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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成功地把蘇婳的好奇心吊起來了。
想起上次奶奶說,黃鵲有可能是被人慫恿了,當時她忽然看向楚鎖鎖,眼神頗為耐人尋味。
蘇婳低頭看了看自己打著夾板的左手。
她太想知道她受傷,跟楚鎖鎖有沒有關系了。
靜靜地等了會兒,聽到顧北弦低嗯了聲。
蘇婳折回去,拎起醫藥箱,朝他走過去,問:“黃鵲抓到了嗎?”
顧北弦掐了手機,轉身看向她,說:“她失蹤了。”
蘇婳微擰眉心,“失蹤了?”
“嗯,我派過去的人,把她家和她親戚家全都找遍了,沒找到。她的家人已經報警了,等消息吧。”
蘇婳眼神變得微妙起來,“她失蹤的時間點挺巧的。你剛派人去找她,她馬上就失蹤了。”
顧北弦走到沙發上坐下,長腿交疊,不咸不淡地說:“她哥盜墓被抓,進去后受不住,肯定會供出一些人。自然會有尋仇的找上門,她失蹤并不意外。”
蘇婳沒出聲。
大半夜的,不想跟他爭來辯去。
沒有證據,無意義的爭辯就是吵架,吵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消耗感情。
把醫藥箱放到茶幾上,蘇婳走到他身邊,拿起他的右手仔細查看起來。
他的掌心和手指,扎進了好幾塊細小的碎玻璃渣。
她嗔道:“怎么這么不小心?我傷了左手,你又傷了右手,受個傷都得成雙成對的。”
顧北弦把手抽回去,不在意道:“一點皮肉傷,兩三天就好了,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你又不是鐵打的。”
蘇婳拿消毒棉球,幫他清理掉手上的酒水和血跡,找來強光手電筒照著,拿夾子把扎在里面的碎玻璃渣,一點點夾出來。
那兩年,顧北弦腿站不起來,消沉又暴躁,經常摔東西發脾氣,受傷是家常便飯。
蘇婳早就練出來了,處理起傷口來,又快又麻利。
清理完,她給他上了藥,柔聲囑咐道:“下次小心點啊,再把自己弄傷,我可生氣了。”
她半嗔半怨,聲音溫柔軟糯,比藥還治愈。
顧北弦心底郁結的不快,散了一點。
他垂下眼眸,看著她烏黑如水的眼睛,目光漸漸幽深,聲音卻如常,“不是說好要個孩子的嗎?怎么吃藥了?”
喜怒不辨的神色下,壓抑著真實的情緒。
蘇婳微怔,很快,臉偏向別處,平靜地說:“我覺得我們現在還年輕,孩子的事沒必要那么著急。孩子不是玩具,他是一條生命,生下來,我們就得為他負責。孩子能緩和矛盾,也能加劇矛盾,卻不能解決最根本的矛盾。”
顧北弦微抬唇角,視線在她清白秀麗的側臉上定格,眼底情緒意味不明,“你挺有主見。”
蘇婳沒接話,把藥箱合上,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問:“喝了多少酒?”
“沒喝多少。”
“我去給你煮醒酒湯。”她站起來,手腕卻被顧北弦拽住。
他稍一用力把她拉進懷里,下巴蹭著她的耳朵,低聲說:“不用,真沒喝多少。你手有傷,別折騰了。”
蘇婳被他抱著,后背抵著他寬闊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心跳的聲音,跳得很快。
如果放在平時,她會覺得溫暖,心跳會加速,身體會發熱。
可現在,她心里五味雜陳,沉默幾秒,說:“不早了,去洗洗睡吧。”
“好。”
顧北弦松開她,站起來。
兩人上樓,來到浴室。
蘇婳幫他解開腕表和襯衫紐扣,打開腰帶,問:“要我幫你洗嗎?”
“不用,我左手還能用,簡單沖一下就好了。”
“好。”
蘇婳走到淋浴區,打開花灑,幫他調好水溫。
她退出來,讓顧北弦進去洗澡。
視線在他身上瞟過的時候,她的臉稍稍紅了一下。
走到洗手盆處,幫他擠好牙膏。
她走出衛生間,沒回房間,就站在門口安靜地等著。
這是前兩年她做慣了的。
等到浴室里水聲停了,她推門進屋,拿了浴巾幫顧北弦擦身上的水珠。
他自己擦前面。
她幫他擦后背夠不到的地方。
看著他精壯的身軀,漂亮的肌肉線條,英氣十足的后背,她鼻子酸溜溜的。
以前看他坐在輪椅上郁郁寡歡,天天盼著他能站起來,可是真站起來了,他姑姑和他父親卻覺得她配不上他了。
他們那個自詡上流圈的人,當真是重利輕情,利益高于一切。
擦完,顧北弦穿上睡袍。
系睡衣帶時,蘇婳用右手,他用左手。
兩人一人扯著睡衣帶一端,一拉一挽就打好了結,配合得天衣無縫。
顧北弦淡笑,“我們倆這叫什么?”
蘇婳想了想,偏頭看著他,彎起眼睛,“相濡以沫?”
顧北弦不知想到了什么,慢半拍回:“對,相濡以沫。”
他垂眸,盯住她彎彎的眉眼,問:“如果三年前,我沒錢,你會嫁給我嗎?”
蘇婳心里咯噔一下。
這是顧傲霆今晚對他說的話,他又來問她,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爬上心頭。
她語氣故作輕松地反問:“怎么問這么沒有意義的問題?”
“是挺沒意義的。那換一個,如果我現在沒錢了,你會離開我嗎?”
蘇婳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我有錢啊,我養你。”
顧北弦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你有多少錢?”
“一億五千六百萬。”
顧北弦笑了笑,配合她做出吃驚的樣子,“你怎么有這么多錢?這些年我給你的錢,你都沒花嗎?”
“我幾乎花不著什么錢啊。我外婆的醫藥費,你會定期派人打。至于生活費,她每個月有退休金,我媽也有。我每次給我媽錢,她死活都不肯要,讓我自己存著。我平時的吃喝開支,都是你負責。買衣服和化妝品,用你給我的商場購物卡就行了。”
顧北弦摸摸她的頭,“我們家婳婳真是個省錢小能手。”
蘇婳笑得更甜了,“我不只能省錢,還能賺錢呢。等我手好了,就去工作。你可能不知道,我修復古畫賺得還蠻多的。對了,我們這行,還可以撿漏賺錢。我臨摹的作品以前掛我外公的名字,在港城拍賣會上,最貴的以五十萬的價格成交。如果你沒錢了,以后我就多畫點。”
顧北弦笑意深邃,夸贊道:“我們家婳婳這么棒。”
蘇婳不禁夸,又說:“我還懂點生財之道。前幾天剛把一億五千萬存了三年定期,和銀行談了8的大額存單利率,三年光利息就有三千多萬呢。”
她捧起他的臉,甜甜地說:“老公,即使你沒錢了,我也可以把你養得很好。”
顧北弦漆黑的眸子亮了亮,似染了星輝,抬手把她按進懷里,細細親吻她的頭發,低聲問:“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因為你對我們全家都好啊。”
顧北弦眼神略略暗了暗,“只因為這個?”
蘇婳覺得他今晚有點矯情,笑道:“那你想讓我怎么回答啊?”
顧北弦注視著她投落在地上的影子,目光越來越深邃,好半晌,才開口:“你,愛我嗎?”
蘇婳猛然清醒,臉上的笑容僵住。
愛自然是愛的,可是這種時候,說愛,還有什么意義呢?
搖搖欲墜的婚姻,再愛,也抵不過現實吧。
她不相信,一句輕飄飄的“愛”,就能改變什么,到最后,他還是會聽他父親的話。
許久,蘇婳笑了笑,從他的懷抱里緩緩退出來,踮起腳尖,輕輕親了親他的下巴,溫柔地說:“我幫你把頭發吹干,睡覺吧。”
她轉身,從儲物柜里拿起吹風機,讓他坐下,熟練地給他吹起頭發來。
聽著吹風機嗡嗡的聲音,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顧北弦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她只肯對他好,卻不愛他。
無論他怎么做,都取代不了她的阿堯哥。
吹干頭發,兩人上床。
這次,蘇婳很快就睡沉了。
后半夜,“轟隆”一聲春雷,從半掩的窗戶鉆進來,蘇婳登時被吵醒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朝身邊看了看,空空的。
顧北弦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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