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弱書生”顯然并沒有這個意識。
此刻的何立軒已經擋在了拾月的前面,與那個穿軍裝的面對面。
“我是從平江來的知識青年何立軒,請問你們怎么稱呼?”他朝那幾個人問道。
雖然何立軒說話的語氣很溫和,態度甚至能夠稱得上禮貌。
可面對著他的那幾個人卻全都無意識的露出了忌憚的神色。
此時,還沒到知青下鄉大潮的開始,這會兒主動提出下鄉的知識青年是受人尊重的先進分子。
所以即便這幾個人面對何立軒這一番介紹時,也不敢表現得太過于神氣。
那個穿軍裝的人仰了仰脖子,做出一份很倨傲的表情說:“我們是公社種子站的工人,是站里革委會的成員。我們接到有人檢舉,說前進大隊私藏資本家的狗崽子,所以我們過來查看一下。”
何立軒揚了揚眉毛,有點驚訝地問:“同志,你們是哪兒的?種子站的?這種子站什么時候成了我們前進大隊的上級單位了?
怎么有人檢舉不去公社,跑到你們種子站去檢舉我們?”
底下頓時一片哄笑聲。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那還不是因為孫成才在種子站嘛!他想要收拾拾月,肯定得找個理由。哪兒有比這還好的理由?”
這話再次引起了周圍人們的議論。
而何立軒此刻已經又繼續往下說了。
他大聲的,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了一遍:“資本家的狗崽子?”
說罷一副不解的樣子朝四周看了看,問:“這指的是誰?咱前進大隊還藏得有資本家啊?”
這話頓時如一滴油掉進了油鍋里,瞬間炸了!
剛才孫鐵牛在拾月家門口上躥下跳,大家過來看熱鬧,抱的心態依然是——這是兩家子的糾紛。
覺得孫鐵牛之所以這樣,不過是看拾月的靠山走了,覺得自己可以反抗了。
而那幾個帶紅袖箍的,一看就是他去公社找自家兄弟要來的狗腿子。
村民們誰也沒當回事,最多就是來看個笑話。
畢竟打架這事兒嘛,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但何立軒這一反問,稍微有點腦子的人就反應過來了——
這說的什么話啊?
什么叫他們大隊私藏資本家?
這說出去都不是落后不落后的問題,是要上綱上線,沒準兒還得坐牢呢!
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大隊長回來還不得氣死!
于是,頓時就有人不干了。
當即有人罵道:“這是說的啥話啊?咱前進大隊是全公社有名的先進大隊,咱們咋能干這事呢?”
“是啊,咱一個大隊都是老農民,全是貧農,連地主富戶都沒一個,哪里來的資本家?”
“資本家長啥樣俺們都不知道呢!”
一邊的孫小紅也接口道:“是啊,誰是資本家?拾月家要是資本家,之前你們家咋會愿意娶她啊?那你們家不就是那個私藏資本家的人了?”
她這一句話引得眾人全都大聲附和,還有人笑出了聲。
說孫鐵牛腦子蠢,害人不成還把自己給埋了。
眾人的話讓那幾個戴紅袖箍的也躊躇了。
主要是——拾月太莽了。
而且看過去,護著她的人也太多了。
這幾個人是種子站的臨時工。
說白了就是在公社家里有點能耐,能把他們塞進公家單位的小混混。
最近公社也開始跟著鬧起了運動。
這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子算是找到了最愿意干的事,第一時間加入了站里的紅衛隊。
最近在公社沒少跟著出去鬧騰。
可他們去打砸搶的人家,那屋主們一個個表現的無不是恐懼,怯懦,畏畏縮縮,一副任打任砸,忍氣吞聲的模樣。
他們真沒見過像拾月這樣理直氣壯的。
或許——真找錯人了?
他們不免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可這人是孫科員的大哥,孫科員今天可是拍著胸脯說這一家有問題。
穿軍裝那人又朝拾月家的院子望了望,只覺得眼前這院子比起一般農家小院看著是氣派很多。
不說別的,就這院墻……
哪兒有貧農家弄這么高的院墻?
這里面要沒藏東西,他們蓋這院墻是防啥?
想到這,這人又堅定了信心。
而這時孫鐵牛也已經想起了弟弟來之前交待他的話,然后又一次的支棱了起來。
他依然不敢上前,卻不耽誤他站在軍裝男后面上躥下跳。
他用手指著拾月,跳著腳叫囂:“拾月,你別以為你瞞得住,咱大隊誰不知道你們家搬來的時候一下子來了三輛騾車?
那騾車上放的東西不用繩子勒著都往下掉!
除了家伙什,你們家搬過來的箱子都有三個,那么大的箱子啊!”
孫鐵牛還用手比劃了比劃。
“這樣的箱子,咱全大隊能有幾個!那箱子里沒準兒裝的全是銀錢!
對了,你們家還有一個大鐵鍋呢!那么大的鍋,誰家買得起啊?
你敢說你們家不是資本家?不是資本家你們的東西哪兒來的?
這可是咱全大隊的老人們都看見了的,拾月,我看你咋編!”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