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宮無妃

第3784章 捉奸(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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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處死的李奕,到現在的李沖、王肅……但凡受到馮太后重用的大臣們,都少不了跟她有點曖昧的關系。而且,這種傳聞,在弘文帝死之前,達到了最高峰。

現在的馮太后,是京兆王的嫂子。

他對這個嫂子,向來沒有好感。羅迦生前,他便多少糾纏于她圣處女公主的身份,才有神殿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無論是神殿還是朝廷,都死傷無數,真正是兩敗俱傷。

這個女人,一出現,便是帶來災難的角色,甚至一直延伸到弘文帝的死。

但是,她的根基卻一步步地牢固。比先帝之時,更加牢靠。

只有這一次,弘文帝駕崩,大家趁此機會,以為混亂時期,便可以給她一些禁錮,所以,才有陸泰的第一次出手。

但是,誰也不知道,她竟然有那么深厚的背景。

陸泰幾乎不堪一擊。

她的背后,到底還有著怎樣厲害的角色?

饒是京兆王怎樣的查探,也無濟于事。甚至,他的智囊團們斷定,根本不是李沖,王肅等所為。

她的真正的靠山,又是誰?

如果這靠山不打掉,這個女人豈不是會更加張牙舞爪?今后,還有鮮卑人的地位?她的磨刀,一步步地,要伸向眾人的脖子了。

京兆王的目光,益發地銳利。

“太后,老臣想去看看陛下。”

芳菲看著他的目光——看著自己這個小叔子——就算他是羅迦的兄弟,她也忍耐很久了。

上一次,陸泰的事件,他也是主謀之一,她如何不知道?

但是,要動這棵大樹,她根本拿不動主意。

她點點頭。

京兆王見她答應,倒有點意外。

由于高燒反復,雖然不太嚴重了,但宏兒還是躺在床上。忽然聽得京兆王的聲音:“陛下,您龍體如何了?”

宏兒嚇了一跳,但見京兆王跪在自己面前,老淚縱橫:“陛下,有沒有傳御醫?”

自己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看什么御醫呢?

“朕有太后治療。太后開的藥很有效。”

京兆王不聽則已,一聽這話,更是火冒三丈。

他細看小皇帝,但見前幾天還生龍活虎的小孩子,忽然變得眼眶深陷,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面色枯黃。皇帝生病,只讓馮太后診治?她肯真心實意對待這個孩子?誰知道她開的是什么藥?

他沉聲道:“陛下,您有沒覺得好一點?”

“朕還是頭暈眼花。”

那本是高燒之后的正常反應,但是,京兆王卻遠覺得不是這么回事。但覺弘文帝就這點血脈,如今,落在馮太后手里,誰知道會如何?

要知道,李奕之死,馮太后便和弘文帝是大仇人。

宮廷陰謀,誰不防范幾分?

他忽然道:“陛下,如今已到秋天了,也該回平城了。您龍體欠安,不如馬上回平城?”

他心里想的是,回了平城,鮮卑貴族們,根基深厚,馮太后總會忌憚三分;而不是在北武當,是漢人的天下,任憑她為所欲為。

但是,小皇帝想的是,好不容易,太后放自己三天假期,正要想著快點好起來,也許傍晚或者明天,就可以去找那個小道士玩兒呢。

他急忙搖頭:“等朕好了再回去。”

京兆王見這孩子不懂事,自己又沒法明說,更是著急:“陛下,您聽老臣一言。先帝在時,總是秋天準時趕回去的……”

小皇帝眼珠子轉動,不知該怎么回答。

京兆王趁熱打鐵:“陛下,您回去吧,平城才有最好的御醫。”

“可是,御醫哪有太后好?”

京兆王簡直無語了。

“陛下,您還是回玄武宮休息……住在慈寧宮,總不那么合適……”

小皇帝好生驚訝:“住這里,太后才好照顧朕呀。”

京兆王好生失望,但覺自己一片忠心耿耿,這孩子,根本沒法體會。

小皇帝不想一直和這個老頭子說話,張望半天,又不見太后,就說:“老王爺,你先退下吧。”

“陛下……”

“朕要休息了。”

京兆王沒法,只好退下。

出去的時候,沒看見馮太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心里恨得慌。但覺馮太后這些日子的行為,都是不合規矩的。弘文帝尸骨未寒,便遣散大臣先回平城,而生病的小皇帝,不在玄武宮,憑什么住在她的慈寧宮?這豈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他回去,越想越是憋悶。剛坐一會兒,一名謀士悄然進來。

他急忙問:“有什么情況?”

謀士壓低了聲音:“馮太后的確行為可疑。昨天,有人看到她換了一身繡花宮衣往山上去了……”

京兆王心里一沉。

這個時候,這個女人竟然穿繡花宮裝?

“她去了哪里?”

“我們的報告,只有這么多。因為上了山后,就有侍衛把守,得不到其他消息了。”

奸夫!

馮太后的內寵。

弘文帝生前,她還多少有所忌諱。

現在弘文帝死了,她真正是百無禁忌了。那個奸夫是誰?

京兆王氣得毛發幾乎要倒豎起來:“你們趕緊查下去。一定要弄清楚那個男人是誰……對了,是不是李沖?”

“這不太可能。李沖這幾天都在處理政事,一直和幾名大臣一起,他根本沒有單獨離開的機會,而且每晚都在加班。”

連李沖都不是?那究竟會是誰?

“查,加緊給我查。而且,這些日子,你們還要加緊保護小皇帝的安危。我真怕陛下遭了這個女人的毒手。”

“老王爺,恕小人直言,據說小皇帝對她言聽計從,只怕……”

京兆王大怒:“這個孩子也真是不爭氣。完全被那個女人所掌控了。也罷,弘文帝還有5個兒子,如果小皇帝的確是扶不起的阿斗的話……”

他沒繼續說下去,但是,大家卻都明白了。

小皇帝去了,自然有其他人繼位。

因為反復的輕微的發燒,小皇帝一覺醒來,宮燈已經亮了。

但覺一雙大手,很柔和地撫摸在自己的頭上。他睜開眼睛:“父皇,父皇……”

但是,很快便失望了,不是父皇。

他盯著那張熟悉的面孔——依舊是銀白色的頭發。當初太后怎么說的?他不得120歲了?但是,這一次見到,但覺這個人,那么年輕——絕對不是老道長那樣的老態龍鐘。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鼻子那么高挺;輪廓那么堅毅。

宏兒目不轉睛地看他,腦子里,閃過平城廟堂里的那幅畫——先帝爺爺的畫像。

唯一的區別,只是這一頭發。

小小的心里,忽然覺得很冷,很可怕——也不知道為什么。

但是,那雙眼睛那么溫和,就如父皇的目光,慈愛而關切。

“宏兒,感覺好點沒有?”

那聲音如有強大的魔力一般。

他本是要狠狠推開他,但是,竟然不敢。因為他那種無上的威望,無上的慈愛……就連他是皇帝,都忘記了。

“宏兒……”

另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一陣風一般。

太后進來,又換了一件衣服,并不鮮艷,但是,也不是孝服,而是淡淡的銀灰色的衫子,飄逸而美麗。

芳菲滿面的笑容,先看羅迦一眼,再看宏兒:“宏兒,吃飯啦。今晚,我親手給你做了幾個你最愛吃的小菜……”

宮燈下,她的臉色溫潤如玉,一夜之間,忽然變得那么年輕,渾身上下,充滿了一種活力。

羅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二人微微一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

孩子的目光隨著她的目光。

但見她先看了神仙爺爺,再看自己——只是一眼的事情,孩子卻敏感地覺得不對勁。以前,太后和父皇,從沒這樣對視微笑過!從沒有!

忽然就那么委屈。

他比自己還重要!

這個人,比自己還重要。

比自己的父皇還重要。

他委委屈屈地坐下。

才發現,今天的飯桌很不同。

首先是椅子的不同。

椅子換成了一種野山藤編織的輕便椅子,還帶著剛剛干燥的香味,清新而潔白,充滿一種大自然的氣息。然后是飯桌。

以前的飯桌是雕刻了花紋的玉石案幾;這一日,也換了。

也是一種山木做成的,散發出淡淡的芳香,充滿了一種野趣。

甚至飯桌上的菜肴,也與眾不同。

一碟風干的辣雞、一碟熏魚、還有一碟野山菜,清新而翠綠。這幾樣菜,他確定,自己以前是不喜歡吃的。尤其是發燒感冒了的孩子,太后根本不會準備這樣的熏魚、臘雞。

最最不可忍受的,是神仙爺爺,他坐在上首!

上首啊!!!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他記得非常清楚。

按照地位的尊卑,自己以前也曾和父皇一起,跟太后一起共進晚餐。

但是,都是太后坐上首——因為她是長輩。

傳說中,她甚至是父皇的“長輩”!

可是,今日全天下最最尊貴的一個人——太皇太后——她竟然讓一個陌生人,坐在上首。

這真是太不可接受了。

就算他是神仙爺爺,也不可接受。

尤其,他那樣的眼光,那樣的眼神,一笑起來——他如看到了自己的父皇——太相似了。

就連小孩子,也感覺到了痛苦。

那種無法言說的痛苦。

而且,這個人超越一切——坐在父皇都不曾坐過的上首。

普天之下,在孩子的認知里,是再也沒有人,有資格坐在太后的上首的!

神仙爺爺,他憑什么呀!

羅迦的目光接觸到他的目光時,看到他溫和的笑容,甚至伸出手,撫摸他的額頭:“宏兒,燒都退了。真好,明日就生龍活虎啦。”

這是不對的。

絕對不對。

無論是多么尊貴的人——就算是通靈道長,也必須對自己客客氣氣。可是,這個人,不但輕易地撫摸自己的頭,而且,那種語氣,就把自己當成了普通的小孩子。

皇帝,并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宏兒的心里,七竅玲瓏。

更是不悅。

但因為羅迦語氣里的慈愛,那種長久建立的崇拜的情懷,以及發自內心的溫和……小孩子沒法發作。

連想說幾句氣話都不能夠。

而且,他從小一直被教導,要做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他悄然地環顧四周,發現服侍的宮女們都被屏退了。

這飯廳寬大,是太后站著,笑盈盈的。

她整個人變得那么年輕,臉色紅潤,充滿了一種清淡的喜悅之情——整個地,沒法掩飾地從她身上散發出去。

甚至——甚至——

是她在盛飯。

素手潔白,拿著很漂亮的南朝來的貢品精品瓷碗,潔白玫紅的小碗,如一朵的花,盛開在黑夜里。

他眼睜睜地看著太后盛飯,竟然不是先給自己,而是先給神仙爺爺。

笑容可掬,聲音溫柔:“吃飯吧。”

神仙爺爺的笑容也那么溫柔:“芳菲,你也累了,先歇歇吧,我給宏兒盛飯……”

然后,便把飯先給了宏兒,柔聲道:“宏兒,你先吃。你看,今天都是你喜歡的東西。”

芳菲!

芳菲!!!

孩子驚奇地睜大眼睛。

手里呆呆地握著神仙爺爺遞過來的飯碗。

他竟然叫她芳菲!

竟然!

這天下,除了父皇,真不知,誰還有那么大的膽子,竟敢叫太后的名字。

但是,他要反對,也反對不了。

因為,羅迦已經站起來,盛飯,美麗的小碗,放在芳菲的面前,晶瑩的雪白的飯粒,如珍珠一般。

“芳菲,你也餓了,先吃。”

盛飯,本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但是,他在盛飯的時候,也派頭極大的樣子。舉手投足之間,仿佛他是一個尊貴得不得了的大人物。

這樣的派頭,連父皇生前也比不上。

尤其是太后,她就坐下來,滿面笑容地坐在他的對面,端著碗,仿佛這頓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她的目光看著他,充滿了一種喜悅。

宏兒隱隱地,覺得一種妒忌。

一種小孩子的可怕的嫉妒。

但是,他們都沒注意到他的小小的孩子的心思。

只因為,這一生,都不曾這樣吃飯——一對夫妻,一個孩子。

羅迦端著飯碗,手竟然微微發抖。

不知道是因為幸福還是酸楚。

一如面前的這些菜肴——隱約地,竟然是當年,自己找到她的時候,要她做給自己吃的。此后,她竟然記住了。

一輩子的事情,都記住了。

芳菲也端著碗,坐在他的旁邊。

滿面的笑容。

第一次,覺得飯菜如此甜美。

吃一口,見他一動不動,笑起來,柔聲道:“陛……你吃飯呀……”

又看兒子也呆呆的,正怕忽略了他,但見羅迦已經夾了一些菜肴:“宏兒,你嘗嘗這個……”

那菜肴,正好是宏兒喜歡的。

放在他面前的,是和放在羅迦面前不同的菜肴,都是適合他的。是芳菲為了他的病情特意做的。

他看著自己面前的菜肴,忽然說:“太后,父皇說,以前他生病的時候,都是您親自照顧他?”

芳菲一怔。

不明白孩子為何此時忽然提起弘文帝。

孩子卻興致勃勃的:“太后,去年您生病了,對拉,就是波斯貓死的時候……”

那是芳菲被弘文帝下毒的時候。

“那時候,您昏迷不醒。我和父皇都非常擔心。尤其是父皇,他天天都很難過,還偷偷地哭;后來,您終于醒啦,父皇說,您以前他可好啦,每天都給他做許多好吃的,白切雞,豬肝粥,各種各樣的糕點……還有拔絲蘋果,父皇說,這些,他很早就吃過了……”

芳菲做不得聲。

羅迦也慢慢地看著宏兒。

宏兒卻毫不在意,繼續問:“父皇說,太后以前天天給他做這些好東西,可是,先帝爺爺后來不許,您才沒有繼續做……”他揚起小臉,天真無邪,又充滿了疑慮,“太后,為什么先帝爺爺會不允許?”

芳菲回答不上來,心里一陣微微的顫抖。

就連羅迦,也心如刀割。

當年青梅竹馬的少年——兒子,芳菲!

他是她的初戀。

宏兒并未胡說八道。

很長一段時間,芳菲的確是精心照顧當年中毒的太子……竭盡全力,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她是自己的妻子!

是自己的皇后!

愛的也是自己。

是他的回答,聲音十分鎮定:“宏兒,太后和先帝爺爺是夫妻。太后當年為你父皇治病,只是因為她是大夫,正好擅長治療你父皇的那種病……后來,你父皇病好了,她當然就會離開了……”

小孩子大聲反駁:“才不是呢!我父皇最喜歡太后了。”

如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臉上。

芳菲面上火辣辣的。

頭低得不能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