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燈光下,寇北月默默凝視著叼著煙,戴著黑框眼鏡,相貌普通的青年,大概有個十幾秒,他說道:“難怪小圓那么欣賞你,她又敏感戒心又強,一般的官方行者很難接近,卻獨獨信任你,跟你做朋友,不是沒道理的。以后,嗯,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
少年人往往矯情,臉皮也薄,表達善意時,會覺得羞恥,難為情。
說完,見張元清沉默不語,獨自思考,寇北月感覺自尊心受到打擊,追問道:“和我這樣的高手做朋友,你難道不開心“
張元清回過神來,本能說:“阿對對“
然后狐疑道:“嗯,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楚。”寇北月臉一陣青一陣白,怒哼一聲,把頭扭向一旁。莫名其妙張元清深吸一口氣,道:
“我在思考行動計劃,既然決定要插手此事,那么分析和部署是必不可少的,腦子一熱沖入銅雀樓,是最愚蠢的做法,而且
i手戈
危險之地。”直接殺進銅雀樓不就行了這句話在寇北月喉嚨口卡住,他努力咽下去,道:“為什么據我分析,那個武爺應該是普通人,不
是靈境行者。對付普通人,不需要這么謹慎吧。”武爺肯定不是靈境行者,這點張元清是認同的,靈境行者的道德值,經不起這么折騰。
像赤月安這樣的執事,時不時去消費一下,發泄心里的陰暗面,就像花工資,精打細算著,就不會出問題。而開設這樣一個權色交易的場所,培養團隊搞傳銷,詐騙,逼良為娟等等,沒有哪個靈境行者的道德值,經得起這樣揮霍。張元清看一眼手機,估算著網約車的抵達時間,解釋道:
“赤月安認識你的吧,你和他的恩怨,皆源于銅雀樓,遭遇你的刺殺后,他肯定會通知銅雀樓那邊,加強安保力量,甚制派遣靈境行者入駐,保護武爺。”寇北月眉頭緊鎖:“你說的有道理。”
“但不用太擔心,你是邪惡職業,不是官方的人,又是孤身一人,在赤月安看來,頂多是一個比較棘手的敵人。我猜測他的做法是,在自己身邊,或銅雀樓設下埋伏,等你自投羅網。制于來自官方的調查,他反而不會考慮,因為這件事牽扯太多權貴,這些人完全可以把事情壓下來。”張元清分析的頭頭是道。
寇北月聽著聽著,漸漸心服,思路完全跟著對方走:“那我們該怎么做”怎么做
張元清有兩個思路,第一個思路是,潛入銅雀樓,搜尋證據,然后舉報給傅青陽,通過他向長老反應。這樣一來,官方自然會處理赤月安,但前提是,能找到指證赤月安的證據。
另外還有一個隱患,赤月安是執事,執事可是掌管一區的人物,背后又有朱家撐腰,再加上他是銅雀樓的消費者,而非罪魁禍首。這樣的罪行未必能置他于死地。
制于殺害寇雨思這件事,寇北月作為邪惡職業,肯定不能出面作證,雖然五行盟有辦法讓人說真話,但在五行盟的制度里,僅靠道具查案是不符合流程的,必須要有其他證據支撐。
這就給赤月安及其背后勢力提供扯皮的機會了,就像打官司,流程總是復雜且艱難的,但也是不可缺少的。第二個思路很簡單,驅虎吞狼。
把銅雀樓的案子推送給魔眼天王,讓惡人去磨惡人。
這是風險最低的辦法,可行性也很高,但有一個致命的問題——無法把控。
張元清記得什長說過,魔眼天王在松海造成兩起血案,殺人近二十,道德值扣了不少,近期應該會消停一點。銅雀樓事件里,該死的人太多了,以魔眼天王的性格,絕不會放過這些人,但他不是傻子,也會考慮道德值不夠的情況。合理的做法是,先記小本本,攢夠道德值后再出手。
但張元清等不起,今晚審訊孔良平,便注定了此案要速戰速決,一旦讓赤月安等權貴知道孔良平死亡,他們一定會做出相應部署,把屁股擦干凈。論勾心斗角,張元清很有自知之明,肯定斗不過那些老油條。
另外,驅虎吞狼之計還有一個弊端,誰知道魔眼天王什么時候攢夠道德值,而松海分部的長老,近期會有動作。如果魔眼天王吃了大虧,選擇退出松海,那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先去一趟銅雀樓,打探情報。”張元清給出穩妥的決定。
寇北月奇怪的看他一眼:“所以,這和我想的,直接殺到銅雀樓有什么區別”張元清不屑道:
“區別就在于,你做出這個決定前,腦子里什么都沒想。而智者在做決定前,已經腦補了一場權謀劇。”寇北月不服“所以,還是沒區別啊。”
張元清嘴角抽搐:“好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車快來了,到了目的地,一切聽我指揮。”為了防止這小子抬杠,張元清轉移話題:
“你和小圓怎么認識的”寇北月回憶道:
“我和她是在多人對抗副本里認識的,當時我一時,一時不慎,被一個守序職業偷襲,差點死掉,是小圓救了我。后來,我們交換了聯系方式,她覺得我是個不錯的苗子,就把我帶進無痕大師的團隊修行。”
其實是一時心軟,沒有下決心殺人,他那會兒剛成為蠱惑之妖不久,殺人有心理障礙,但寇北月要面子,不想承認。“我一直以為你是小圓的兒子呢,嗯,小圓有丈夫,或者男朋友嗎”張元清漫不經心的問道。
寇北月一聽,頓時滿臉警惕:“你想干嘛“
想啊張元清心里調侃,嘴上光明磊落;
“小圓又漂亮又性感,好奇她有沒有配偶不是很正常嗎,當然,是純粹的好奇。”
“不知道,反正我沒見過。”寇北月一臉桀驁,冷笑道:“世上有幾個男人能配得上小圓。”你對小圓的濾鏡很深嘛張元清“哦”一聲,不再說話。
寇北月卻停不下來,問道:
“你認識元始天尊對吧,我聽說那小子是近期冒頭的天才,殺了兵主教的李顯宗。你和他相比,誰更強”張元清毫不猶豫:
“在他面
前,我只有跪下唱征服的份兒。”
寇北月愣愣道:“這么厲害不應該啊,李顯宗跟我差不多,你比我強一點,按理說,你和元始天尊也不會差太多。”你和李顯宗差不多張元清忍不住打量起寇北月,心說這娃看起來不像會吹牛的,這么強嗎嗯,他好像是3級蠱惑之妖。難怪會被魔眼天王看中
這時,一亮白色轎車緩緩減速,在兩人身邊停下,網約車到了。
半小時后,白色轎車抵達新元路,在距離38號尚有百米的位置停泊。張元清支付了車費,與寇北月下車。
他來到路邊,在一株綠植下盤坐,召喚出嗜血之刃,道:
“我進去了,你看管好我的肉身,小老弟,不要背刺我啊。”
這是在車上就說好的計劃,先由他靈體出竅,進入銅雀樓收集情報,然后再根據實際情況,決定下一步怎么做。靈體出竅的話,肉身就成了任人幸割的魚肉。
寇北月翻了個白眼。
他看不到的是,在他腳邊,一只圓潤可愛,胎毛稀疏的嬰兒,昂起腦袋打量若他。
小逗比是張元清的另一重保險,雖然他認為寇北月不制于背刺自己,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關鍵時刻,小逗比能替他拖延時間。
“得盡快煉一具陰尸出來,這樣下次靈體出竅時,身邊就有足夠強力的保鏢。”張元清心里想著,靈體從肉身飄了出來。
他飄到與綠植等高的距離,低頭看一眼樹下盤坐的肉身,以及警惕打量四周的寇北月,收回目光,裹住嗜血之刃,朝遠處飄去。銅雀樓臨河而建,地處偏僻,由兩棟居民樓組成,一棟五層,一棟兩層,圍著架設脈沖電網的圍堵。
單從樓體外觀來看,普普通通,甚制有些破舊
張元清的靈體飄過圍墻,看見了幾支《邏的小隊,他們穿著安保制服,兩人組成一隊,手里拎著短棍,胸口配著對講機。看起來訓練有素,非常專業。
張元清化作一陣陰風,遁入左側五層小樓,這棟樓的一層是保安室,一臺臺監控屏幕,排滿這個大房間。
每一層樓都安裝了鐵門,需要刷門禁才能進出,生活在里面的女人就像困在籠子里的鳥,沒有希望,沒有自由。二樓是辦公區,擺著一張張辦公桌,此刻空無一人,黑燈瞎火。
從三樓開始,一直到五樓,是女性宿舍,也就是組織賣銀的場所。
這里的每一間臥室都很大,類似酒店的大套房,粉色的裝修風格,圓形大軟床,擺在床邊的青銅浴缸,玻璃櫥柜里擺放著各種成人用品。張元清打算先從了解銅雀樓的女人身上套取信息,這遠比殺人問靈獲取的情報要細致。
他的靈體飄過一個又一個房間,看見了一個又一個身體陷入軟床里的女人,看見一個又一個沉迷情欲,縱情馳騁的客人。摩靡之音讓人作嘔。
她們中有多少人是被迫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騙進來,成為客人們發泄欲望的工具,被迫迎接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男人.寇北月的姐姐當年也在這里,遭遇了她們正遭遇著的事,她努力的逃了出來,卻被殘忍殺害。
終于,張元清在一間套房里停了下來,飄窗邊擺著一張圓桌,桌邊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指尖夾著一根煙。門口邊的衛生間
水聲嘩
啦,有女人正在洗澡。
就他了張元清輕嘆一聲,靈體“撞”進男人體內,完成了附身。
找了半天,總算找到一對沒在辦事的男女,他實在無法說服自己,附身在那些正發泄著欲望的男人身上。
張元清把跌落的嗜血之刃收好,煙掐滅在煙缸,順手拿起桌上的手機,人臉識別解鎖,通過聊天軟件,大概摸清了男人的身份。
這位中年男人是一家官企的高管,銅雀樓的常客,有武爺的好友,不過兩人之間的聊天很少,都是一些客套話,沒有比較明顯的證據。這時,衛生間的水聲停了下來,一個裹著浴巾的女人推開玻璃門出來。
她的年紀在25歲左右,短發,身段窈窕,五官極為清秀。
親愛的,我洗好了,您去洗吧。”她清秀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張元清坐在椅子上沒動,看她一眼,道:“過來坐。”
女人沒想這么多,在對面坐下,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
女人猝不及防,嚇了一跳,一口煙嗆在喉嚨里,咳的眼淚直流,面紅耳赤。
張元清目光冷冽:“我問,你答,敢騙我,敢廢話,敢呼救,我就殺了你!“
這是無奈之舉,以他這具軀體的身份,想讓女人說出武爺的犯罪經過、證據,根本不可能。夜游神也沒有蠱惑之類的操縱技能。
最簡單最高效的方式,是暴力。
女人小心翼翼的瞥一眼柳刃,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配合的點點頭。張元清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來這里幾年了”
“曹,曹晶,您不是知道嗎,我在這里工作5年了,20歲的時候來的。”女人說。“怎么進來的”
“看到網上的招聘信息進來的”“是騙進來的吧。”
女人沉默一下,點點頭:
“騙我說是當導購員,結果入職后,就被帶到了這里,工作也變成了陪客人吃喝睡。”張元清冷冰冰道:“繼續說,不要我問
句你答一
句,我的耐心不多。”
說著,他拔出了柳刃。
女人嚇的臉色一白,小心翼翼的說著:
“我開始不愿意,武爺就讓人打我,強奸我,把我關在禁閉室里,沒收手機,不給吃不給喝。
“我受不了,就屈服了,從此每天都要陪客人睡覺,偶爾會被帶出去陪酒,像妓女一樣陪其他男人睡。不,我們連妓女都不如,因為我們沒有錢。
“樓里的姐妹告訴我,她們都是這樣的,都被打過。相比起來,我還算幸運的,有些女人被強迫賣luan,失去了生育能力,有的逃了幾次后,人就不見了,呵,希望是逃回家了吧。
武爺為了防止我們逃跑,還把一部分人的家屬接了過來,給他們安排工作,讓他們做保潔和保安。
“他還把聽話的女人提拔為主管,給我們樹立榜樣嗎,讓她們管理我們所有人,有工資有福利,很多姐妹都非常羨慕。”羨慕張元清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
曹晶說了一大堆,謹慎的看著變得陌生的客人,道:“您還想知道什么”
“他在樓瑞安裝了很多監控,專門拍我們和客人上床的視頻。他除了用視頻威脅我們,還威脅來玩的客人。那些客人”她偷偷瞟一眼張元清的臉,道:“您是知道的。
視頻張元清道:“還有嗎“
“我聽說,武爺還有一個賬本,所有與他來往的客人都記錄在冊。嗯,我不知道真假,我是聽主管說的,主管是武爺的小老婆,給他生過孩子,最開始也是跟我們一樣,陪客人睡覺。”曹晶一五—十的說著:
“除了銅雀樓,武爺在外面還有很多這樣的店,發廊、夜店等等。但這里是最高端最隱秘的,來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在外面的那些店,都是靠打手和黑白兩道的關系拿下來的,一份錢都不花,據說有一干多家門店。”
她心里很疑惑,這些東西,對面這位客人應該比她更清楚才是。對面的客人點上一根煙,也不抽,愣愣出神。
一根煙很快燃盡,曹晶說無可說了,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講了一遍,雞零狗碎什么都有,包括有些年輕女性被武爺刻上不堪入目的刺青。有個是虐狂的客人毆打,虐待樓里的女人,好幾位因此進了重癥監護室。
“那個暴躁的客人,是不是身材很魁梧,短發,喜歡穿白襯衫”張元清簡單描述了赤月安的外貌。
就是他,他是個魔鬼,我,我曾經伺候過他”曹晶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記憶,打了個寒顫。“我知道了,感謝配合。
張元清押起手刀,把女人砍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