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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見這陣勢,比較沉著,他腳步輕快地走到寧翊一旁,同段二兩人默默行成了一個防衛圈,將風靈兒隔離出去,這是他們的本能。
寧翊面色驚喜,低聲問:“你們怎么來了?”
長風表情依舊嚴肅,他心理默默地數了一下對方的人手,輕聲回道:“是江姑娘通知我們的,她擔心公子出危險。”
寧翊聽完后,嘴角甜蜜地彎起來,他本打算跟他們繼續斡旋下去,這個風靈兒臨時反水,實在是太蹊蹺了,但長風接下來講的話卻讓他瞬間驚愕,急忙改變了心中的主意。
長風在靠近寧翊的耳旁,用極低的聲音道:“歐陽公子一直在寧府等公子回去,說如煙姑娘出事了,請公子務必立馬回府。”
歐陽木槿喜歡如煙他是知道的,寧翊也曾調查過如煙的身份,她來自江湖,會一些武功,如果她發出求救信號的話,那事情可能沒那么簡單。要知道,百花樓一直都是京師暗流的中心。
寧翊一臉正色回道:“我們先回府。”說完他就對著南宮無雙朗聲道:“家中有些急事,母親令我立即回府,那風姑娘暫時就交給南宮小弟了。”
南宮無雙雖十分好奇長風同寧翊說了什么,但眼下,只能接話道:“那小弟就不推辭了,寧兄家務事要緊!”說完眼里還帶著一絲戲謔,仿佛在說,來日方長。
風靈兒見寧翊要把她交出去,臉色大變,她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衣服往下拉,頓然一臉凄楚道:“公子剛剛那樣對靈兒,用完就立馬扔掉么?”她臉色發紅,神色中充滿了對寧翊的愛慕。
這句話如同暗夜里的冷焰火,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十分清楚,眾人一時遐想萬千。按理說,這江湖第一美人風靈兒確實有幾分姿色,且他們趕到之前,這二人在這荒山野外,單獨相處,剛剛又是一同現身,任誰都會有些浮想聯翩。
寧翊沒有想到風靈兒為了擺脫南宮無雙居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光靠他一人說,簡直有口難辯,見眾人眼光刷刷而來,他只好朗聲道:“姑娘手持力刃,眼神有殺氣,我倒是想問問姑娘,剛剛為何要對在下痛下殺手。”
寧翊心知這樣說眾人心里依舊有存疑,他接著道:“風姑娘的衣服早不扯,晚不扯,偏偏在聽說我要走了后才扯,或許風姑娘知道在下并未娶親,想趁機嫁入寧府,只怕要讓姑娘失望了,家母管教極為嚴格,絕不會剛我娶外面來歷不明的女子,更何況,我對姑娘并無心思。”
寧家主母管教寧氏子弟嚴格,是出了名的,寧翊這么一說,眾人也就紛紛明白了過來,正當眾人一副吃味的表情之事,那位半蒙著面的年輕婦人突然下馬,快速走到風靈兒面前,二話不說,甩了她一個耳刮子,厲聲道:“不知羞恥!還不快過來。”
那巴掌看著狠,實際上用力不大,但風靈兒如同受到羞恥一般,狠狠地向那婦人看去,眼神里似是決絕,又似是恨意。
寧翊無心管這些事,帶著段二和長風騎馬離開,走之前對南宮無雙低聲道:“我們京師里見。”
三匹快馬在夜風里飛奔而去。
夜色很深,月色很淺,但有些東西,在漆黑的夜色中慢慢延展開來......
李姜兒回到吳府的時候,腳步有些輕快,她邊走,思緒邊回到白日里在留仙樓的情形,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留仙樓就是寧翊情報網的暗樁。京師里,各個貴門公子小姐的八卦流言、江湖人士的武功高下乃至哪門哪戶的才子佳話,都是最早從留仙樓里流傳開來,寧翊是個極聰明的人,他創造一個類似消息集散的市集,天下的消息每天集結而來。
李姜兒走著走著,心里開始起疑:不對,光靠留仙樓撐不起情報網,他必須還要依靠一些其他的渠道來甄別這些消息的真假,寧翊還有其他的暗樁,如果她是寧翊,會把暗樁安在哪里呢?李姜兒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她心底突然想到一個位置,他一定會選在運河邊,運河每日無數的船只來到京師,它們可以帶來無數的消息,不過,運河那么長,究竟哪里比較合適裝暗樁呢?
這事干系極大,要不要去找裴公子商量一下?
“姜兒姑娘又是這么晚回來啊?”朝露迎面走了過來,她今天身上搭了一件石榴紅的外卦子,夜色下,竟有幾分明艷。
姜兒本在思慮一些東西,沒想到前面突然有人過來,嚇得渾身一僵,她見是朝露,嘴角不動聲色地動了動,忙低聲道:“朝露姐姐,這么晚了,還沒去睡啊?”說完,臉色有幾分慘白,像是無力的模樣。
朝露心里一直對這個姜兒頗有微詞,她太奇怪了,奇怪得不像是病人,倒像個軍師,看她一臉慘白,朝露只好柔聲道:“天兒冷了,給老爺屋子送了點兒東西。”
“朝露姐姐倒是對我舅父挺上心的。”姜兒這話絲毫不給朝露顏面,這話卻讓朝露臉色一變,冷然道:“姑娘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姐姐是我舅父舅母收留的,姐姐大半夜的亂轉,很難讓姜兒不胡思亂想,俗話說,家賊難防,就不值得姐姐心思是對著外人,還是向著吳府的人。”姜兒臉色雖然慘白,但眼神已經慢慢變得有些鋒利,絲毫不像她平日里弱不禁風的模樣。
朝露聽完,鼻子輕哼了一口:“姑娘可冤枉我了,家賊是誰,姑娘不如看看身后的人,我聽說,您的侍女阿桃,做過李公子的通房丫鬟,誰知道她會不會看李公子撒手人寰后,又把心思動在了其他人身上,若是那樣,才是真正對不起收留你的舅父舅母。”她雖然已變成了侍女,可身上依舊有京師貴女的一種傲氣在。
站在姜兒身后的阿桃本不在意她們的講話,她從外邊回來,十分尿急,見她們二人說個不停,早就在心底罵了千百遍,但她聽到朝露剛剛說的話后,再蠢也聽出了,朝露說她勾搭吳老爺,雖然事實如此,但她也要做做樣子,畢竟自己還無出嫁,得給自己多留一個出路。
阿桃急忙從后面走上前來,對著朝露大聲斥道;“同是姑娘家,嘴巴放干凈點,我做丫鬟以來,兢兢業業地服侍少爺,總會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說閑話。難道說,像朝露姑娘這種讀過幾天書的,也是這種不三不四的人么?”
朝露聽完卻是絲毫不惱,她不冷不熱地說道:“這位阿桃口才不錯,就不曉得的后面會不會被狠狠打臉。”
說完,她已經不想跟著主仆二人多做糾纏,冷冷朝前走去,今日已經撕破臉,來日見面,還是得給她們三分顏色,不然她們還真欺負到自己頭上了。
眼下,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夜色漆黑,朝露朝著自己房間慢慢走去,她看了看漫天的繁星和沉靜的院子,無數的記憶涌向心頭。
那時候,母親喜歡伴著她,在夜間乘涼。父親公務繁忙,但后院倒也清凈,母親安恬的模樣時時伴著她的夢鄉,那個夏天后,一切的夢境戛然而止,她看著自己投在墻上的影子,像極了世間孤魂的模樣,她真的成了一個孤魂活在世間。
好在,她離真相越來越近。
吳述這個人十分狡猾,自己在她的書房中搜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他跟長孫明勾結的證據,她甚至還偷偷地溜進過吳述的別院,除了幾本藏書和春宮圖外,依舊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前幾日,她見劉氏有些古怪,經常背著她偷偷摸摸做一些東西,見但自己也沒有之前那么親熱,她心底隱隱察覺到什么,便趁著劉氏出門的日子,將她的房間里外搜了一遍,果然就在床底的暗格里,她發現了不少吳述模仿的信件。
信件的內容大多數都是拐騙少女來京師,基本上騙去的地方,都是長孫明名下的工坊里,他們二人色膽包天,竟作出如此事來,天道輪回,終于給了她一個報仇的機會。
只是,她如何把這些信件送出去呢?這些信件事關重要,是揭露長孫明的重要罪證,但同樣也會殃及吳府,吳府不在了,她就沒有了立身之所,更何況,她對劉氏還有收留之恩未還,劉氏已經身懷六甲,受不得刺激。
何去何從,她心底十分糾結.......
李姜兒房間
阿桃解手后心情愉悅地往自己房間里走,她自認為,今日懟那個朝露懟得不錯,那個老姑娘,哼,老是板著個臉,小心一輩子嫁不出去,一看就是個刻薄像,還心比天高,當自己是昔日了的名門貴女,自作清高,不過是跟自己一樣身份的丫鬟,還敢跟自己叫板。
如此想著,腳步都不自覺地輕快了起來。
走廊盡頭,一綠裳的丫鬟拿著燈籠走了過來,低頭道:“阿桃姐姐,姑娘喊你。”
阿桃不耐煩地撇撇嘴,但還是朝姜兒房間走去,誰讓她現在還是她丫鬟呢,快了,快了,很快她就要與她平起平坐了,只要她肚子爭氣。
阿桃進來后,見李姜兒臉色鐵青,以為她還在生朝露的氣,便上前安慰道:“哎呦,姑娘,你跟那個刻薄鬼生什么氣,當心氣壞了身體。”心里想的是,性子這么奇怪,氣斷氣了才好,但臉上還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
“怎么,以為攀上了我舅父,就麻雀飛上枝頭了。”李姜兒本在喝茶,阿桃進來時,她令其他人出去,把門帶上。
阿桃臉色稍變,厚著臉皮道:“姑娘胡說什么,那個叫朝露的賤人,明顯是在糟蹋奴婢,難道姑娘也這么想么?”說完,阿桃還打算努力地擠出點眼淚來。
“跪下!”姜兒的聲音徒然變得幾分狠厲,完全不似她平日里的模樣,從她身上散發著從內到外的冷氣,阿桃變得有些驚愕,這聲音,完全不像是病人的模樣,難道說,這位李姜兒,一直都是裝出來的。
不知為何,李姜兒的聲音有一種特別的威懾力,縱然是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桃,也急忙跪在地上,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我本以為你聰明,卻沒有想到你也是一個只會盯著眼前的蠢貨!”姜兒厲聲道,“吳述是誰?一個連進士都考不上的破爛讀書人,年近四十才被人保舉當上了一個八品小官,一看就是背后有力量在牽制他,一旦他背后的人出事,他立馬小命難保,就這種貨色,你居然還去出賣色相,你也是生的夠賤的!”姜兒的話,不留任何情面,如同一把刀子,刮入阿桃的心中。
阿桃這個人沒有其他的本事,但勝在看局勢的心很準,她立馬察覺到,吳述此人不可靠,還很有可能會落馬,那到時候,自己就真的成破爛貨了,她急道:“姑娘救我!是阿桃蠢,是阿桃笨,阿桃被豬油蒙了心,求姑娘帶阿桃走,阿桃保證,以后一定唯姑娘馬首是瞻,姑娘讓阿桃做什么,阿桃就做什么,阿桃絕不敢多說半個不字。”
阿桃心底已經認識到了,姜兒的可怕之處,她可以連身邊人都騙過,自己跟著姜兒身后這么久,居然也沒有發現她是裝病,不過,姜兒都自身難保了,居然還瞧不上吳述,她究竟想干嘛?
姜兒一聲冷笑,蓮步走了過來,將阿桃扶起來,輕聲道:“我們的感情如同親姐妹,你又何必下跪呢?”語氣輕柔,待人平易,阿桃感覺那個平日里的姜兒,又慢慢回來了,姜兒繼續道:“只要你肯跟著我,我保證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但如果你敢背叛我,那就休怪我不客氣。”說完她的眼神掃道阿桃,阿桃立馬恭敬地把頭低下,仿佛剛剛的柔靜是她的錯覺。
“你替我,去給裴家長公子裴祁軒送一封信,要親自交在他的手上。”姜兒的眼神疏離,語氣冰冷。
阿桃忙答道:“我一定替姑娘送到,阿桃以后,這命都是姑娘的。”
姜兒滿意地笑了笑,繼續將她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口氣看似輕松地說道:“今日星星不錯,明日應該是個好天氣。”說完她瞄了一眼阿桃,“今日所說之話,一個字都不能透露。
阿桃驚得在地上磕頭,嘴里喊的是“是、是、是!”
夜色更為漆黑,但白晝也會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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