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定在四月十六,離現在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沈府的房子修好之后,穗和就跟兄長侄子一起搬了過去。
當天是休沐日,裴硯知特地叫了陸溪橋和一些關系親近的官員去府上道賀,放了鞭炮,給左鄰右舍送了喜果喜糖,大家熱熱鬧鬧吃了頓暖屋宴,沈家衰敗了四年的門庭至此才算重新振興起來。
宴席到入夜時分才散,送走別的客人,裴硯知和陸溪橋又留下多喝了幾杯。
因著喜事將近,裴硯知漸漸從消沉情緒中走了出來,可他的好兄弟陸溪橋卻還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不再像從前那樣說說笑笑,只是一杯一杯地往肚里灌酒。
沈玄青說明天還要上值,勸他別喝太多,反被他挑理,說頭一回來你家就不讓人盡興,是不是瞧不起我,既然如此,下回我就不來了。
沈玄青無奈,問裴硯知怎么辦,裴硯知讓穗和把酒壇子里的酒倒出來,給他換上水。
陸溪橋愣是沒喝出來,還夸穗和比沈玄青大氣。
穗和啼笑皆非,把裴硯知拉到外面,問他到底怎么回事?
裴硯知說他也不清楚,隨即又開玩笑說:“興許是看到我要成親,他也想媳婦了。”
穗和不信:“陸大人如今可是天子近臣,人長得好看,家世也是數一數二的,京中想嫁給他的姑娘不知凡幾,只要他愿意,娶個媳婦還不簡單,何至于為這事發愁?”
裴硯知搖頭:“誰知道呢,興許他想娶的人不想嫁他吧!”
穗和還是不信:“陸大人這么好,怎會有人不想嫁他?”
裴硯知垮下臉,酸溜溜道:“這么說的話,你也想嫁嗎?”
“瞎說什么?”穗和嗔怪道,“我不過打個比方,形容陸大人受歡迎,這也值當你吃醋。”
“值當。”裴硯知說,“我誰的醋都吃,包括阿黃。”
穗和很是無語,看了眼吃飽喝足在廊下呼呼大睡的阿黃,“阿黃怎么了,你要吃它的醋?”
裴硯知說:“你搬家都不忘帶它走,卻不帶我。”
穗和:“……那怎么著,我現在把你帶過來,到時候再把你帶回去嗎,你到底是我夫君,還是我的陪嫁小廝?”
裴硯知低笑出聲,趁她不備,在她嘴角親了一下:“你這張嘴是越發的能說會道了,現在就開始挖苦我,成了親還如何得了?”
“哎呀,你干嘛,小心被兄長看到。”穗和紅著臉躲開他,心虛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卻發現自家兄長和陸溪橋相對而坐,兩人你一杯我一杯正喝得起勁兒。
唯一不同的是,陸溪橋喝的是水,哥哥喝的是酒
“虧他方才還讓陸大人別喝太多,怎么自己卻又喝起來了?”
穗和皺眉看兩人,怎么看都像是在借酒澆愁。
可是,兩個大男人,到底有什么好愁的?
她忽而想到什么,又拉著裴硯知走遠了些,說:“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稚兒說他們在北疆時,有個叫三娘的女獵戶對他們多有照拂,這事你知道嗎?”
裴硯知搖搖頭:“不知道,你兄長從未提起過這么一個人,或許是鄰居什么的吧,怎么了?”
穗和將信將疑:“你當真不知道嗎,那你先前還說以兄長的人品,在北疆也會有很多人喜歡。”
“嗯,我是這么說過,但也只是隨口一說,不代表我知道什么女獵戶呀!”裴硯知說著咦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你兄長喜歡那個女獵戶嗎?”
穗和說:“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他怪怪的,時不時望著北方出神,好像有所牽掛似的。”
“這樣啊?”裴硯知想了想,說,“兄長對你嫂嫂一往情深,按理說不應該會對一個女獵戶動心,興許是你想多了,他望著北方也不一定是想人,也有可能是在回憶北疆的生活,感慨自己這些年的際遇。”
穗和說:“嫂嫂溫婉賢良,是個大家閨秀,我也覺得兄長不會喜歡上一個女獵戶,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他一個大男人,你總想他的事干什么?”裴硯知說,“你有這閑心,不如多想想我。”
“你不也是大男人嗎?”穗和問。
裴硯知笑起來,拉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那不一樣,我是你夫君。”
穗和羞澀地推了他一下:“說著說著又不正經。”
裴硯知說:“如今咱們不住一處了,待會兒我走了,你連不正經的我都見不著了。”
穗和聽他這么說,又開始舍不得,扳著指頭算了算,離成親還有一個多月,這日子還真是難熬。
于是就踮著腳親了他一下,說:“大人若是想我,就給我寫信吧,也不要寫很多,隔三岔五寫一回就行。”
裴硯知被她蜻蜓點水的一吻弄得心癢癢,正要拉她到黑暗處好好溫存一下,門房慌慌張張跑來,還沒到跟前就大聲喊:“大人,大人,女皇陛下來了,快去接駕……”
穗和吃了一驚:“這么晚了,陛下怎么來了?”
裴硯知也很詫異,正要開口,陸溪橋從里面搖搖晃晃走了出來:“陛下在哪兒,陛下在哪兒?”
“在大門口呢,幾位大人,快去接駕吧!”門房頭一回經歷這事,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他話音剛落,后面已經有一隊侍從提著燈籠簇擁著身穿常服的女皇蕭攬月走了過來。
“不用接了,朕等不及,自己進來了。”蕭攬月大咧咧地說道。
幾個人連忙下跪行禮,被蕭攬月制止:“別跪了,怪麻煩的,朕就是來湊個熱鬧,小坐片刻,你們若太拘謹,就沒意思了。”
幾個人只好依著她,將她迎入廳堂,叫下人收拾了殘局,奉上新茶。
蕭攬月在主位落座,笑著看向穗和:“除夕一別,轉眼已是兩個多月沒見,你近來可還好嗎?”
穗和福身道:“多謝陛下關心,我挺好的,倒是陛下瞧著清減了不少,想必整日為國事操勞,十分辛苦。”
“確實挺辛苦的。”蕭攬月說,“多虧了裴愛卿和陸愛卿鼎力相助,才將這亂糟糟的局面扭轉過來,朕辛苦,他們更辛苦。”
裴硯知拱手道:“陛下客氣了,這都是臣等份內的事。”
“嗯,對,份內的事。”陸溪橋的酒醒了一半,自己沒話說,隨著裴硯知的話點頭。
蕭攬月看了他一眼,皺眉道:“你喝了多少?”
陸溪橋歪頭想了想,伸出手指比劃:“三壇,啊不……四壇,也有可能是,五壇……”
蕭攬月眉頭皺得更緊:“怎么喝這么多?”
“嗯,對……”陸溪橋說,“我借,借酒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