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轉

第二十九章 命案

沅湘有些無奈,道:“上次賢妃娘娘說不讓您在日頭底下曬得久,您看是不是拿把扇子遮一下?”

宣惠摸了一下周身,對著裴敏中笑道:“裴世子,你忘記給我準備扇子了。”

裴敏中聞言,解下自己身上的扇子,連帶扇套遞了過去。

宣惠接過來,仔細一看,玄青色扇套上繡有暗紅色花紋,卻是一套“四君子”圖。她不禁笑道:“裴世子的物件兒件件精致,這一套四君子,雖只是個扇套,卻要費好些功夫才能得呢!身邊人著實有心了。”

梁瓚笑道:“從幾時你也懂針線上的功夫了?我可記得半年沒拿過一次針的,姐妹三個里頭,就是你了吧?”

宣惠窘然,看來自己的祖姑奶奶從來不在針線上用過心啊。不過本來也沒人要求過公主的女紅。精于此道,便是公主的婦功好,不會也沒人說什么。她的眼力和女紅全來自前世的苦日子,日日要跟著母妃做針線,再托了太監拿出去賣。否則母女二人的月例連打賞奴才都不夠。

正說著,湖邊一陣人聲沸騰,宣惠忙拿千里鏡去看,卻發現今日的頭名不是福遠鏢局,而是一家槳手都穿紅衣的、戴黑帽、系青色束腰的贏了。

裴敏中問身邊的人:“戎真,你可看到剛剛是個什么情形?”

裴戎真答道:“回世子的話,剛剛屬下看到福遠鏢局那邊似是有人受傷。他們離岸邊還有一箭之地時,突然慢了下來。之后就被這家超過了。”

裴敏中與梁瓚交換了一個眼神,梁瓚道:“只怕是有人想錢了。不關我們的事,不用理會。”

宣惠渾沒在意他們的話,只拿眼睛打量著裴戎真。見他十八九歲的年紀,身量頗高,身材勻稱健壯,一看就是習武之人。濃眉大眼,一副豪杰模樣。

再看看今日做一身小廝打扮的沅湘,宣惠便止不住要笑,覺得兩人英雄美人,還是挺般配的。

梁瓚看了眼宣惠,說道:“你今日也算得償所愿,咱們便回吧!去西苑換換衣服,趕緊回宮。再晚了便要出破綻了。”

隨即幾人下樓,剛到一樓大廳,便見眾人議論紛紛,似是出了什么事。

裴敏中對裴戎真使了個眼色,他便過去找人打聽。須臾,他回來稟報:“殿下、世子,福遠鏢局槳手里死了兩個人。”

裴敏中轉頭便去看宣惠,見她雖有些驚訝,卻沒有失措,心中微安。他對梁瓚道:“殿下,臣怕是要去湖邊看看,不能護送二位回宮,還請恕罪。我讓戎真跟你們回去。”

梁瓚道:“你在錦衣衛,這是職責所在,不必掛心我們。你快去吧!我們這就走了。”說罷,揮手讓人跟上,帶著宣惠便走了。

裴敏中帶著人到了京西湖對岸龍舟集結處,見順天府的人已經到了,便向他們出示錦衣衛腰牌,要求共同查看現場。

順天府來的是個從六品的推官,他見錦衣衛也來了人,不免有些惶恐。詢問之下,發現是成國公世子,更添了幾分驚慌。裴敏中也不多話,叫人帶了今日的福遠鏢局和贏家的槳手來問話。

福遠鏢局的人到了,磕頭便拜,求裴敏中給他們的同伴做主。裴敏中問道:“你們當中誰口齒清晰些,起來給我講講當時的情形。”

他們互相看了看,一個槳手站了出來,說道:“回大人的話,我們幾個今日一早便在一處。鏢局賞了我們一頓好酒菜,吃了便過來了。中間只喝了水,沒再吃別的東西。當時劃船,去了的那兩位一個坐船頭,一個在船中間。我們也都悶頭劃船,沒注意別的。等快到岸時,看見船頭那位身子擺了幾下,就沖前趴倒不動了。中間那一位,我沒看到。聽坐后面的兄弟說,他也是如此倒了的。”

說完,底下人紛紛附和。

裴敏中又叫來贏家那邊的人,問道:“你們主家是誰?往年可有來賽過龍舟?”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忙上前笑道:“回大人的話,我們主家是京城里的陳記糧行。這些個劃船的是去年底,我們主家找來的。今年是頭回來賽龍舟。”

裴敏中皺眉,越發覺得其中甚有蹊蹺。思索了片刻,他問陳記糧行的槳手:“你們主家是從哪里把你們請來的?你們以前就認識嗎?”

陳家的管事陪笑道:“今日贏了比賽,我們還尚未給家里稟報。咱們主家跟承恩公府的大管家有些親戚,還請裴大人高抬貴手。再說,死人的是那邊的,跟我們也沒什么牽連不是?”

裴敏中抬起眼看著他,身邊便有隨從呵斥道:“你跟誰說咱們呢?誰跟你是咱們?扯關系也不看看你眼前是誰?再渾說小心你的狗牙!”

那管事連忙磕頭討饒:“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此時,去外面打聽的已回來,向裴敏中附耳道:“陳記的槳手以前是在淳王府效力的。后來淳王不再參與龍舟賽,便把他們遣散了。去年底陳記的老板出面把他們又重新召集起來,說是要參加今年的端午龍舟賽。”

裴敏中心下了然,陳記糧行,淳王府,承恩公府,有意思。

這邊宣惠在西苑換好了衣服,把裴敏中的給她們預備的行頭重新裝回包袱了,正不知如何處置。裴戎真上前道:“請公主將衣物交給小人,小人自會處置妥當。”

宣惠微覺有些不妥,可梁瓚去了馬場給那里伺候的人交待幾句。她心一橫,想著裴敏中做事一定穩妥,就把包袱交給了裴戎真。

宣惠依舊坐著轎子回宮。一路上她不住地把玩新買的花籃,想著今日的所見所聞,高興非常。

到了承乾宮,她把花籃交給沅湘去放回自己寢殿,便來到賢妃的殿中。

賢妃看她面帶笑容,面有風塵之色,以為是騎馬累著了,趕緊讓她坐下休息,又叫了人來給她捶腿。宣惠靠在大迎枕上,一動也不想動。她很想跟賢妃講今日的事情,卻又怕她生氣,只好憋在心里。

賢妃看了她一會兒,疑惑道:“你今日戴了耳珰出門的吧?怎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