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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要人
等宣惠醒來時,天已經全黑了,帳子外面有昏暗的燭光,好像有人守在她的床邊。
宣惠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當年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醒來時的情景,慌亂而迷茫。仿佛剛剛過完了一輩子,又開始了下一輩子。
她伸手撩開簾子,守在床邊的是旌云。見她醒了,旌云喜道:“您可算是醒了,睡了快五個時辰,伯夫人著急得不行。”
正說著,聽到動靜的昌邑伯夫人走了進來。“哎喲我的兒,你再不醒,外祖母的就要舍了老命去陪你了!”她快步上前,坐在床邊,拉著宣惠的手哭道。
宣惠覺得喉嚨發干,勉強笑道:“外祖母,我沒事的。就是精神有些不太好,飽飽地睡了一覺,就全好了。”
這時薛元翰的母親薛夫人端著一碗白粥和兩碟小菜走了進來。旌云忙把宣惠挪到臨窗的大炕上,鋪設好炕桌,將粥和菜放到宣惠面前。
這是宣惠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這位舅母。她比賢妃大了幾歲,因為丈夫戰死沙場,自己早早守寡,所以面容愁苦,眉宇間有深深的皺紋。
她笑著給宣惠遞上了一雙牙箸,說道:“說起來,我上一次見宣惠還是她小的時候,白嫩嫩的粉團兒似的,現在也長成大姑娘了!快嘗嘗舅母的手藝,你精神不好,得吃些清淡的才養身。”
宣惠謝過,埋頭去吃粥,兩只眼睛卻瞬間充滿了淚水。兩位長輩一定聽說了乾清宮的事情,知道了賢妃的死訊,卻能體諒自己,笑意盈盈地關懷著,不提那些。
昌邑伯夫人見宣惠吃著飯,想起來自己與女兒已經天人永隔,便別過頭去悄悄地拭淚。薛夫人捏了捏婆婆的手,笑著問宣惠:“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只是用香油、鹽和醋拌了這個黃瓜。要是你喜歡吃辣,下次我再放些辣子。”
宣惠正要說話,卻發現喉嚨哽咽得無法出聲。薛夫人見她哭了,趕忙上前拿帕子給她擦眼淚,勸道:“今日哭過了,就不要再想了。你母親知道了你如此放不下,又怎么能安心地走呢?以后伯府就是你的家,伯爺和夫人還有我都會護著你的。乖孩子,別傷心了……”
宣惠點點頭,她接過帕子,擦干了眼淚,又繼續吃飯。
這時昌邑伯走了進來,怒道:“你們一個個都杵在這里,生怕府里的奴才知道的還不夠多?消息走漏出去,宣惠就是個死數!”
宣惠見外祖父進來了,就要起身,被昌邑伯夫人按住了:“天大的事情也沒有吃飯重要。你好好吃,吃完了好好睡。明日一早我們再來看你。”說罷便帶著薛夫人出去了。
昌邑伯打量了旌云、沅湘和采薇幾眼,說道:“這里是府中一處偏僻的院子,等閑不會有人過來。府里奴才沒什么人知道你來了,這幾天你們四個不要外出走動,只在屋子里待著。一切等風聲過去了再說!”
宣惠點了點頭,道了謝。昌邑伯道:“說起來我也是你外祖父,盈玉只有你這一點血脈……”
他的眼中露出幾分悲傷的情緒,但很快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繼續說道:“你不必說謝,好歹我也是大周的臣子,照顧你也算是盡忠了……記住這幾日不要出去走動。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他便撩簾子走了。
宣惠放下筷子,看了看圍在身邊的三個宮女,勉強笑道:“日后便是咱們四個相依為命了……你們身上的東西都還在吧?”
旌云有些詫異,沅湘答道:“公主放心,我和采薇縫在身上的東西都還在。”
宣惠向旌云解釋了一遍,然后說道:“那就好,以后咱們就得靠這些東西活了。還先收在你們身上,等咱們出了伯府往徐州去時,就用得上了。”
旌云問道:“公主您的打算是?”
宣惠笑道:“咱們先在伯府藏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就去天津坐船到徐州找三哥。三哥三嫂人都很好,該是個不錯的容身之處。”
旌云點了點頭,繼續伺候宣惠吃飯。
次日一早,薛夫人親自過來送早飯。宣惠忙下炕去接,薛夫人讓她坐好,給她擺好飯,笑道:“你只好好吃飯就行了,不要管這些!晚上睡得可好?”
宣惠也不好說自己做了一夜的噩夢,只笑著點了點頭。采薇便問道:“夫人,現在外面……怎么樣了?”
薛夫人目光微黯,說道:“那賊人劉廣勝進了皇宮……說他只是‘清君側’,誰知道皇上誤會了他……”她看了宣惠一眼,停了一下,才又說道:“現在正忙著找皇子公主,說是怕落入賊人之手……”
采薇氣憤地道:“他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賊人么?卻還要防誰去?”
宣惠擺了擺手,說:“你別打岔,夫人您接著說,京城里的百姓都如何了?”
薛夫人道:“那劉廣勝治軍極嚴,沒有人擾亂百姓……只是他把多家勛貴重臣都叫到了宮里,使手段讓他們吐了不少錢出來,說是勞軍,明日怕是要輪到咱們家了。現在京城除了城門進出比較嚴,城內還好,今天酒肆茶館都開門了。”
宣惠聞聽此言,心中一凜,這劉廣勝果然不僅僅是造反做一方豪杰,怕是所謀者天下!
果不出薛夫人所言,第二日便有人上門,來的是劉廣勝本人。
他進來便開門見山說道:“貴府乃是宣惠公主的外家,昌邑伯可曾有公主的消息?”
昌邑伯淡淡地應道:“沒有。聽說昨日乾清宮一場大火,公主怕是已經葬身火海了。”
劉廣勝眼睛緊緊地盯著昌邑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么線索來。
“可是老夫臉上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惹得貴客只顧這樣看著?”
劉廣勝哈哈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看看昌邑伯的面相,是不是個不怕死的!”
昌邑伯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垂下眼瞼,輕輕地吹了吹茶盞里的茶葉,說道:“老夫年過花甲,活一天賺一天,當然沒什么好怕的!”
劉廣勝拍手大笑起來:“好!好!倒是個脾氣頂倔的老頭!你不怕,你夫人呢?兒媳呢?孫子呢?你這伯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連帶你這籠子里的鳥、魚缸里的魚,可也都不怕死嗎!只要長了嘴,我就能讓他吐出來實話!或者,伯爺容我搜搜你這昌邑伯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