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

184癡心錯付

ln'說話的竟是蘇玲瓏。

她身著翡翠藍騎裝,合體熨帖。掌寬革帶攔腰一束,勾勒健美身姿。衣袖略寬,袖口以護腕收緊,輕薄柔韌的衣料在風中獵獵發抖,窸窣有聲。

她神色堅定的望著皇上,一雙大眼于夕陽下如同寶石般熠熠生輝。搜索盡在zhui小shuo

蘇錦翎從未見過如此英姿颯爽的蘇玲瓏,一時間只覺夕陽的輝煌全被她引了去,堪稱光艷無雙。

“不愧是烈王之女,果真有風范!”皇上贊道。

可是不知為什么,蘇錦翎以為蘇玲瓏的眼光似乎有那么一瞬往旁處一偏……

坐在誰人偏向的,是太子。

太子微偏著頭,依蘇錦翎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神情,卻可以想象那雙原本美妙卻因太過縱情酒色而略顯污濁的眼正在那一排花朵一樣的女子身上逡巡。

她馬上皺了眉,一通反胃。

聽了皇上的贊嘆,烈王沒什么體現,想來仍舊為她擅自入宮而生氣,蘇穆風倒是代妹妹謝過皇上。

長身玉立,風度無雙。

宇文依薇的眼光便轉向他,眼底的堅定沉靜瞬間化作春水融融。

蘇錦翎心中一動。

此番請賽是宇文依薇提議,莫不是就為了……蘇穆風?

鼓聲徐響,眾女齊刷刷的翻身上馬,揚鞭遠去。

一時間,煙塵滔滔,遮光蔽日中,盛開嬌花萬千。

抽箭,拈弓,撘弦……

無裝腔作勢,一切行動宛如行云流水,無分毫演繹,一支支利箭宛如插翅乘風,劈開日光直斬前方,只聽數聲鏗然之響,一列長箭均中靶心。箭嘯未歇,箭羽尚在徐徐哆嗦。

“好!”

不知是誰率先叫了聲好,馬上歡聲雷動。

勒馬,揚鞭,飛躍……

或倒掛金鐘,或鷂子翻身,或海底撈月……場上巾幗各顯神通,其間箭雨紛紛,宛若流星幻彩。

“嘿,我倒不知七姐尚有這等本事。”宇文玄錚摸著有萌胡子趨勢的下巴喃喃道:“小時她便總和四哥在一起,四哥干什么她就隨著干什么。這騎馬可是學了好一陣子。她當年簡直笨得要命……”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腦門狂閃:“她其時可是吃了不少苦。我們都笑她,在馬上坐都坐不穩竟然還想開弓射箭,沒想到……”

蘇錦翎看著那矯捷纖麗的身影……三道冷光自弦上齊,分中三個靶心。

滿場歡悅。

她可以想象當年的宇文依薇是如何倔強的隨著宇文玄蒼……不,確切的講是跟在蘇穆風身后,她如此的受苦也無非是想獲得他的關注,然而終是落花的癡望,現在日的請賽即是想博他一顧嗎?即即是他眼光的隨意一掃,只要曾掠過她的身影便已心滿足足嗎?

無數日夜的忖量化作靜水流深,默默的澆灌著這朵自滿卻孑立的花朵,現在終于要于現在噴薄怒放。

誰人被她心心念念卻始終不敢對其吐露心聲的男子,你可看到她于這一刻盛放的光華萬千?

蘇穆風昂然立于觀賽臺前,尚未卸去的軟甲浮著黃昏的柔光。

那是勝利的色澤,是經由廝殺經由驚險的洗濯更顯英武的氣概。

她看到許多女子在對他流波微轉,不時與同伴竊竊私語,粉面漾起鮮嫩的紅暈。

王公大臣亦嘖嘖贊美,有不少人已移到烈王臺前,想來是要為自家女兒定下這乘龍快婿。

簡直,那是個值得世間女子戀慕的男子,是當得起所有仰羨的少年英雄。

只是他的眼現在在關注誰,他的心現在在記掛誰?

那朵在馬上盛開的花朵可曾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

有花盛放,流水啊,你可在期待她的飄落?

驀然,蘇穆風似是有所感的轉過頭,直接迎上一雙黑白明確的眸子。

那眸子似在沉思,清澈的波光上蒙著層淡淡的水霧。

她照舊幼年的樣子,但凡在琢磨什么事,總是歪著頭,長睫不停的眨啊眨。

忍不住唇角一牽,然后便見她回過神來,沖著他欠盛情思的笑了笑。

夕陽斜斜的掃在她身上,柔柔淺淺,似也是對這玉一樣的小人兒懷著無限愛憐。她半籠在金色的光中,似乎鑲嵌在圣潔而迷蒙的光暈里,衣帶翻卷,飄飄欲飛。

一時間,似乎回到了清蕭園,有那樣一個清潔澄澈的女孩背著小手立在池邊,小臉緊繃,眼底卻滿是笑意。

“穆風……”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喚,隱著怒意和警告。

他方現,自己不知何時踏上臺階,正向她走去。

蘇江烈往這邊看了一眼,眉頭緊皺。

蘇錦翎垂了眼簾。

那雙陰冷深邃的眸子在她身上只停留片晌便轉了回去。

她牢牢的攥著帕子,被陽光照得暖暖的身子泛起一陣寒意。

鼓聲驟起,場上的女中丈夫紛紛勒馬回韁。

裁判官報數,蘇玲瓏比宇文依薇險勝一箭。

兩個女子倒無甚反映,倒是烈王拱手對皇上連道“承讓”。

皇上大笑:“虎父無犬女,玲瓏郡主頗有烈王當年風范!有這樣一雙子女,真是快慰一生啊!”

宇文依薇的目平滑向蘇穆風。

經由猛烈運動的臉色一反往日的蒼白,布著鮮潤的紅暈,眼睛亦水水的亮,特別感人。剛下了馬,人尚有些氣喘吁吁,卻恰似一朵綻放在枝頭的櫻花,隨風哆嗦。

蘇穆風只對她拱手一禮,牽過韁繩。她便抿緊了唇,卻有擋不住的開心自眼角自眉梢輝煌光耀的流淌下來。

蘇玲瓏下了馬,與蘇穆風講了兩句,又給皇上和烈王見了禮,眼睛情不自禁的望向一旁……正是太子所在。

蘇錦翎不覺咬緊嘴唇。

蘇玲瓏掉臂一切的入宮選秀,該不是就為了太子吧?

她與蘇玲瓏接觸并不多,現在將以往的種種片斷串聯起來,思及其時某些她想不通亦不愿在意的細節,眼下竟是逐漸清朗起來。

太子?蘇玲瓏喜歡太子?天啊,她是怎么想的?

她被這個謎底弄得暈頭轉向。

太子,蘇玲瓏怎么會喜歡太子?誰人……誰人酒綠燈紅無所事事醉生夢死昏庸荒唐的大米蟲!她是什么眼光?

現在真恨不能跳下臺去抓住蘇玲瓏一陣猛搖,論才智論心機論能力蘇玲瓏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怎么會對太子那種人動心?差池,她該不會是……想當太子妃吧?是的,當了太子妃,待太子登位后她便自然成為皇后……

她的指尖馬上涼。

夏南春現為太子妃,父親是右丞相夏饒,與之相關的尚有數不清的配景,若是想撼動她的職位可謂難上加難,蘇玲瓏……即便拼上烈王府的一系列關連,會贏嗎?

而且,這不僅是兩個女人的斗爭,更是兩個家族以及與兩個家族有關的所有勢力的斗爭。

夕陽柔媚,她卻以為已有風雷暗自涌動。

然而轉念一想,這一切和她有什么關系?哪怕是烈王府……

冷笑,可是蘇玲瓏……

誰人英姿颯爽的女子立在那里,在某個回眸的瞬間,她似乎又看到了章宛白。不錯,章宛白那種凌厲與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強勢在蘇玲瓏的臉上盡顯無遺,然而現在,那張臉上卻多了幾分溫婉,急切,小心翼翼與羞赧,大眼中波光粼粼,時不時的瞟向太子,英氣中又有擋不住的女兒韻致。

蘇玲瓏莫不是真的對太子動了心吧?

若是那樣的話……

一時間,竟是分不出對太子動心照舊對太子妃的職位有所覬覦哪個更讓人擔憂,卻是見太子起了身,繞到皇上身邊耳語幾句,皇上便向這邊看過來,笑著頷。

太子也看過來,只不外他現在背對陽光,只一副頎長的剪影立在那。

實在,若是不想到他的討厭,他也簡直是個翩翩男子。可是蘇玲瓏,你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啊!

也不知剛剛他跟皇上說了什么,現在又看不清那心情,卻是以為他在笑,賊賊的。

“哈哈,終于到小爺上場了!”

宇文玄錚縱身一躍,直接跨坐在候在下方的火龍駒之上。

馬嘶人立,直奔場中。

數匹駿馬繞場疾奔,踏起漫漫塵煙。烈馬長鬃飛卷日暉,金光燦燦,鋪撒壯志激情。

場中設一一人多高的爆竹,形如缽盂,通體金紅,長長的捻子自底部爬出的,直蜿蜒到飛龍臺前。

太子代皇上執臂粗的長香下臺引燃長捻,只見一股青煙扭曲著蛇形遠去。

那煙離爆竹越來越近。

蘇錦翎突然緊張起來,這么大個爆竹,得有多大的爆破力?這在場的人豈不是要……

可是他們怎么似乎基礎沒有意識到,不僅場中人馬嚴陣以待,觀者亦全神貫注饒有興致的盯著那長捻迅縮短……

“皇上,”她奮力移到宇文容晝旁邊:“那爆竹會不會……”

宇文容晝自然而然的拍拍她的手背,笑著搖搖頭。

她渾然不覺,而一旁的宇文玄逸瞟了過來,恰悅目到這一幕,不禁眉心微鎖。

青煙已盡數縮進那火紅的柱體之中。

靜止的缽盂開始震顫,連腳下的地面都隨著戰栗。

蘇錦翎不是忘記了逃跑,只是見各人這般鎮定,心里也有些好奇那爆竹一旦炸裂會是怎樣的壯觀,而且……既然每年如此,應不會有什么危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