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帶著紫米和櫻桃在皇宮里走著走著,發現自己徹底迷了路,四周的宮墻似乎長得都一樣,縱然她天賦異稟,此時也分不清這里是哪里跟哪里。
眼下四處的宮女太監們似乎都去了太和殿。四周雖然掛了不少的燈籠,但沒有看到一個人影,跟在梨落身后的櫻桃和紫米也逐漸有些害怕,“小姐,這是哪里呀?”
梨落暗自鎮了鎮心神,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安慰紫米和櫻桃道,“我們就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待會兒如果碰到了丫鬟或者太監,就讓他帶我們回太和殿。”
櫻桃和紫米急忙點點頭。
紫米忍不住抱怨道,“都怪你,櫻桃,剛剛就不應該去找茅房。”
櫻桃有些委屈都說,“人家真的很急嘛,連古人都說過人有三急,小姐你說是不是?”№Ⅰ№Ⅰ
“江小姐這是要去哪?”一個清俊的男聲從亭子走廊盡頭傳來,櫻桃和紫米立刻嚇出一身冷汗。
梨落聽出來就是晉王景予的聲音,她向走廊盡頭看去,景予一身華麗的皇子裝,獨自一個人在走廊盡頭站得筆挺,夜風陣陣吹來,絲毫不影響他那俊美的臉龐和貴公子的氣質。
“怎么此人總是這般神出鬼沒?”梨落心里暗想,只好上前行禮道,“梨落見過晉王殿下。”
櫻桃和紫米,內心此刻心跳個不停,心想著剛剛說的那些話不會被這位皇子聽到了吧,瞬間覺得無比的丟人。
景予看到梨落今晚一身藍色的宮裝,月色染到少女光澤的皮膚下,顯得更加顯得清麗奪人,他不自覺的心跳漏拍了幾下,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江小姐若是迷路的話,景予可以帶路。”№Ⅰ№Ⅰ
不知為何他想起那夜在密林中,梨落黯然失色的表情,景予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絲愧意,但又不知道從何開口說起。
梨落也想起景予那日跟他講的話,她想著這段時間她也還算是循規蹈矩,她想替自己解釋什么,但當下是皇宮,隨時都有可能隔墻有耳,也不便說什么,只在景予約五尺的位置,默默地跟在后面。
清冷的夜色,暗黑的走廊,兩人一路都默默無言。
景予只耐心地走在前頭帶路,不遠不近。
走了一段時間之后,景予突然停了下來,側過臉對梨落說道,“前面不遠就是太和殿了,人多眼雜,景予不便多帶,望江姑娘下次小心。”
梨落聽到后急忙道謝道,“多謝晉王殿下,梨落心底感激不盡。”№Ⅰ№Ⅰ
皇宮終究是一個不太好說話的地方,景予只點點頭便大步向前走去,消失在月色中。
雖然上次景予跟自己說了不少重話,但梨落隱隱覺得,此人應該是一個相當不錯的人,他沒有揭露自己的身份,光這一點梨落就對他十分佩服,要知道,他的一脈可是來自于裴家。
裴家,可是沈家的死對頭,像今晚這種看起來其樂融融的場面,的確不多。想到這里,梨落心底想,他終究還是裴貴妃的兒子,還是高貴無比的皇子,自己還是離他遠一點。
梨落回到太和殿的時候,宴會已經快要結束了。
沈汐桐扯著梨落的手說道,“你剛剛去哪兒了?精彩的完全都錯過了。”
“哦?”梨落問道,“我剛剛錯過什么精彩的部分了。”№Ⅰ№Ⅰ
“當然是那個武寧公主在宴席廳上大鬧一場,最后哭哭啼啼地跑啦。”沈汐桐回道,她一直對這個公主沒什么好感。
“那國師有說什么嗎?”梨落問道,這個朗清風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冷酷無情,這世間,估計沒有他喜歡的女子。
“沒說什么,國師還說自己要全身心煉丹,還答應過一個故人,三年后要回到美人谷,所以不會娶妻。”沈汐桐用朗清風的語氣說道。
故人?梨落想到阿離,梨落知道她現在在美人谷,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了,經歷了上次在燕支山的事情,她打死也不想再去了。
沈汐桐突然神秘地看了梨落一眼,對著她說道,“剛才武寧公主向皇上提親的時候,你的反應極大,你偷偷告訴我,你是不是看上國師了?”№Ⅰ№Ⅰ
梨落急忙擺手回道,“表姐,這種話千萬不要瞎說,我完全沒有。”
“真的沒有?”沈汐桐逼問道。
“真的沒有!”梨落幾乎要信誓旦旦地回道了。
“那你反應這么奇怪,是跟寧翊有關?”沈汐桐用只有她們倆聽到的聲音問道。
梨落一時語結,不知道該說什么。
宴會結束后,梨落只跟父親匆匆見了一面,他便趕回大理寺了,說還有要是要處理,梨落只好跟著沈汐桐一起,坐上她的馬車往江府方向走去。
剛剛走出皇宮門,一個清甜的女生從另外一輛華麗的馬車旁傳來,“汐桐。”
沈汐桐和梨落回頭看到一輛馬車旁邊,站著一位身穿綠袍的長腿男子,他身邊站著一位嘴角帶笑意的貴族小姐,這女子此時身穿一襲素錦宮衣,外披水藍色輕紗,微風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此人便是龍圖大人家的千金龍瑩雪,是沈汐桐在芳草閣中的同窗。№Ⅰ№Ⅰ
沈汐桐牽著梨落的手,走向龍瑩雪的馬車,俏皮地問道,“瑩雪姐姐,這位是誰呀?這么晚了,還來宮門口接。”說完眼神看了看站在龍瑩雪身旁男子。
梨落剛剛就認了出來,站在龍瑩雪身旁的,正是江南獨孤家的族長獨孤吟,他似乎早早就在宮門等候,剛剛見到后,微微對她頷首。
龍瑩雪聽到沈汐桐提到獨孤吟,她有些害臊又開心地說道,“他叫獨孤吟,表字楓若,來自揚州。”
“哦,”沈汐桐故意聲音拖長道,“原來這位就是跟你定親的那位啊?”
獨孤吟大方走了過來,低聲說道,“楓若見過沈小姐,江小姐。”他剛剛就在門口看到她們兩位并同走了出來,一位明媚如朝陽,一位沉靜如梨花,特別是他看到梨落的女裝后,眼底稍稍有些驚艷。№Ⅰ№Ⅰ
沈汐桐和江梨落也急忙回之以禮,這時沈楚令跟秦詩雨也走了過來,沈楚令大方問道,“不知兩位婚期選在何日,到時候一定要去討一杯喜酒喝。”
沈楚令一直都對朝廷之務無多大興趣,反倒是對這些傳奇人物充滿好奇,他聽說,獨孤吟的家族,并不是簡單的儒商,此人雖不參政,但對政令十分了解,年紀輕輕便控制了朝堂中不少重要的產業,有些還通向海外,連朝廷中最重要的鹽礦和鐵礦都牢牢掌控不少。
現在他做了龍圖大人的女婿,想必將來更是如魚得水。
龍瑩雪聽到后,急忙低頭紅了臉。
獨孤吟穩重地道,“我和雪兒的婚期還未定,如果定了,到時候一定會給各位發請柬,還請各位一定賞光,莫要瞧不上為兄的身份才行。”№Ⅰ№Ⅰ
“哪里哪里,我聽說你的商隊還去過海上的不少寶島,有機會一定要講給在下聽聽,我從小都對這些特別好奇。”沈楚令急忙回道。
眾人一哄而笑,只聽獨孤吟說道,“一定一定!”
看了看眾人,獨孤吟又問道,“不知沈兄為何今日沒來?”
知道他指的是沈睦州,還沒等楚令說什么,寧翊突然走了過來,輕聲回道說,“他人還在藥王谷,沒能趕回來。”
見是寧翊,楚令也點點頭說,“不錯!”
獨孤吟點點后,一群人稍稍寒暄后,他便帶著龍瑩雪朝龍府中去。
處在原地的梨落,看著寧翊有幾分憔悴的模樣,不知道作何話講,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了,此人似乎一直都還在尋找懸明畫的下落。№Ⅰ№Ⅰ
楚令見他們不講話,他笑著說道,“秦府比較遠,秦家雖然恢復了官職,但還有一段整頓的時間,若無其他事,我先送詩雨回去了,則陵(寧翊字)兄,我兩位妹妹就交由你送了。”
寧翊點點頭。
梨落印象中,寧翊一直都是親近的貴公子形象,然而自從那次謝雨樓后,除了幾次的眼神交涉,兩人都鮮有交談。
這次也是如此,寧翊只騎著馬默默走在前面,梨落看了一眼,終究是關上了車簾,依靠在沈汐桐的肩頭。
她對于此人實在是太缺乏了解了,也不知道如何處理現下的關系,月色正好,心底暗流慢慢流淌。
龍瑩雪的馬車里
馬車里細致地放了龍瑩雪喜歡的熏香、點心和酸梅茶,龍瑩雪細細品了一口茶,酸中微甜,是她喜歡的味道,她喝完后看了獨孤吟一眼,他正在凝神想些什么。№Ⅰ№Ⅰ
龍瑩雪問道,“怎么,對剛剛哪位姑娘念念不忘?”
獨孤吟聽到后輕笑了一下,“這你就吃醋了?”
龍瑩雪否認道,“我才沒有那么小心眼。”
看著龍瑩雪轉過去的白皙的臉頰,獨孤吟忍不住笑道,“剛剛那位江小姐曾經女扮男裝來找過我,是關于獨孤傷的事情,所以剛剛我才有些好奇,她父親江秉可是在我們江南也是有不少名聲的人,你若因為這些生氣,真不知道婚后要怎么過了。”說完他還捏了捏龍瑩雪的小臉。
龍瑩雪一臉嗔道,“我還沒想好嫁不嫁呢?”
獨孤吟一臉寵溺地說,“全天下消息我都放出去了,你若是不嫁,耽誤的可是你自己,我看看誰敢娶你?”№Ⅰ№Ⅰ
龍瑩雪說不過,只好抬眼看著窗外,獨孤吟也順著她的眼睛看了過去,窗外正是護城河,兩岸有不少燈火,還有一些深夜還在賣吃的小攤販。
“想不想出去走走?”獨孤吟輕笑著問道。
看著獨孤吟充滿笑意的臉,龍瑩雪有些看驚掉了,她心里一直認為,獨孤吟會娶她完全是因為看中了她龍氏嫡女的身份,在不同的場合做做樣子一向是這個男人的高招,連自己爹爹都看不出他耍花樣來,為何他真的愿意哄自己、陪自己,甚至于逗自己笑。
她曾見過幾次獨孤吟在處理家事和生意伙伴事情時候展示出來冰冷無情,她心里一直也認定,他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為何在自己的面前,此人卻又是如此溫柔,溫柔地讓她有些心跳加速。№Ⅰ№Ⅰ
龍瑩雪很少有這種機會可以走到市井中去,她輕笑著點點頭。
今夜中秋,護城河邊人來人往,她有些興奮地看向四周,正考慮要去吃些什么之時,獨孤吟走到她的身后,悄悄地用他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她的臉瞬間滾燙,身子變得僵硬,但心里卻覺得無比的溫暖,或許,這場聯姻,她可以試著看看,能不能同此人同濟風雨。
獨孤吟低聲問道,“你在想什么?”
龍瑩雪看到獨孤吟鼻梁高挺,在月色下,有一種獨特的溫柔,“我在想婚后你想娶幾個?”
“我看起來有那么花心么?”獨孤吟不解地問道。
“你有沒有聽說過張生與崔鶯鶯的故事?”龍瑩雪笑著問道。№Ⅰ№Ⅰ
“你還會看這個?”獨孤吟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龍瑩雪聽到后,滿臉通紅道,“不理你了。”
獨孤吟忙說道,“你想說,擔心我是元微之,對各個女子癡情,為了功名利祿,見一個愛一個?”唐朝的大詩人元稹曾寫過一篇《鶯鶯傳》,但其實為人風流,也曾為了前途娶高門家的小姐。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你能想象寫這首詩的男子曾衷愛過好幾個女子么,自古以來,人人都喜歡歌頌那些為愛癡情的女子,但大多數的男子,卻都很薄情。”說到這里,龍瑩雪甚至于有些傷感。
獨孤吟看到眼前有些傷感的女子,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母親也是一位揚州大族家的女子,為人善良嫻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耐不住自己父親風流,娶了一名小妾都不算,還不停地往家里抬女人,從揚州的女才子到青樓里賣唱的女子,從他懂事起,就沒有停過。
自那以后,母親便常常一人在院里里撫琴,她的落寞無可排擠,只能將這一切默默地放在心里,積久成疾,年紀輕輕便去世了。
他有時候在想,若是母親嫁給的是另外一個能夠珍惜她、陪伴她的人,她的這一生,會不會有所不同?
獨孤吟想到這里,只緊緊地包住龍瑩雪的手,對著她說道,“瑩雪,未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但我心里清楚,我決不會讓母親的悲劇重新發生在我們兩人的身上。”
晚風出來,月色正好,龍瑩雪看著獨孤吟的眼眸,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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