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這個心窩子疼的喲……哎喲喂我咋就這么命苦喲!”
窩棚外,蘇老太太哭哭啼啼的聲音傳入屋內,又開始那副一言不合就朝著老天爺叫委屈的模樣了。
這么多年,蘇茹一家子早就習慣了老太太這種哭鬧,根本沒在意。
倒是外頭的邱琳跟著老太太一起做戲做的起興,只可惜就連東鄉的鄰居們都不相信這老太太是真的心肝兒痛了。
蘇老太太只覺得今天自己的臉面都被張杏花踩到了泥地里,若張杏花不出來給她道歉,那她以后還怎么教訓其他的兒媳婦?
只怕一個個都要有樣學樣,那她還怎么擺婆婆的架子?
蘇茹真是小看了老太太作妖的能力,一直在外面哭哭罵罵到天黑蘇建武都回家了,她還在外頭一個勁兒的念叨。
張杏花根本懶得搭理她,燒火做飯也目不斜視,切了兩塊肉出來在鍋里炒的滋滋作響,肉香氣很快就蔓延出去。
蘇老太太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盯著鍋里的肉。
上次蘇建成換回去的肉早就被一家子吃完了,隨后蘇建武送過去這個月的養老錢,她現在想吃一口還真找不到借口。
當然,若張杏花之前沒有突然發火,那么以老太太不要臉的精神還是敢湊過去吃肉的,可她還真就有點慫了。
都說老實起來的人發起火來更可怕,張杏花下午那副要吃人的架勢她還真不敢繼續去招惹。
蘇茹站在門口跟看大戲似得瞧著老太太嗚嗚哇哇的樣子,直到蘇建武回家。
“媽?你咋在這兒?”
蘇建武也是一頭霧水,今天他剛聽說鄉里來了一群城里的專家,好像在找那啥子黑魚,準備跟好兄弟一起過去湊湊熱鬧呢,就被大哥突然叫道鎮上去了。
去了鎮上大哥也沒說辦啥事兒,就是去看看在國營飯店工作的侄子現在情況咋樣,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愣是拖延到現在他才回家。
說起來他還有點小郁悶,本來看侄子在國營飯店上班,他琢磨著給自家媳婦孩子買點好吃的回去,讓侄子幫忙問下能不能外帶,結果還沒開口呢,就被侄子一臉嫌棄的趕到后門去了,生怕他們這些鄉下的親戚給他丟臉似得。
“老三啊!娘的乖老三啊,你可不知道你媳婦是咋對我這個老太婆的喲……嗚嗚……”
一看見蘇建武回來,老太太立即就朝著兒子撲了過去,委屈巴巴的哭起來。
這時張杏花就站在門口,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盯著蘇建武,根本不怕老太太告狀。
畢竟,在這個家里,可從來就沒有蘇建武說話的份兒!
以前媳婦被母親欺負,他就勸著媳婦忍著,現在母親被媳婦欺負,他就勸母親忍著。
蘇茹瞅著自家老爸憨笑著讓老太太別跟母親計較,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老三,你瞅瞅你家這幾個孩子,根本就不把我當奶奶了,今天他們還盡看我笑話!你就算收拾不了你媳婦,你家的幾個娃子該能收拾吧?”
蘇建武憨笑著撓撓頭,“媽,小孩子不懂事兒,您跟他們計較個啥啊?這天也黑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該進屋吃飯了。”
老太太簡直要被他給氣死了,指著他鼻子,半天沒吐出一個字來。
蘇建武也沒理她,走過來抱起蘇茹狠狠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才進屋叫道,“好香啊,杏花,今天又做啥好吃的啦?”
“這個老三,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老太太氣的眼睛發紅,只能沖著二媳婦抱怨了。
邱琳干巴巴的笑了笑,嗅了嗅空氣中的肉香味兒,她頭一回覺得分家沒準也是個好事兒。
雖然老三一家子分出去了,可家里的伙食跟以前還是沒啥不同。
她也想像老三家這樣吃個肉都能吃得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的……
蘇老太太鬧騰了一下午也是真的累了,又被蘇建武給氣了一通,罵罵咧咧的就回家去了。
“早該走了!”
蘇茹低低的嘀咕道,正準備進屋,就瞄見白浩軒正坐在窩棚旁的一塊大石頭上,這要是天色再黑點兒,她還真注意不到這家伙。
“你在這里干啥?”
蘇茹好奇的走過去問道。
“觀察。”白浩軒也不隱瞞,指了指蘇茹,“我在觀察你。”
“觀察我?”蘇茹心里一咯噔,面上卻是笑容燦爛,“你觀察我干啥啊?”
白浩軒站起來,沖著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也不回答,就這么轉身走了。
他一路跟著蘇茹走過來,自然也瞧見了蘇家的鬧劇,知道魚被帶走后,也就把錢收起來了。
只是他挺好奇這鄉下人之間鬧出來的家事兒,他也曾聽其他嬸子八卦過蘇家的人,那個抗戰老兵每個月能夠領到的福利能夠忽悠這東鄉的原住民,卻忽悠不了他這個從小被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更何況,小叔也曾說過蘇家那個老頭子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這一家子隱藏的秘密可不小。
只是以前不關他們白家的事兒,他們自然不會多加留意。
可現在白浩軒對蘇茹有了幾分興趣,自然也就很好奇蘇老頭那么好的福利待遇到底是干了什么得來的。
而且……
那個蘇老三似乎是故意被老太太叫人引開的,似乎是怕他跟那些城里人撞見。
總之,他對蘇家這群人是越來越好奇了。
“奇怪的家伙……”
蘇茹看著白浩軒離開的背影,嘀咕兩聲就進屋吃飯了。
今天張杏花忍了這么久的怨氣總算是沖著老太太發泄出來,心情自然松快了不少,煮的晚飯也格外豐盛,竟然還燉了一只野雞。
野雞燉的爛爛的,湯也鮮的不行。
蘇建武喝了滿滿一大碗,才將自己下午的蹤跡說出來,“大哥去鎮上看他兒子,不知道為啥非要把我叫上,要不然杏花你也不會受這么多委屈了。”
說著他眼睛一紅,重重的嘆了口氣,“都怪我沒用,要是我再厲害點兒,你也就不用跟著我吃了這么多年的苦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