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收到寧翊來的消息后,他們相約在謝雨茶樓,茶樓外不少樹葉飄散,飄來了一陣桂花香。
寧翊喝茶看著梨落,見她依舊眉頭不展的樣子,他柔聲安慰道:“放心吧,玉鼠前輩不會有事的。”
梨落點了點頭,她心底明白寧翊是安慰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多愁善感地時候,需趕緊找到幕后之人才行,她想起了王小月說的長孫府和那名黑衣女子,便問道:“寧哥哥,他們為什么要拐騙這些少女來京師?”
寧翊聽到“寧哥哥”幾個字,心底像喝了蜜一樣甜,他想了想,回道:“據我所知,長孫府這幾年產業做得不錯,長孫明精明強干,給長孫家累積了不少家產,但他不喜交際,跟我們來往不多,關于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是十年前來的京師,因跟長孫府有些親戚關系,便投靠了長孫府,好像是因為家鄉發大水,家里人都沒了。”
梨落聽完點點頭,發大水,這背后會不會有什么隱情,她問道:“那你知道長孫明家鄉是哪里么?我想去查查卷宗。”
上了一點糕點,寧翊將糕點推在梨落面前,溫言道:“你先吃點東西。我記得他好像是泉州那邊的人。”
梨落將眼前的栗子糕輕咬了一口,濃濃的栗子味,香而不膩,她一口氣將一整個吃完,吃完后她擦擦嘴說道:“這些天,我查看了他好幾個產業,除了一些繡坊,就是一些染坊,還有給人縫洗衣服的小作坊,里面做工的幾乎都是女子。一開始,我以為他們寫信騙這些外地的少女過來,是為了壓榨她們做勞力。京師多少女,寧愿在高門貴府中做丫鬟,也不愿意去這些染坊里做女工。”
寧翊一雙眼睛看著梨落,聽得十分認真。
梨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些扭捏地摸了摸自己的裙子道:“所以你說,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長孫明利用信件的方式,把這些少女騙到京師來,并通過一定的方式控制她們,讓她們迫于無奈,在這些染坊和繡坊里工作。”
寧翊見梨落已經想到如此之深,心里不由得對她暗暗佩服,他點點頭:“有這個可能性。”他想起最近他查的吳府的事情,便繼續說道:“你聽說過戶部的員外郎吳述嗎?”
梨落在心里頭想了想,她眉頭微蹙,搖搖頭說:“從未沒有聽說過,此人跟本案有關聯么?”
“吳述是戶部員外郎,官級八品,他能當上員外郎,并非此人能干,而是被人引薦的,戶部還掌握著全國的人口信息,他還很擅長模仿字跡”
“你是說?”梨落的杏眼睜大,炯炯有神。
寧翊點點頭:“我猜測,是長孫明把他推到這個位置,長孫明同他狼狽為奸,勾連一氣,他們一人利用信件的信息和仿寫的字跡拐騙這些少女來京師,另外一人就把這些少女藏于某個地方。”
梨落聽完后有些吃驚,接著她又陷入了沉思,寧翊知道她此時在想事情,在一旁耐心等待。
梨落像是想到什么,她說道:“我總覺得這樣子不太劃算。”
“什么不太劃算?”寧翊有些吃驚。
梨落看著寧翊,將自己心底所想說了出來:“長孫明拐騙少女不太劃算,你想想看,根據我朝的律法,拐賣少女可判處死刑,說白了,那是要殺頭的死罪。就為了省幾個人工,他就拐騙這么多少女來到京師,難道他不怕殺頭嗎?”
見寧翊聽得認真,梨落接著說道:“上次聽你說長孫府雖然是朝廷的勛貴人家,但家道已經頗不如從前了,在朝中幾乎沒有什么實權。”
“你的意思是,長孫明還有其他的企圖?”寧翊突然站起來問道。
梨落點點頭:“我覺得他的獲利應該是在十倍乃至一百倍以上,他才會公然冒這么大的險。”
寧翊對長孫明也來了很大的興趣,他說道:“好,這幾天我命人嚴密的跟蹤,我想看看他在背后耍什么手段。”
梨落忙點點頭:“幸好有你。”
寧翊有些想去摸一下梨落的頭,但擔心大白天的梨落害羞,就只好忍住了。
梨落想起玉鼠,便繼續問道:“上次你說的,那個黑衣女子有下落嗎?”
寧翊搖搖頭:“尋遍了江湖,也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這個人晉王那里一直在追查,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
“晉王?”晉王怎么也會知曉這件事情,梨落好奇地問道。
寧翊有些欣慰地點點頭說:“不錯,晉王殿下也參與進來了,那日我去小柳樹巷的時候,晉王已經在那里了。”
“他是看到煙花后去的?”梨落問道。
寧翊點點頭:“應該是,玉鼠是江湖上的鼎鼎有名的大俠,頗有威名,那黑衣女子不敢輕易動手。”
梨落聽完點點頭,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給朗清風寫一封信了,已經到第三天了,師傅還沒有消息,他身為師傅的兒子,有權利知道這個。
兩人聊了一會兒后,寧翊便送梨落回家,他也朝著碧月船坊走去,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吳述的罪證。本來寧翊這個人一直都是灑脫不羈的,但這次玉鼠事件的發生,卻讓他變得十分警惕。他不想看著梨落失望,也不想看到身邊的人處在危險當中。當他看到景予總是第一時間趕到事發現場的時候,他有了一些危機感。
居來客棧。
景予趕到居來客棧的時候,上官熾這個姑娘正在灰頭土臉地啃雞腿,她昨夜沒怎么休息,又用腦過度,今日一早,她趕忙讓景予的手下給她買了兩根雞腿。不過,這京師的雞腿,啃著沒有山里的香,燕支山的山雞,擦點鹽,涂點蜂蜜,烤出來不知道有多香。
景予見她吃得正香,只溫聲坐在她對面,默默等著她吃完。
上官熾見景予坐了過來,意思意思地問了問他要不要吃,景予似乎有幾分嫌棄地搖搖頭。
吃飽喝足后,上官熾搖了搖自己的頭,動了動手和胳膊,聽到自己脖子卡卡直響。
景予耐心已用盡,他問道:“怎么樣,找到出口了么?”
“找到了,但是我一會兒就得趕回去了,所以現在趕緊去打開吧。”上官熾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爹找到你了?”景予給自己倒了杯茶,他喝了一口問道。
“還沒有,但我估計快了,一般來說,如果我十二時辰沒有回家的話,他會給我非常嚴厲的責罰。”上官熾說完一臉委屈。
“你不是說你從來沒有出過家門么?”景予問道。
“嘿嘿”上官熾做了個鬼臉:“我騙你的。”雖然她灰頭土臉的,但仍擋不住她的俏皮可愛。
景予只無奈地搖搖頭,并不想深究。
兩人往地窖走去,上官熾邊走邊解釋說:“這個機關其實并不難鎖,難就難在此人把機關口藏了起來,為了找到它,我可是費了很大勁。”
上官熾話比較多,景予只在旁邊耐心傾聽。“此人的厲害之處在于,他能夠把所有的墻壁都做成一樣,看不出任何地差別,所以,光靠分辨聲音是分辨不出來的。”上官熾繼續解釋道。
景予便問:“那你是怎么找到的?”
“用這個拿著探測,分辨泥土的新舊和深淺。”上官熾有些興奮地從地上拿起了一個類似細鐵管的東西,說道:“你可不要小瞧這個東西,它可是玄鐵所做,珍稀的很,我將這個東西根據方位來探測,就找出來了。”
“玄鐵而已,你若找到了出口,我送你一些隕鐵。”景予一臉輕松地說道。
上官熾聽著目瞪口呆,此人居然可以輕易地弄到隕鐵,這簡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急忙說道:“你說話一言為定哦!”
“一言為定!”景予看著上官熾,認真回道。
上官熾滿意地笑了笑。
景予看到地窖里有一塊地方已經被拆開了,露出了一大塊圓形的黑色形狀的東西,上面刻了不少圖案,看著有些眼熟,他問道:“這是什么?”
“這就是通向出口的機關,這些圖案描述的是大禹治水的故事,應該很古老了。”上官熾回道。
“這個圖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見景予一臉好奇,上官熾笑著解釋道:“我猜,這個通道,一開始是用來排水的,設計通道的人十分聰明,京師這個地方自從黃河決堤后,一直比較低洼,若是大暴雨,極容易引起河水倒灌,所以,此人圍繞著京師設計了一整個排水系統。”
“排水系統?”景予臉上依舊十分驚奇。
“所謂排水系統,就是京師大水過多,甚至道水淹京師的時候,水可以順著這些地下的通道流出去,你可不要小瞧這些排水系統,一旦發生大澇,這可是救命的神器。”上官熾說著一臉驕傲。
景予突然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設想,這個地下通道四通八達,不僅可以通向京師各個地方,還可以通向京師城外,如若大遼或者其他外邦的人了解這個通道,那京師危在旦夕。
“有沒有方法堵死這些通道?”景予突然厲聲問道。
見景予神情變了,上官熾感覺到大事不妙,自己可能說得太多了。她急忙說道:“你不用擔心,京師里面的通道和外面早堵死了,早在開朝的時候,這個通道就曾被當今皇上發現了,他當時就令人澆鐵水,封了九層,就是是魯班再世,也沒有辦法打開。”
說完,上官熾開始拿出手中的工具,開始解這個圓形黑色的東西,她天生話比較多,邊做邊問道:“你身為皇子,怎么對這些東西這么感興趣啊?”
“什么東西?”景予雙手環抱,看著上官熾干活,他沒有想到,一個女生手居然如此靈巧,他邊看邊不經意地接道。
“就是這些啊,機關暗術,江湖異術,查案破案等等,你明明可以安享無憂的生活,卻整天為這些事情奔波。”說完她將鐵圈上的一個把手狠狠往下拉。
景予問道:“要幫忙么?”
上官熾忙擺擺手道:“不用!”
景予極少跟人談論這些,但今日里他卻來了興趣:“我小的時候,曾你聽明白經有一次偷偷溜出宮,看宮外的夜市表演,當時覺得特別好看。”景予像是想起什么開心的事情:“當時,夜市里有一家房子突然著火了,一下子夜市就變得特別慌亂,人仰馬蹄的,我一下子就跟侍衛走散了,還不小心被人絆倒了。這時,有一位戴著面具的江湖大俠用手扶住了我,他把我送到一塊開闊的草地上后,沖進了火場,救出了里面的一對母女,把人救出來后,他就在人群里消失了,我怎么也看不到他。”
上官熾聽完后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景予見此,嘴角微微翹起:“你聽明白了么?”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上官熾急忙辯解道:“我當然聽明白了,你想變成他一樣,做一名默默無名的大俠,守衛京師的安危。”說完還對著景予眨眨眼,一副我懂你的神情。
景予見她如此,只好無奈地笑了笑,心底想:這上官姑娘表面糊涂,心底聰慧。
上官熾做得越來越入神,似乎邊做還在墻角便計算著什么,嘴里念念有詞,景予見她如此,想起上官熾的父親上官陽,看來此人是有些真本事的,景予只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并沒有打擾她。
今日早朝后,裴伊默默去了皇帝的書房,并跟皇上兩人做了一次論道,論道的主題是,“江山可貴還是美人人可貴?”裴伊還不點破地提到,裴貴妃每日盡心盡力為皇上祈福的事。
裴伊走后,皇上開始反思了自己,沈府和裴府一向是針鋒相對,在任何事物上似乎都要爭個你死我活,但如果有一件事情,他們兩人站在同一個立場上的話,那說明他們很有可能是對的。
他想了想最近他寵幸的烏啼美人,美人雖好,但每天除了跳舞,就是喂他吃葡萄,他最近吃得都要吐了。正好今日天色不錯,不如就去看看裴貴妃,她性子穩重嫻靜,還會養些花花草草,今日正好去談談心,作作詩文。
如此想完,他便朝著景陽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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