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喜歡,我可舍不得讓她早早的離了我去。”賢妃笑得慈愛。
方逸云便恰到好處的彎著唇角。
“唉,今日人多,玩得倒不如往日盡興了。”賢妃嘆道。
“娘娘,老奴再去……”
“行了,這些日子那丫頭也累壞了,隨她去吧。”賢妃擺擺手。
方逸云收回神思,向著那背影輕聲喚道:“王爺……”
見宇文玄蒼紋絲不動,方逸云咬著嘴唇,眼底蒙上層薄薄的水汽。
“玄蒼就像皇上當年一樣,是不喜愛這些玩意的。別去管他,咱們自己玩。”賢妃連忙解圍。
文定王唇角輕牽,將牌重新洗過,放到案中:“云夫人,請……”
直至日落西山,一行人方從雪陽宮里走出。
按例,車馬一律在文安門外守候。
道別過后,文定王先自乘車而去。
宇文玄蒼瞇著眼看了那車漸行漸遠,方上了四輪青軸鑲花馬車。
方逸云坐在他對面,似是有幾分疲憊,支頤歪在秋香色金線蟒引枕上,長睫于眼下籠上兩抹陰翳。
宇文玄蒼撩了車廂上織金回紋的窗簾,往外睨了一眼,與宇文玄朗四目相對,什么也沒說,又撂下了簾子,只余幾點銀蒜叮叮之聲。
馬車駛動,車輪軋在細石子路上咯咯作響。
車內,宇文玄蒼斜靠在攢金絲彈花軟墊上,斜眸打量對座的方逸云。
方逸云正閉目假寐,明顯的感受到一股陰冷直逼向她,不禁打了個哆嗦,微睜了眼,眼底水波轉轉,無限楚楚。
她輕移了身,坐到宇文玄蒼一側,偎在他身旁。
“竟是不小心睡著了,請王爺恕罪,妾身只是有些累了……”
“的確……”宇文玄蒼薄唇輕啟。
方逸云心神微震……這兩個字,似是別有深意。
“王爺,妾身有些冷……”
她說著,便環住他的臂,卻覺得那臂繃得緊緊的,令人的心弦也不禁跟著緊繃起來。
“靠著我,豈不是更冷?”宇文玄蒼唇角銜笑,眼底卻無一絲笑意。
這樣的他,令人心恨,也令人癡狂。
“只要妾身是暖的,便夠了……”
她微合了眼,睫毛輕顫。玉臂軟軟的環住了他的頸子,稍用了點力,意圖拉近二人的距離。又欠起半個身子,微揚了臉,將玫瑰般的紅唇輕輕點到他似笑非笑的唇邊。
那唇一如他的懷抱一般冰冷……
她不禁很想知道……雖是不知他與那蘇錦翎發展到何種地步,可若是二人如此親近,他的唇亦會這般冰冷嗎?他的懷抱亦會這般堅硬如鐵嗎?
依稀記得新婚之夜,他亦是溫存有加,她也沒有感到預想中的痛苦不堪,可是總覺得缺少了點什么。那個睡在身側的人一如平日所見一般冷淡,連呼吸都不帶一絲額外的起伏。
或許他對每個女人都是如此,或許每個女人身邊的男人亦都是如此……
只是今天,她忽然感到有什么不同了,好像即便是千年的冰山亦可有熔巖在其下涌動……
那纖細人影栽進門時他的緊張……她甚至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從那么遠的距離瞬間移過去的。當時殿門只開了道縫隙,他竟似已感覺到了門外那人就是她……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
還有聽到那個名字時頓滯的腳步……那得知她去向不明之際的剎那沖動……那一動不動百喚不回眸的背影……每一點每一滴都撕扯著她的心。她真的很想知道,當他與那個女子在一起時他是不是真的會如現在這般無動于衷?
心底狂潮涌動,不禁摟緊了他的頸子,努力要壓下那張冷厲的臉。
她緊閉了眸子,探出舌尖描摹著他涼薄的唇,又試探著伸入他的齒間……
他沒有拒絕……她的心里一陣狂喜。原來男人都喜歡這樣……蘇錦翎,你便是這般勾引他的嗎?
她漸漸大膽起來,纖手移向他的胸前,自衣領處滑入,隔著中衣移向他的胸口……
手猛的被攥住。
她驚惶的睜開了眼……其時,她的指尖剛好觸到他左胸的傷口……那個自打嵐曦寺回來便多出的一個傷口。他不肯對人言這傷口從何而來,亦不準人碰觸。她只趁他換藥時偷偷看過……一個極小的“丁”字形,即便過了一個月仍時不時有殷紅滲出……
“很痛嗎?”
她的心的確是痛的。
他輕笑,笑容忽如冰雪驟融般冷冽動人。
而在接下來的剎那,他的唇忽然壓了下來,肆無忌憚的與她的唇舌糾纏……
她驚詫,她狂喜,毫不猶豫的迎合向他。
她所受的教育從未有教她如此這般……放蕩,然而,他不是喜歡這樣嗎?只要他喜歡……
神智迷蒙中,她真的覺得這具正在漸漸發熱的身子正在漸漸發燙的心有些不似從前的自己了,包括她今天的種種猜測,種種試探,種種對那二人關系的晦暗構想……她遠不該如此的,她知道男人應該有許多女人,她也不會是他的最后一個,除了提防除了算計,她亦從未對府里的女人有過任何怨言和不甘,而且相比下,他對她的寵愛已遠遠超過了側妃宋千曼,她亦是暗自得意的,卻愈顯謙遜。可是今天,為什么單單在看到他奔向蘇錦翎的那一刻有著強烈的憎恨?憎恨得幾乎差點忘了隱藏,還說了許多引他生疑的話……她是怎么了?
腦中電光一閃,那二人相對之際的詭異一幕猝然浮現……他神色如雪,似是無限心痛又欲言又止,她面色如霜,似是莫名其妙又震驚萬分……他們……不過是個女人,既是喜歡,為什么不……
舌尖微痛,她倏然睜開迷蒙的水眸……是他對她的不夠專心的懲罰嗎?
嬌顏媚笑,重合了眼,纖手沿著他半敞的衣襟一路纏綿輾轉,又撥開涼滑的衣擺,緩緩向下……
她似乎真的感覺到了一股熱浪將她包圍,雖分不清是來自他的溫情還是她傳給了他的熾熱,只是緊攥的她的那只手依然冰冷,固執的令她遠離那傷口。她有些困惑,有些了然,卻已顧不得那么多了,只愿在這起伏連綿的熱浪中盡情淪陷……
這是個聰明的女人。
宇文玄蒼看著眼前這個神色迷亂足可勾魂攝魄的女人,唇角勾上一抹冷笑。
特揀了她不當值的日子去拜見賢妃。
縱然不愿,母子之情亦是要敘,況婚后入宮覲見乃是常理,他亦是不想太尉方遇晗那邊有所微詞。
有些事情,縱使如何不愿,若想成就大事,亦必須隱忍。
她的作息時間已是了然,然而仍擔心意外,特囑宇文玄朗嚴密關注,怎奈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剎那,他的心亦跟著她驟然變白的臉色降至冰冷。
他不擔心她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亦不擔心她認為自己是在騙她,他只是怕這隱瞞的背后所昭示的一切會讓她毅然決然的離他而去……而這已不僅僅是害怕,卻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那一刻,他真想抓回那個纖弱的身影……可是他要如何同她解釋?告訴她一切本是源自他的無心之失不得不將錯就錯嗎?告訴她端午那日他前腳離了鏡月湖后腳便決定與太尉聯姻嗎?告訴她自己與她以江山為誓定下承諾而第二日便迎娶了別的女子嗎?而這只不過是為了實現他的雄心壯志嗎?而她們存在的價值已經不止是助他宏愿得成,更是為了使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嗎?
他原本以為的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卻在她那清冷的笑意中一點點的碎掉……在那一刻,他開始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他因為害怕失去而欺瞞了她的單純和義無反顧的信任是不是一種罪過,一種卑鄙?而在他與她于玉秀山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無法是她所向往的那種毫無羈絆之人,但如果她肯給他時間,他是可以做到的。可是現在,他要如何讓她明白這一切?她的固執可以讓她在寒涼的秋日堅定的等他直至深夜,亦可如她所言般“一定會離開”!
心底伴著傷口一起劇痛,卻只能看著她游魂般的遠去……那一刻,竟史無前例的對一件事拿不出半點主意。
“王爺……王爺……”
耳邊傳來低低的呼喚,婉轉,輕柔,溫熱的氣息愈發急促,繚繞耳際,進行無言的邀請。
他任由她極盡所能的表現。
他不是不明白。她與府中那些女人一樣,她們的心里有他,有家族,更有的是算計,而那個纖弱的女子,她的心里……只有他!她正如她所說的那般一心一意的對他,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她應是不會再信他了,而相信這一切的,竟是這個竭盡所能意圖使他情動的女人……
她果真是個聰明的女人!也正因為這聰明,因為洞悉這一切,他便更需小心,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錦翎。
周五加更O(∩_∩)O
另,有沒有人懂“好友”的設置啊,新的請求我都點了第一個選擇——通過的那個,可是找不到好友在哪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