干部去實施這些工作。這么干會把大量的把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人力物力白白消耗掉。
他并不反對控制基層的思路,但是覺得不必操之過急。元老院現在最緊迫的需求是資源和人口,維持舊體制,同樣可以或得這些,雖然效率上可能差了不少,但是畢竟無需太大的投入。完全可以慢慢的吸收。
如果急著要“政權下鄉”,萬一煮成了“夾生飯”,沒有產出只有投入,對已經家大業大的元老院來說后果不堪設想。
但是,執委會對此的執著讓他感到十分不安。他知道普通元老們在政治力量和執政思路上是深受執委會的影響的。自己的反對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廣東的問題還不大,畢竟只是一個省。但是放眼到全國、全世界呢?執委會不斷擴大的權力和話語權最終會淹沒一切聲音,會給元老院、給穿越大業帶來莫大的威脅。
如果不能進一步的削減執委會的權力和影響力,一旦進入廣東,大量的基層元老都會有大幅度的上升空間,那么他們對執委會路線就會進一步的認可,宅黨所主張的“在集團內部建立分權,制衡,流動,透明的體制”就會漸漸失去市場。本質上,人們反感一切權貴,總是期望著剝奪和限制權貴,但是一旦他們自己成了權貴可就對監督、透明、制衡這種事情不怎么感興趣了。
“一定要阻止他們!”錢水廷為元老院的前途暗暗擔憂,時間太少了。搞臭政治保衛局和執委會的怪胎――仲裁庭只是第一步。只有摧毀執委會在元老們心中的地位,才能重建元老們對元老院的信賴。逐步將各項主要權力收歸元老院,從而最終取消執委會,成立現代國家三權分立的內閣制才是元老院的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