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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謹堯抱著云瑾的手臂微微收緊,將她放到床上。
俯身把她垂下來的長發,輕輕撩到耳后,他凝視她的眼睛,語氣調柔,說:“我愛你,云瑾。”
終于等到了想聽的話。
云瑾臉上本能地浮起笑意,心里卻沒想象的那么激動。
她覺得,顧謹堯這么說,只是為了順著她,讓她開心。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
懷個孕,突然變得患得患失,很沒有安全感,甚至有點悲觀。
她不該是這樣的。
她本是個陽光、活潑、自信的人。
顧謹堯道:“不早了,睡吧。”
“好。”
顧謹堯剛要直起身。
云瑾忽然伸長手臂,攬住他的脖頸,圈著他,生怕他離開。
她微微偏頭,大眼睛定定地望著他,“阿堯啊,你知道為什么我那么喜歡和你做嗎?”
明明她在笑,卻讓人莫名的,有點難過。
顧謹堯心口悶悶的,“為什么?”
云瑾依舊在笑,眼里卻含著一點潮濕,“因為只有做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徹徹底底地擁有你。只有那時候,你是完完全全屬于我的。緊緊抓著你,讓我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喜歡那種滾燙踏實的感覺,喜歡到近乎癡迷,所以一直纏著你做個不停。我是不是有點變態?”
顧謹堯沉默了。
原以為她只是年輕,精力旺盛,對性事比較貪戀而已。
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層原因。
片刻后,顧謹堯坐下,將她輕輕擁進懷里,抱住,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她的后背,嘴唇親吻她發絲,“這樣有沒有安全感?”
云瑾依戀地埋在他懷里,笑,“有,我沒事了,你也睡吧,就睡我身邊好嗎?”
“好。”
他彎腰將她的鞋子脫掉。
云瑾躺下。
顧謹堯幫她蓋上被子。
他也脫了鞋,躺在她身邊,將臺燈關上。
夜色里,他靜靜凝視她小巧的臉部輪廓,隱隱覺得她不太對勁。
不知過了多久,云瑾呼吸漸漸變得平穩起來。
顧謹堯知道她睡著了。
他低聲喚道:“云瑾?”
沒有回應。
顧謹堯輕輕掀開被子,下床,走出去。
蘇婳和顧北弦的房間開著門,亮著燈,似乎在等他。
聽到腳步聲,夫妻二人走出來。
蘇婳問:“云瑾睡了?”
顧謹堯輕嗯一聲。
“她說什么了?”
顧謹堯回:“說她沒有安全感。”
蘇婳默了默,“和我想得差不多。”
“你知道原因?”
蘇婳組織了下語言說:“云瑾早慧、懂事,比同齡人通透,且情商極高。她總是下意識地為身邊人考慮,為了讓身邊人心里舒服,她甚至會故意裝傻,把自己姿態壓低。別人倒是舒服了,負面情緒全壓她身上了。這種人表面看起來活潑快樂,其實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么快樂。從小,她被親姐姐打壓排擠,擠到外婆家。怕父母夾在中間難做,她故意裝作不在乎。好不容易追到喜歡的人,又被準婆婆明里暗里擠兌。怕你夾在中間為難,她將負面情緒獨自咽下去,還會反過來笑著安慰你。平時還能撐住,懷孕后體內激素發生變化,她繃緊的那根弦,再也撐不住了,走向另一端。”
顧謹堯微微吃驚。
她說得居然全對。
頓了頓,顧謹堯問:“我該怎么做?”
蘇婳說:“盡量讓她遠離負面情緒,多關心她。不要一聽她說‘我沒事,我很好’,就覺得她真沒事,她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而已。”
顧北弦補充道:“多給她點安全感,尤其是細節上,嘴甜一點,但也不要甜得發膩。具體的,你自己把握。實在把握不了的,可以問我。不過我的方法只對蘇婳有用,對云瑾不一定起作用。”
顧謹堯點點頭,“好。”
蘇婳想了想,“太懂事的人,從小就壓抑自己的真實需求。大人覺得她懂事,不用操心,對她的關愛就會減少。其實這種人,更容易出現心理問題。像南音那種開心了就笑,生氣了就發脾氣,有什么說什么,才是正常的。回頭我叫上南音,一起開導開導云瑾,讓她開心點。”
顧謹堯想說謝謝。
又覺得說了,顯得太生分。
沖夫妻倆笑了笑,顧謹堯轉身回房。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客臥,顧北弦和蘇婳回到主臥。
上床,躺下。
顧北弦關了臺燈,忽然感嘆道:“你們女人挺不容易。”
“你們男人也不容易,社會壓力大。”
“你懷小逸風時,有云瑾那種心理嗎?”
“我當時不太嚴重。你細心,嘴又甜,經常讓我哭笑不得。老顧也開始變好了,喜劇演員附身,隔三差五就來我們家演個小品,說個相聲。咱媽和爺爺奶奶對我也特別好,還有我養母、我爸媽、南音、鹿寧、沈鳶、柳嫂等等,一堆人圍著我轉,我都沒空抑郁。”
顧北弦道:“云瑾這樣,柳忘是個導火索。”
想到柳忘那副做派,蘇婳一個頭兩個大。
恨不得給她手上也黏個瓶子。
沉默了會兒,顧北弦出聲,“有一種人就像癩蛤蟆,不咬人,但膈應人。因為醉酒強暴柳忘那件事,我爸媽關系本就降到冰點,柳忘又隔三差五來逼婚。我媽生下南音,出了月子就帶她出國了。她驕傲慣了,受不了自己的婚姻里,有人上躥下跳。現在想來,如果柳忘當年沒逼婚,我媽也不至于撇下我出國,一走就是好幾年。”
想起顧北弦年幼時受的苦。
蘇婳抬手將他擁進懷里,“難為你了,弦弦。”
顧北弦一怔,隨即忍俊不禁,“安慰得好,下次請改個稱呼,謝謝。”
次日,清早。
顧謹堯回到家里。
一進門,柳忘迎上來,小心地觀察了下他的神色。
見他臉上沒有怒意,柳忘心里安定下來。
她笑著嗔道:“你和云瑾怎么回事?一個不回家,一個半夜忽然跑出去,害得我一夜沒睡好,老是擔心你倆出事。”
顧謹堯什么也沒說,轉身上樓。
去了衣帽間,找出個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柳忘跟過來,身子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你要出差?”
顧謹堯邊往行李箱里塞衣服,邊回:“帶云瑾出去散心。”
“無緣無故的,帶她散什么心?”
顧謹堯頭也不抬,“云瑾心情不好。”
柳忘嗤一聲,“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矯情嗎?有你這么帥又細心的未婚夫陪在身邊,住在這么漂亮的大房子里,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啥事也不干,居然還心情不好?我看她就是閑的。”
顧謹堯語氣變硬,“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嘴唇兩片刀,殺人不見血。云瑾產前抑郁了,你是導火索。如果她出事,你就是劊子手!”
柳忘覺得他太夸張了!
她不服氣道:“我又沒做啥,就說了幾句話,她至于嘛?我看她就是裝的,故意挑撥我們母子關系。”
“啪!”
顧謹堯將手里的衣服扔到行李箱上。
他抬眸看向她,眼神清冷,“你也生過孩子,也抑郁過,也曾被人指指點點,為什么不能體諒一下別人?非得把云瑾折磨得像你一樣,你才開心?你的機票我已經讓人訂好了,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派人把你綁走!”
他語氣斬釘截釘,斬斷所有退路。
柳忘愣了一下。
慢半拍,她陰陽怪氣地說:“兒子大嘍,翅膀硬了,有了媳婦忘了娘。這年頭,辛辛苦苦養兒子有什么用?小狐貍精勾勾手指頭,就把你的魂勾走了,唉!”
顧謹堯忍不下去了。
他深呼吸一聲,冷聲道:“你比秦姝差的,不只一點兩點,即使你有她那樣的家世,顧傲霆也不會娶你!”
一句話戳到柳忘的舊傷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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