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說完再看看地上巨大的狼尸,留在這里恐怕會煞氣彌漫,一段時間后容易滋生邪煞或產生毒瘴之氣,況且就是被路人看到了,搞不好會嚇死人。
“這尸首還是留不得,對了,你可需吞了?”
計緣很自然的就問了老牛一句,他知道其實有些妖怪殺死對方后會選擇吞噬,這一問又把牛霸天給問呆了,低頭看看死相慘烈的狼妖尸體。
‘計先生剛剛,在問我吃不吃這玩意?’
“呃,計先生,老牛我沒這癖好,再說這家伙的妖氣駁雜,更無內蘊什么身中寶物,看起來也怪惡心的,我吃它干啥呀?”
計緣了然的點點頭。
“我只是想到一個老友誅除妖邪的時候,總是喜歡將它們吞了了事,就以為你也會喜歡。”
“誰啊?也是妖?”
牛霸天好奇的問了一句,計緣也不隱瞞。
“勉強算是吧,就是那大貞境內通天江的那條老龍,也就是高天明口中的龍君。”
老牛身子下意識一抖,本來還想說的幾句話都在喉嚨口剎車了,真龍這一級數的存在太過神異乃至邪異,計先生敢這么瞎掰呼,但他可不敢妄加非議。
“既然你不吃,那我就毀去這妖尸了。”
有三昧真火在,做這種事情最方便了。
計緣一說這話,老牛就想到了當初在南道縣外的場景,計先生一口火氣燒掉尸體的事。
“且慢!先生且慢!”
老牛趕忙叫了一聲,在計緣略顯疑惑的注視下,匆匆跑到狼妖尸體周圍搜尋起來。
東撿一片碎布,西找一根繩帶,搜尋了許久,終于“嘿嘿嘿”笑著找到了幾塊玉佩的碎片和一只繡著狼圖的錢袋。
老牛掂量了一下這只錢袋,聽到響聲后打開瞧瞧,里面都是白的和金的。
“嘿嘿嘿,可以了可以了,先生請便!”
老牛這番動作計緣也沒有說,反倒是提醒他什么,湊近狼妖尸體,甩袖一揮,狼尸就翻轉了一個角度,露出了脖腹。
他也不顧地上的血污,再走近幾步,探手到狼妖尸體的脖下位置,拈出一把狼毫。
這些狼毫呈現淡淡的灰白色,大約一指長,剛中帶柔韌性極佳,更有隱約有淡淡熒光流轉。
牛霸天看著這一把狼毫,笑笑道。
“看來老牛我說錯了,這小野狗還是孕育了一些好東西的,若非計先生慧眼識珠,咱就錯過了……”
說話的時候,牛霸天雖然看著計緣和其手中的狼毫,但眼神的余光卻看著計緣的腳下,明明踩在狼妖的污穢之血上,但那血卻自動從計先生腳上滑開,甚至血中的污煞也不沾計先生分毫。
至于計緣有沒有用什么神通術法,老牛自認道行差距太大,自己未必看得出來,但本能上有種計先生并無施展任何神通術術的感覺。
老牛還在想著呢,下一刻就見到計緣張嘴呼出一口氣,紅灰之氣席卷整個狼尸,并無什么火光沖天,而是整體亮起如同木炭的焦紅。
妖物一死,尸身上殘余的老氣和靈氣就成了無根之萍,不會抵抗真火之氣,反倒成了助燃的最好材料,只是片刻功夫,一整頭妖狼尸骸已經徹底化為灰燼,除了地面尚有之前戰斗造成的破壞,其他是看不出來什么了。
“走吧。”
計緣說完就率先御風離地,往鹿平城飛回,牛霸天活動了一下臂膀,最后看了一眼地面的黑灰,也緊隨其后。
“計先生,那郎府呢?”
天空中,在接近鹿平城的時候,牛霸天詢問了一句。
計緣搖了搖頭。
“剩下的都是普通人,狼妖一死,起初可能還會尋找一番,時間稍久,就會有其他利益糾葛者來落井下石爭權奪利,會亂上一陣子,我留書一封之后就不用管了。”
從市井到高堂,人間世從來都不簡單,少了一個郎六爺,沒了妖怪以此類手法吃人,還會有許許多多的權勢者爭搶者進來“吃人”。
郎府中,一眾家仆聽到后院主人房的巨響后,心驚之下紛紛跑來查看。
家中仆人們都知曉郎府主人有個習慣,就是在他休息的時候仆人不準進后院,不過今天晚上顯然出事了,家仆也顧不上什么規矩,紛紛跑到后院。
過來一看,主人房這邊前頭的門墻直接整片都粉碎了,并且碎片幾乎全都在屋內,似乎是有什么龐然大物一下子撞進了屋里。
屋里頭更是一片狼藉,家具傾倒床榻粉碎,地面也是布滿裂紋,上頭的屋頂也開了一個大口子。
“這……老爺呢?”
“不知道啊,這是有江湖人前來了嗎?”
“剛剛我好像聽到了牛叫聲……”“哎我也聽到了。”
“咱們報官吧?”
“可是老爺不是說過咱府上不論什么是都不準驚動官府嗎?”
“那老爺失蹤了怎么辦啊?”
仆人們有些六神無主,還是管事的這會匆匆趕來,看過之后直接拍板通知另外幾個同自家老爺關系莫逆的賭坊主,想查探是不是有仇家尋上門。
而在其中一個院落中有一間充滿哭啼聲的廂房,外頭被上了鎖,還有人看守,只是這兩個看守此刻已經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有一只小巧的紙鶴正落在門鎖上,用紙喙啄著門鎖。
“叮叮叮……咔嚓……”
門鎖崩開,隨著一條鐵鏈一起滑落,砸在地上發出“叮鈴”一聲。
“吱呀”
門自己打開了,屋內哭哭滴滴的女人和孩子全都收聲,緊張兮兮的望著門外,卻沒見到有誰進來。
其中一個女子裝著膽子走到門口張望一下,發覺門鎖掉在地上,屋外看守則躺倒在地不知死活,再看看遠處院落那,也有家丁倒地。
一只紙鶴此時就在院中的一棵樹上,十分認真的注視著屋內一群人,見他們戰戰兢兢的都湊到了門口,也看到了被啄昏的家丁,但很奇怪,就是沒人敢跨出這個無人看守的大門。
紙鶴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只能一直盯著。
直到又過去一小會,門口女子和孩子耳中都聽到了一個中正溫和的聲音。
“郎六爺作惡多端殘忍嗜殺,已被我等江湖任俠手刃,你們快趁機跑了吧,郎府的人很快就顧不上你們了。”
這聲音響起的同時,紙鶴就抬起了頭看向了天空,它知道主人在上頭呢,只不過也沒飛起來,而是繼續看著屋子里的那些人,看他們試探性的出門,又小心翼翼的跑路。
郎府大門外的上空,計緣袖中飛出一張白紙,又一起飛出一支筆,筆上居然還沾著并未干涸的墨水。
計緣伸手在紙上一點,紙張就展開固定在了空中,隨后取筆書寫于紙上。
牛霸天在一旁細細瞧著,低聲念叨出聲。
“鹿平城郎六,欺男霸女作惡多端,好荒野殺人為樂,常以賭坊千術害人,某家見之,以為人間惡疾,既見不平,出手除之……挫骨揚灰!”
計緣這次的字跡并非他尋常的風格,而是有些像上輩子的刊印楷書,工工整整,每一個都好似方塊,寫完一張紙,大多數內容是數落郎六罪行,以及點名俠士將之誅殺的結果。
最后一筆落下,計緣拿起紙張至于手上,隨后輕輕吹了口氣,紙張就從天上落下,朝著郎府門前飄去,隨后計緣又招手從地面攝取一根枯枝,隨手一甩。
“嗖……啪……”
枯枝一下穿過紙張,將之釘在了郎府的匾額之上,直接將匾額打得上下龜裂。
“走吧,回去休息。”
老牛看看郎府外的情形,再看看之前被抓的那些女人孩子打開大門小心溜出來的樣子,沒問什么,隨著計緣一起落地往客棧走去。
大約是十幾個呼吸之后,一只紙鶴從后方拍著翅膀飛來,先是落到計緣肩頭,啄了兩下之后又自己鉆到了計緣的懷里,不過并沒有完全回到錦囊里面去,還冒著個鳥頭盯著牛霸天。
“呃,計先生,這紙鳥是個什么異術么?它還會觀察我?”
老牛被紙鳥盯著,覺得十分有趣。
“算不上什么異術,當年琢磨著用來傳訊的小術,本以為并不實用,如今很多時候倒是也有些方便的妙用,嗯,也挺乖巧的。”
計緣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覺得很有種上輩子養寵物的感覺,當然上輩子他只是兒時養過寵物,可能因為年紀小不太懂怎么照顧,結果都不太好。
兩人邊走邊說,漸漸遠離了城北的郎府,而在計緣耳中,郎府那邊慌亂的聲響愈發嘈雜,顯然已經有人發現了府門外的留書,以及府中昏迷的許多家丁。
天朗客棧內,燕飛其實一直都沒睡著,腦海中一直回轉著這些天的事情,南道縣外,無涯鬼城中,還有今天傍晚和牛霸天的那一次可笑的交手。
‘這衣服我珍藏好久了,要是被你劃破了我可拿不出第二套!’
老牛的聲音在燕飛腦海中回蕩,令他下意識抓緊了被褥,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了許久之后,燕飛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目光看向就橫在床頭佩劍,拿起來出鞘十寸,即便在夜晚依舊寒光照人。
“凡人當真如此無力?武道當真如此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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