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討價還價后，價格被定在了在四毛五分，要知道，自從實行工分制一來，高山大隊四個生產隊的工分值就沒有超過一毛二的。
喬宜兵整個人都呆住了，本來以為草菇一斤兩毛已經足夠高價了，誰知道最后竟然能定在四毛五，這加起來得多少錢啊！
要不是劉東陽和許陽光還在，他恨不得出去繞著大隊跑幾圈，發泄一下內心的興奮。
雖說價格定下來了，但是關于合同、收購價什么的，還要重新談，喬宜兵沒有經驗，只能瞪大眼睛，看似支著耳朵仔細聽，其實心早就飛了。
以前喬宜兵并不覺得喬父有什么本事，但經此一事，他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在喬父的堅持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過每十斤送一斤當作運輸路上的折損。
這送出去的，實際上就是變相地給好處，屬于合同外的數量，怎么處理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喬父知道，這些草菇運去縣城或市里后，那價格肯定不只這一點。
如今的世道，物資稀缺，城里人有錢都買不到東西，這草菇斷沒有賣不出去的情況。
喬宜兵見合約定下，當即就喊了人來摘草菇。
摘草菇不能直接拔取，而應按住培養料，左右旋轉，草菇不能等它開傘再摘取，那時就失去了營養價值，口感味道都差許多。
兩畦的草菇，最終摘了三十來斤，按三十斤算，一疊錢被放入了喬父的手中。
喬宜兵還派了兩個人幫劉東陽把草菇給挑下山去，這些得馬上送去市里的供銷社，不能再耽擱。
大隊會計接過這一些錢，拿著算盤噼里啪啦地算著，激動得手指頭都在抖。
“這兩畦草菇還能再出三到四次的菇，每次都按這產量算，那最低也能收入五十元，如果擴大種植，……”
喬正行激動得話都說不完整，他雖然當了大隊會計，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好嗎？
喬宜兵也非常激動，當即就要大隊部開會，正在上課的陳東方也被叫了來，圍著桌子討論草菇擴種這件事。
喬父垂著眼，聽著喬宜兵等人說要擴大草菇的種植面積，要選多少人來種草菇，神情激動，聲音尖銳，好似已經看見一大簍子錢似的。
包括陳東方在內，大家都沒有想過一件事，那就是合同并不是長期的，收購量也不固定。
眼看著喬宜兵、陳東方就要劃分田地、分派社員去種草菇了，喬父終于忍無可忍地開口了。
“你們對草菇了解多少？知道它需要的溫度濕度嗎？”
“人家收購站并不長期收購草菇，且因為季節的關系，價格肯定會有浮動，你們有想過多余的草菇要怎么處理嗎？”
隨著喬父一個個問題拋出去，在座的人臉色都變了。
喬正火看了喬宜兵一眼，轉頭瞪著喬父，怒道：“你是什么意思？現在才說這些，你剛才干什么去了，純心看我們笑話嗎？”
“我看你們說得那么高興，不忍打擾。”喬父并不在意，他把合同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簽合同的時候，書記也在，應該很清楚這筆生意的限制才是。”
喬宜兵聞言，面上有些燒，惱怒地瞪了喬父一眼，他那時被那個價格給砸暈了頭了，哪里還聽得進去其他話。
“那你說要怎么辦？”
所有人都盯著喬父，面色不善，明明發財的路就在眼前，偏偏不能放開手腳做，這種感覺太憋屈了。
喬宜生不滿地說：“喬正瑜，這事事關我們大隊社員們的福利，你可不能隨便應付。”
其他人都應和著喬宜生的話，工分值太低，家中就沒有余錢去買其他的東西，日子緊巴巴的。
而現在，草菇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喬父笑了一聲，并不生氣，這些人知道什么呢？
“種草菇是我跟支書提議的，技術是我家小遠教的，除了我們，還有誰對種草菇最了解？”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看了喬宜兵一眼，當初喬宜兵選人去種草菇的時候，可沒說這是喬正瑜的主意。
“草菇是耐高溫的菌類植物，現在天氣還熱，可以露天畦栽，等天氣冷了呢？”
“而且草菇的種植技術本身就不難，我們會種，難道其他公社就沒有會種草菇的人嗎？他們比我們離縣城近，路還好走！”
喬父的問題大伙都安靜了下來，反思起來。
若是他們一味地種草菇，種出來賣不出去還好，起碼可以打隊內消化，可種不出來呢？可不就交不上貨了嗎？
婦女主任呂月華率先開口：“你打算怎么辦？”
喬父勾起唇角，“草菇還可以用別的方法種，此外，我們還能種香菇、平菇、木耳。”
大家驚訝地看著喬父，“你全都會？”
“你這些年在外面，就是學這些嗎？”
“你會把技術都教給大家嗎？”
“你想要什么？”
面對著這些問題，喬父也不急著回答，“我有一個想法，現在大家來商討一下。”
他認為四個大隊都成立學生會，由學生負責，他們種出來的的東西，劉東陽他們收購了，對外可以打感情牌，說這是學生們為支持社會主義建設的成果。
對于學生，大人們總會抱有一絲寬容的態度，且符合主題，肯定能得到公社的贊賞。
喬宜兵皺著眉頭，明顯不贊同，“小孩子懂什么，這可是能掙錢的活，他們要是搞砸了呢？”
“我不知道你們三個生產隊是什么想法，我們第四生產隊肯定要這樣做的。大人有大人的活要做，小孩也有小孩的活，這樣公平。”
“不行，這明顯是能掙錢的，讓孩子們做，他們的工分值豈不是比我們都高？”喬正火想著如果是第三生產隊，那種蘑菇的人一定都得是自己人才行。
喬父的這個主意太孬了。
會計喬正行無語地看著喬正火，“這收入統一算入生產隊的，工分值大家都一樣。”
這場會議談了很久，到底沒有爭論個一二出來。
喬佳月他們見陳東方上課途中被叫走，猜測是發生了什么事，就偷跑過來大隊部找喬父，恰好聽了一耳朵。
她覺得那些干部反對學生來管菇棚，就是怕自己得不到好處，或是反過來被學生威脅什么的。
總之，都沒自家阿爸有魄力，哼！
喬父瞅了一眼窗外探頭探腦的孩子，索性道：“我話說到這了，怎么拿主意是你們生產隊的事。關于種草菇的事，你們都去找林絲絲，她已經出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