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情緣

章九 天生道癡,修行求長生

基本內功?!基本內功?!基本內功?!……

坑老娘呀!怎可能是基本內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迷天圣女風中凌亂,同一個念頭在腦中轉來轉去,轉來轉去,足足一刻鐘功夫方才停歇,然而……她仍是無論如何理解不了。

下百會,入神庭,太陽、耳門、晴明、人中……取穴精準,運轉流暢,這套循環,冰清便是閉著眼睛都不會認錯,但是,怎么可能以這等內功心法,支撐黯影訣的運轉啊?

迷天圣教鬼宿寒煙兩門,鬼宿重武功暗器,寒煙走靈修運毒之法,傳承至今也有千年,門中長老耆宿數之不盡,不知有多少長老,試圖將武修的功法改的適用于靈修,或讓靈修功法以內功也可催動,沒有一個能成功的,活生生的例子,竟出現在眼前,出現在這個毫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冰清無論如何不能相信,然而無論她信與不信,事實就在眼前——

冰清在發呆,劉火宅可沒有發呆,隨著步子越踩越快,心得越積越多,竟已漸漸領悟了黯影訣神髓。

黯影訣,顧名而思義,并不像掉書袋嫖客所描繪的那樣,“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那是仙家風韻,是圣女冰清以自身氣質與超卓舞技,強行催生出來的。

黯影訣施展起來其實更像鬼魅,“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后來。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風颯颯兮木蕭蕭,雷填填兮雨冥冥……”

當施展到了極致,劉火宅的身影在院中,仿若鬼魅,頭不搖肩不動,迎風一飄,丈許開外,再一飄,又是丈許,如落葉隨風,虛不受力。

冰清趴在墻頭,看的淚流滿面,心中早已認定的修行之道,被劉火宅摧殘的七零八落,一時間她就覺得,這劉火宅根本就是她的冤家對頭派來玩她的!

“倒!倒!倒!”圣女一口銀牙幾乎咬碎,通過五毒奇經,激活了劉火宅體內無影之毒。

“嗯……哼?”練習的正暢意,劉火宅就覺天旋地轉的感覺陡然襲來,只及悶哼兩聲,便悲催的仆街倒地,不省人事……

“劉火宅,你入迎春樓,究竟有何目的?”

悠悠醒來,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一點燭光,定住了他的目光,還有他的心神,那火中仿佛有什么玄機,讓劉火宅只愿一心盯著它看,看它一動不動,看它左右搖曳,看它如火蟲飛舞。

“我入迎春樓,欲……”沒有念頭指揮,劉火宅木然開口,眸子仍追逐那火光,面上卻陡然多了一重堅毅,“修大道,求長生!”

“我~勒~個~去~”冰清本是無限期待,聽到這個答案,儀態全失,張牙舞爪就欲上前將劉火宅打個滿臉桃花開,春五娘拼了命的阻攔,被拖行數步,終于將圣女攔下。

“圣女,攝魂香效果仍在,他還沒醒,沒醒呢,說的是實話……”老鴇無奈的道。

“啥?沒醒?還在?”冰清一愣,細心查探,可不是嗎?劉火宅體內毒性仍在,他的人可能說謊,毒藥卻不會說謊,方才的話,毫無疑問是他的心里話。

“哼,這次先算了,繼續問!”冰清訕訕回轉了身,面皮隱隱發燒。

這個劉火宅,真真是老天爺派下來玩自己的……就算昏著了,也會讓自己失儀丟臉。

“劉火宅,偷學我教黯影訣,你可知罪?”

“黯……影……訣……”劉火宅悵然重復,語音生澀,昏睡中沒有判斷力,沒聽過的詞就會串不起來,不解其意,仿佛死機卡殼。

“你是如何以基本內功,驅動黯影訣的?”冰清一拍桌子,換了個問題。

“黯……影……訣……”卡在同一個地方。

“唔……”冰清捏緊了拳頭,青筋暴露,強忍著沒有二次失態,換了一個問題,“劉火宅,迎春樓之前,你從哪兒來?”

“嵩山,少林寺。”

“意欲何為?”

“修大道,求長生!”

“……唔。”冰清好不容易忍住,沒有撲上去咬劉火宅兩口,“少林寺號稱練體天下第一,修持羅漢金身往生極樂,不失為長生一途,卻為何要離開?”

“通不過……”劉火宅面現苦澀,“入門之試。”

一瞬間,冰清又幾乎以為劉火宅在裝暈蒙自己,仔仔細細檢查了遍攝魂香,確定效果仍在,是實話。

騙人的吧?!冰清愕然,能以基本內功,幾個時辰間學會迷天圣教黯影訣,如此稟賦,說是天縱奇才也不為過,竟然……通不過少林入門之試?這少林寺收的得都是什么樣的人啊?非得是佛祖轉世羅漢重修么?

迷天圣女暗暗咂舌,看著劉火宅痛苦神情,語氣情不自禁放松了些:“為什么要學那迎春樓中冰清姑娘的舞步?”

“那舞步雖華麗,去除一些多余動作,用來臨敵對戰亦可。”

“學那舞步,難道就沒有其他一些目的?”話剛出口,冰清意識到自己問錯了。

果不其然,她就聽劉火宅斬釘截鐵說道:“修大道,求長生!”

這是整個審訊過程中,冰清聽到的最多一句回答,隨著詢問的漸漸深入,冰清眼前,漸漸勾勒出一個意志堅定、百折不撓的少年身影,這少年自生下來,坐立站行,一舉手一投足,全都為了這六字。

仿佛眼中除了這六字,再無其它。

冰清曾聽師傅說起過,世上有這樣一種人,不為紅塵萬物所拘,一心一意只求大道,哪怕經受了千般顛沛萬般流離,不改初衷,通常被稱作天生道癡。

她曾經以為那是騙人的,世間怎可能有人那般專一,只一種心思……

然而審過了劉火宅,她終于有些信了。

移魂攝魄香燃燒的并不甚久,劉火宅這樣的人,就仿佛紅塵間一頑石,江河中一浮萍,無牽無掛,無遮無礙,詢問時間的長與短,真沒多少差別。

天過四更,晨雞司明,冰清揮手叫人抬走了劉火宅,一邊吩咐,哪里抬來的哪里放好,一邊心中微微動了些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