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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使節團五日后就到,將在京驛館下榻,此事由太子殿下和申儀公主負責。
雖然燕國此回是來求和的,算是有求于慶國,但作為慶國這百多年來最有力的敵人,國人對燕人的野蠻暴戾還是記憶猶新,心理上不免有些膽怯。
禮部的官員頗有些戰戰兢兢,對京驛館的裝飾便格外重視。
太子殿下雖有些不以為然,但這既是陛下派給他做的事,他也想力求完美。
因燕國的公主也要來,申儀公主便拉上了周溫婉一起布置公主在京驛館的房間。
“溫婉,你說燕國公主會喜歡怎樣的布置?我聽說他們仍過著游牧的生活,住在帳篷里,像這樣的紗帳屏風怕是用不慣吧?”
周溫婉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笑著說道:“我聽我父親說,燕國人雖然還過著游牧的生活,但早已設立了王庭。王室住在王庭,部落才以牧畜為生。
此次跟隨燕國七皇子來朝的,是他們的九公主。那是燕王最小的女兒,頗受燕王和王后的寵愛。
公主若是將她當個鄉下來的粗野丫頭看待,怕是不妥的。”
申儀公主忙道:“我可沒有這樣說!”
她想了想:“好吧,既是在王庭長大的公主,那確實不能怠慢。只是,母后素來教導我不能奢靡浮華,我的寢殿也是按制來的,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布置這里是好……”
母后的長生殿質樸醇厚,若論華貴,其實遠不及淑妃娘娘的春瀾殿。
她和兄長也是自小就被教導要穩重樸實,從不行奢侈之道。
周溫婉笑著說道:“在我朝,若論奢靡浮夸,誰又能比得上那位呢?申儀,要不要去請她過來一起幫忙?”
“那位?”
申儀公主皺了皺眉:“溫婉,你說的是慶陽?”
她連忙搖頭:“不行,我找誰都不會找慶陽幫忙的。”
從小到大,她單個出現的時候,每個人都稱贊她端莊大方,溫柔有禮。她能感受到父皇的欣賞,兄長的疼愛,弟弟妹妹們的羨慕。
可是,當慶陽與她一并出現的時候,她所有的光芒就會被瞬間搶走。
盡管慶陽是多么地頑劣不堪,任性霸道,驕慢恣意,飽受非議……可她生了那樣美麗的一張臉,只要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就能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明明是她的父皇,但慶陽一出現,父皇的眼里就沒有她了。
兄長雖然疼她,但只要她與慶陽發生沖突,他總是要勸她忍讓。
她只比慶陽大半歲,憑什么要她忍讓?
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
周溫婉拉住了申儀公主的手臂:“申儀,你別急著生氣,先認真想想我說的話好嗎?”
她溫柔地勸解:“邀請慶陽郡主過來幫忙,這對你,可是一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呢!”
申儀抬頭:“怎么說?”
周溫婉笑了起來:“咱們都不知道那燕國公主是個什么樣的人,當然很難討她的歡喜,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
她頓了頓:“若是慶陽做得好,那功勞不還是公主的?可若是她做得不好,惹燕國公主不高興的人,便就是慶陽了,與公主有何干?”
申儀一怔:“溫婉,你說得好像有幾分道理……”
周溫婉摟住了申儀公主的手臂,繼續說道:“再說了,時家軍向來是燕國人的死敵,慶陽的身份對于燕國使節來說可是很微妙的。
若是慶陽迎合了燕國公主的喜歡,難免要寒了時家軍的心,若是她搞砸了,那不正好惹燕國公主的不快嗎?”
她湊近公主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道:“反正不論慶陽怎么做,我們都能借此機會好好打壓她一番。公主覺得如何?”
申儀公主有些猶豫:“這樣,不好吧?”
她再討厭慶陽,也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一旦與兩國邦交的事扯上關系,那事態可就要鬧大了。
周溫婉卻道:“申儀,你是忘記了蕭世子嗎?放眼整個慶國,除了你,還有誰能與他這樣的男兒比肩?可是慶陽非要橫插一檔。”
她冷哼一聲:“俗語云,好男怕纏女。像慶陽那樣長相狐媚的女人,又主動投懷送抱,便是柳下惠也難坐懷不亂的。蕭世子,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聚賢樓詩會那日,我可是親眼見著他主動去尋慶陽說話的。
申儀,這你也能忍嗎?”
這番話立刻觸動了申儀公主的心思。
她又想到了那日她遙遙看見的那副畫面。
蕭謹安站在廊臺之上,目光緊緊追隨著離去的慶陽,一直等到她從月牙門中消失了,他這才舍得離開。
她知道這目光意味著什么,因為她也是這樣看著他的。
申儀公主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好,那就讓她來幫忙。”
慶陽郡主府。
時景有些驚訝地望著面前這個長相秀氣的宮女問道:“你們公主請我去京驛館幫忙?”
按著申儀公主對她的厭惡程度來說,這請求有些不大對勁。
宮女連忙說道:“是。公主原本是想親自來請慶陽郡主過去的,但燕國使節團五日后就要到了,她忙于準備,抽不出空,便差奴婢過來請您。”
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奴婢叫春桃,是申儀公主身邊的宮婢,府上的樽兒姐姐和瓶兒姐姐都認得奴婢。”
時景朝兩個丫頭望了過去。
樽兒和瓶兒都紛紛點頭:“是,春桃確實是伺候申儀公主的。”
時景想了想,擺了擺手說道:“既然你們公主那么忙,那你就趕緊過去伺候吧。”
她頓了頓:“我稍候會過去的。”
春桃離開之后,時景問樽兒:“從前可有過這樣的事?”
樽兒知道郡主的意思,連忙說道:“倒也是有過,不過都是皇后娘娘親自督促的。”
她抬頭看了時景一眼:“申儀公主常覺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偏心郡主,從很早的時候起,就不大愿意跟郡主一塊兒玩了。”
所以說,此事有些反常。
“請你去,難道還能不去嗎?”
殷行從里屋推門而出,笑嘻嘻地說道:“既然不能不去,那想那么多干嘛?”
他俯身湊到時景的耳邊低聲說道:“反正你也想會一會周溫婉,這便是良機啊!”
時景的目光動了動:“你說得倒也是。”
她用手推開了殷行的臉:“行了,是我要出門,你高興個什么勁?你又不能跟我去。”
殷行挑了挑眉:“我為何不能跟著郡主一塊兒去?”
下一刻,他欺身倚在時景的肩頭:“我與郡主正是如膠似漆,郡主去哪,我自然也要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