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志超忽然變殷勤的態度并不讓楊浩感到意外。
畢竟自己展現出了更為強大的財力,尤其是他的領導鄭東山都對自己客客氣氣,還要談合作。
但楊浩實在不喜歡這種墻頭草,他已經在心中把對方拉進了黑名單,不過接過對方倒的茶之后,表面上還是客氣的道了謝。
“小楊,你明天要去我們廠里的話,順便到我辦公室坐坐吧。”
“到時候你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我,關于廠子里的事,可以說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康志超把茶壺放到一邊,笑呵呵的說道。
“嗯,有時間一定過去。”
楊浩隨口敷衍了一句,他哪里不明白康志超那點小心思,讓自己去他的辦公室坐坐無非就是“扯虎皮拉大旗”,讓鄭東山以及廠領導們都看看,你們邀請的貴客特意到我的辦公室。
那么,以后你們應該用什么態度對我?
“小楊,你應該不知道鄭廠長想跟你談什么吧?”
康志超又開口說道。
“嗯,當然不知道。”楊浩搖頭。
“我猜是談入股我們向陽鋼鐵廠的事,眼下我們鋼鐵廠一直在謀求轉型,響應國家號召完成大型國企的改制”
都不需要楊浩主動問,康志超便巴拉巴拉的把知道的事全都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啊!”
楊浩故作恍然,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了,而是慢條斯理的喝起了茶。
而康志超則是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又開口問道:“小楊,那你對入股我們鋼鐵廠感興趣嗎?”
“不感興趣!”
楊浩搖頭:“你也知道,我對鋼鐵行業一無所知。”
“這很正常,畢竟是跨著行業呢!”
一聽楊浩說對入股不感興趣,康志超不免有些失望,他還想著如果楊浩能入股向陽鋼鐵廠,自己憑借親戚關系能把職務升一升呢。
結果就在康志超有些失望的時候,楊浩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雖然對鋼鐵行業不了解,但如果這是合適的生意,也不是不能做。”
“今天現場就有不少向陽鋼鐵廠的人吧,有沒有那種特別懂生產的,或者是廠里的中高層領導?”
楊浩問話的同時,目光朝著旁邊兩桌掃了一眼,其實方才眾人過來敬酒的時候他已經記住了幾個名字,都是向陽鋼鐵廠的。
比如坐在左邊那一桌角落的平頭中年男人,他叫張豐收,是主管生產的副廠長,還是康景春帶出來的徒弟,但張豐收這人似乎不善社交,方才來主桌敬酒的時候也就是給康景春敬了酒,并沒有像其它人那樣主動過來和楊浩攀談。
“是有很多,大部分都是我爸帶出來的徒弟。”
康志超隨手指了幾個人,但卻沒提張豐收,顯然他和康志超等人的關系應該很一般。
而且楊浩還注意到,剛才鄭東山來的時候,其它向陽鋼鐵廠的人都紛紛起身相迎,唯獨張豐收仿佛沒看見對方一般,依舊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顧自的喝著酒。
方才楊浩就對這個“獨立獨行”的男人有點興趣,這種人要么是自命清高,要么就是有真本事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兩者屬性兼有。
而張豐收應該就屬于兼有的那一種,從他對別人的態度以及別人對他的態度來看,他并不合群,跟廠領導和同事關系都很一般。
可這樣一個人卻能成為主管生產的副廠長,說明他絕對有著過人的能力。
楊浩用火眼金睛技能查看了一下這個張豐收,結果掛爹給他的評價竟然是“雙s”!
忠誠等級和業務能力等級全都拉滿了!
難怪如此不合群還能坐穩副廠長的位置,果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楊浩端起酒杯,起身離席。
“小楊,你去哪?”
康志超狐疑的看向楊浩。
“去認識認識你們廠的人。”
楊浩隨口回了一句,然后便走向了左邊那張桌。
而作為壽宴上的焦點人物,這會兒關注楊浩的人非常多,見他起身離席,不少人的目光也都隨著他轉向了左邊那張桌。
只見楊浩端著酒杯走到了張豐收旁邊:“張廠長,我敬您一杯。”
張豐收本來正悶頭吃菜,他先是感覺有什么人擋住了一些光線,然后便聽到有人要敬自己酒。
他疑惑的仰起頭,見要敬自己酒的人是楊浩,不免有些吃驚。
雖然他沒有主動過去找楊浩攀談,但對方的身份他也聽說了一些,畢竟就連鄭東山都要主動結交呢,更是全場眾人巴結的對象。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人卻主動跑過來向他敬酒,自然讓張豐收很是意外。
但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短暫的愣神之后便站起身端著酒杯和楊浩碰了碰。
張豐收這人雖然高冷孤傲,但并不迂腐,人家主動示好也不至于端著。
只是,見楊浩主動去敬酒的人竟然是張豐收,在場的向陽鋼鐵廠的人不免都有些吃驚。
尤其是康志超,他更是瞪圓了眼睛,方才他介紹在場的向陽鋼鐵廠員工時都沒提張豐收,結果楊浩卻找到了對方。
康志超不免有些破防,因為他和張豐收關系的確不太好。
按理說張豐收是康景春的徒弟,和康志超的關系應該很好才對,開始的時候也的確如此,但后來隨著張豐收的職務越來越高,康志超便總會找他走后門,而張豐收又是那種剛正不阿的性格,不搞小圈子,也不搞貪污腐敗那一套,自然也就和康志超玩不到一起去了。
“方便聊幾句嗎?”
喝完酒,楊浩拉了拉張豐收旁邊的空位,直接坐了下去。
“楊總想聊什么?”
張豐收疑惑的看著楊浩,在他看來兩人之間應該沒什么話題才對的。
“聊聊向陽鋼鐵廠。”
“我準備入股。”
楊浩壓低聲音回了一句。
宴會廳內很嘈雜,所以兩人低聲交談的話,外人還真是聽不清的。
而聽了楊浩的話之后,張豐收頓時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楊浩說的竟然是這個事。
向陽鋼鐵廠在轉型不是秘密,全廠從上到下都知道,但員工們也清楚轉型成功的幾率很低,因為大概率沒人會接盤,廠子內部太亂了,窟窿也大,投資性價比不高,而且搞不好還會虧錢。
“你真要入股我們廠?”
張豐收不可置信的看著楊浩。
“有這個計劃,但還需要考察。”
楊浩笑呵呵的說道:“所以這才找到張廠長,希望你能給點建議。”
“你就不怕我懵你?”“我覺得張廠長不是那種人,何況錢在我自己口袋里,最終投不投還要看我自己的判斷。”
聽了楊浩的話,張豐收下意識的端起酒杯搖了搖,而事實上酒杯里是沒有酒的,這應該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這里人多眼雜不好說。”
“楊總如果真想聽我的意見,那就壽宴結束約個地方。”
思索片刻后,張豐收開口說道。
“好,那加個微訊吧。”
楊浩當即拿出手機和張豐收添加了微訊好友,然后又跟對方喝了一杯酒這才返回主桌。
見兩人沒聊幾句便散了,康志超稍微松了一口氣,但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因為他和張豐收關系已經鬧掰了,對方來參加壽宴也只是看在老爹的面子上而已。
所以他當然不希望楊浩和張豐收走的太近了。
于是,等楊浩返回主桌之后,康志超立即又湊到了楊浩身邊低聲說道:“小楊,你要是想了解廠里的情況盡管問我就好了,張豐收那人飄在云端,一點都不接地氣,他說的話也未必可信。”
“嗯,好。”
楊浩敷衍的應了一聲,卻根本沒有跟康志超繼續交流的意思。
可以預見,他從康志超嘴里應該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因為對方一定是想促成自己投資入股的。
壽宴結束。
對于康景春以及整個康家來說,這次壽宴都是排面十足的。
畢竟有楊浩和鄭東山這樣的大人物到場祝壽,何況除了兩人之外,還有知名主持人、千萬粉絲的大網紅李曼妮,以及頂著“滬城第一富二代”頭銜的秦風,還有像顏色姐、徐紅梅這種老板。
賓朋們散去之后,康家人一起去了康志飛在向陽的房子繼續家庭聚會,楊浩沒有跟著過去,而是帶著顏色姐、葉薇以及秦風一起去了張豐收發給他的地址。
那是一家名為“和悅”的茶室。
這家茶室就在向陽鋼鐵廠家屬區附近,面積不大,說是茶室,幾個包廂里都有打牌的聲音傳出,而且在這里喝茶打牌的大多是老人。
楊浩根據張豐收發來的地址上了二樓,在拐角的包廂里再次見到了這位副廠長。
另外,這會兒在包廂里還有一名體態微胖的中年婦女,她是這間茶室的老板也是張豐收的老婆名叫丁麗芳。
“楊總,您請坐。”
“這家茶室是我開的,喜歡喝什么茶您就說。”
丁麗芳熱情的招呼著,她和張豐收的性格倒是互補,一個不善人際交往,另一個一看便是八面玲瓏的性格,否則也不可能獨立經營一家茶室。
“芳姐有什么推薦?”
丁麗芳年齡明顯比楊浩大,他直接喊了聲芳姐。
“有剛到的白毫銀針,算是白茶中的上品了。”
“就是不知道楊總喝不喝得慣白茶的口味。”丁麗芳面帶笑容的介紹。
“喝的慣,就這個吧。”
楊浩平時什么茶都喝,倒是沒什么忌口的。
“好嘞,稍等。”
丁麗芳應了一聲,然后快步走出了包廂,不多時便拿著茶葉折返回來并嫻熟的站在茶臺旁泡起了茶。
其實這種小茶室是沒有泡茶服務的,客人們都是自己泡,不像那些大茶室配備美女茶藝師,甚至那些茶藝師還能提供深度品茶服務。
丁麗芳完全是因為楊浩等人是自己男人帶來的貴客。
“楊總,我們家豐收屬于實干派,嘴笨的很,人又比較講原則,也正是因為這個在廠子里人緣才不太好的,我跟他說過很多次了,就是改不了”
丁麗芳一邊泡茶一邊主動說著自家男人的缺點,算是在打預防針了。
“你去忙吧。”
“還有那么多客人要招呼呢。”
張豐收不太領情的揮揮手,覺得老婆在這里影響自己談工作。
“楊總,你看吧,就這脾氣!”
丁麗芳當即又吐槽了一句,然后給楊浩以及黃青四人每人都倒了一杯茶,這才離開了包廂。
“楊總,我老婆這人就是話多,你別介意。”
等丁麗芳出門后,張豐收開口說道。
“芳姐這性格挺好的。”
“這茶泡的也好喝”
楊浩品了口茶,笑著稱贊。
“楊總喜歡喝茶,以后常來。”
張豐收客氣了一句,然后話鋒一轉,直接切入正題:“在壽宴現場的時候楊總說要入股向陽鋼鐵廠,是認真的?”
“只能說挺感興趣,這才想聽聽張廠長怎么說。”
楊浩如實回答。
“廠子是好廠子,畢竟當初國家興建向陽鋼鐵廠是傾注了心血的,就是廠子里的人差點意思,搞的烏煙瘴氣的。”
張豐收輕輕搖了搖頭。
“那張廠長對入股有什么好的建議?”楊浩又問道。
“現在并不是入股的好時機!”
張豐收果斷的搖了搖頭,然后又補充道:“現在入場的話,大概率會虧錢。”
這樣的回答在楊浩的意料之中,因為來之前他大概就了解這位張副廠長的性格,倒是黃青、秦風以及葉薇三人有些意外。
他們都沒想到作為副廠長的張豐收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楊總相信我,問到我了,那我一定說實話。”
可能是看出了黃青三人眼中的疑惑,張豐收又開口說道。
“我就知道張廠長是實誠人。”
楊浩繼續問道:“那依照張廠長的意思,向陽鋼鐵廠就真的沒救了?”
“倒也不至于。”
張豐收先是搖了搖頭,然后神色凝重的說道:“不過向陽鋼鐵廠需要的是一次大手術,而不是局部的小手術,要大刀闊斧的去改革,從上到下,由里到外”
說起要如何挽救向陽鋼鐵廠,話不多的張豐收忽然變成了話癆,他口若懸河的說著,從生產到銷售,再到經營管理,足足說了二十幾分鐘都沒能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