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陸陸續續出來了六個人,很快,里面的影子只剩下一個。
等人走遠了,殷行湊在時景耳邊小聲問道:“看出來什么了沒?”
許是兩個人靠得實在是有些太近了,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強勢地縈繞在她四周,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偏偏他還老喜歡咬著她耳朵說話。
他溫熱的鼻息均勻地灑在她的臉頰和耳垂上,激起她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栗,而他原本就有著夜鶯般的嗓音,此刻又故意壓著聲線,透著七八分慵懶的性感。
時景頓覺臉頰一片燒得慌。
她連忙用手掌擋住了自己的側臉:“你好好說話,別湊這么近。”
殷行心里樂開了花。
不過,他也很清楚,今日這樣的親密已經是身旁少女的極限了,若是他再得寸進尺,怕是要連夜就被卷鋪蓋走讓了。
他輕輕將身子挪開一些,給了她適度的空間:“這樣可以了嗎?”
時景紅著臉點頭:“就保持這個距離。”
她頓了頓,接起了他剛才的話:“剛才離開的這幾個人身材都很魁梧壯碩,五官輪廓也比較深邃,這不是中原人的長相。”
“還有呢?”
“他們走路時有一只手是背著的,若是一兩個人便罷了,六人全都如此,有些奇怪。好像,是某種儀式,又或者,是習慣?”
殷行沖她嘻嘻一笑:“郡主的眼神可真不錯,連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錯嘛!”
他頓了頓:“聽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不論做什么事都習慣留一只手在背后,因為要預防有野獸偷襲。樣貌,身材,還有習慣,都確定了這些人的來歷。”
時景一臉懵懂地望著他:“嗯?”
殷行道:“燕國人。”
他接著說:“郡主不知是否聽說過,北境的燕國派了他們的七皇子前來大慶議和,請求陛下賜婚和親。”
“好像……聽惜墨哥哥提過那么一嘴。”
時惜墨說,北方這幾年的天氣越發冷了,草地沒有往年肥沃,牛羊也不壯碩,一到了冬季,燕國的百姓沒有足夠的糧食吃,餓死了很多人。
像燕國這樣的游牧民族,在這樣糧草不豐的日子里,要想存活下來,便只能靠掠奪其他的部落。
但時家軍駐扎在北境,燕國屢戰屢敗,多少次滋擾,也都無法撼動慶國的邊境,肥沃的慶國土地,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看,卻根本就無從下手。
所以,燕國人就只能將目光投向接壤的大食和更遠一些的西域。
向慶國求和,以北境的平安來換取糧食和休生養息的機會,這是燕國國主此次派使節團前來朝奉的目的。
而北境一旦不再有戰事了,那么陛下對時家軍的依賴便也就降低了。
時惜墨說,燕國人狼子野心,早就垂涎慶國的豐饒與肥沃,不會永遠眼看著這么大一塊肥肉而放棄的。
議和,對慶國而言無異是姑息養奸。
但這符合慶帝的利益,所以和親約莫是件板上釘釘之事。至于和親的是公主還是宗室女,那就得看陛下與燕國七皇子之間的博弈了。
殷行道:“燕國的使節團按照國書上的通報,這會兒應該剛入了北境,至少還有半個月才能到達京都城。”
他嗤笑一聲:“這位周尚書大人倒是有趣,居然這么早就在別莊內招待起了鄰國的客人。”
按照陳記米鋪送米的記錄,這批燕國人至少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到達了。
時景小聲地嘟囔著:“周家……想要我死,這會和燕國人有關嗎?”
倒也是說得通的。
時家軍鎮守北境多年,從慶陽郡主的祖父那代起,就一直在替大慶守衛著最北的防線,赫赫戰威,從未失手。
不知道有多少燕國人折在過時家軍的手中。
他們恨時家軍,恨時家,自然也會恨慶陽郡主。
她目光動了動:“朝野上下的人都以為周家是太子殿下的勢力,可周家卻和燕國人糾纏不清。這樣的話,一旦出了什么事,大家會不會以為,與燕國有勾結的人,是太子?”
殷行的眼眸動了動:“這便是郡主該操心的事了。”
他輕輕拍了怕時景的手臂:“地上太涼了,等到下一波巡守的人過去,我們就離開這里。”
時景皺了皺眉:“怎么離開?”
爬墻的風險系數太高了,而要等莊子開門,又不知道要什么時候。
殷行卻笑了起來:“可以走側門啊。”
時景:“???”
殷行連忙說道:“你可別誤會,我沒有在逗你。西邊的圍墻那有個側門,但門是從里面鎖住的,外頭開不了。”
“你有鑰匙?”
殷行笑笑:“算是吧。”
對于天機閣主而言,天下的鎖都不叫鎖,而是他想開就開的小玩具。所以這一趟,難的不是該如何出去,而是怎樣才能平安無事地進來。
巡守的護衛踩著整齊有序的步伐從主屋門前過去。
殷行拉住了時景的手:“就是現在!”
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慶陽郡主的寢殿之后,時景當著殷行的面將小白板翻了過來,在周家這條線索后,又添上了燕國人這三個大字。
殷行抱著胸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郡主現在連這等機密之事都不瞞著我了?”
時景瞥了他一眼:“這塊板上的東西,你趁我睡著的時候,怕是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吧?”
反正上面列的也都是些明顯的東西,沒什么特別需要隱瞞的。
何況,她要查清慶陽郡主的死因,或許還有用得到這貨的地方。畢竟,那個夜晚,他也在現場不是嗎?
這樣想著,她忽然踱步繞到了殷行的身后。
殷行眨了眨眼,他平平無奇的臉上露出幾分玩世不恭的笑容來:“怎么?郡主也看出來我的背影瀟灑倜儻,不比你那位路公子差吧?”
時景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殷行,我想知道那夜到底是誰要害我!”
殷行沉默不語。
時景輕輕上前一步,兩人相隔不過一寸,她抬起頭來,墨黑晶亮的眼眸閃閃發光地望向他:“你會幫我的,對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終于傳來幽幽的一聲嘆息:“幫,怎么能不幫呢?”
格陵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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