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門閨暖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往后余生

正文卷第一千零五十二章往后余生

“暖暖,明睿,夜深了,該回去了。”

就在二人你儂我儂、歪纏之際就聽得對面傳來一聲呼喊,辯其聲可知是林宇澤。

“是爹爹!”

林暖暖騰地站了起來,又“嘶”地疼了一下子,薛明睿忙忙扶住她,將她纏繞在他衣畔的情絲慢慢解開。二人對視一眼,林暖暖有些羞赧地低頭,訥訥說道:“是爹爹來接我了!”

薛明睿點了點頭,不過須臾二人之間的纏綿和綺思就被打斷。薛明睿苦笑著替林暖暖又理了理衣襟,難得一見地露出一絲莫可奈何的笑來:

他就說,林國公府長輩這回竟然是出乎他意料的爽快什么話都沒說就由著他帶了林暖暖出來。他當時還思忖:雖則大夏定了親的男女一同于中秋夜泛舟賞月實屬尋常,可林國公府一眾人那可是將小丫頭當成個眼珠子、手中寶,又豈能對自己放心?

果然,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薛明睿有些不舍林暖暖就走,有些話還未及同她說,他二人方才好似說少做多,如今就要走,薛明睿又焉能舍得?只是林暖暖不干了,忙催著他:

“睿哥哥,快些走啊,莫要讓爹爹久侯。”

說是賞月,卻躲進了船艙里頭,怎么說也有些不妥當吧。再者說,他們二人方才可沒少做越矩之事,若是讓林宇澤看到可就糟了!

故而,心虛的林暖暖對林宇澤顯得異常熱絡,更是話多笑也多。走至暗處時還下意識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雙唇,生怕那還不曾褪去的灼熱殷紅被林宇澤看出來。她這么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看得薛明睿直皺眉頭。

薛明睿嘆了口氣,不著痕跡地擋在了林宇澤跟前同他攀談起來,二人一說起江南之事來林宇澤果然就忘了看自家閨女,立時熱絡地跟薛明睿說起了江南郡如今種種。

林宇澤說完百姓安頓,就開始唏噓自家二叔,想秦明月的父親當真是時運不濟,如若能等到今日現下他們林國公府一家子豈不就能闔家團聚,林老夫人想必會更加高興。又想到秦明月以太后之名給林暖暖賜了那么多的添妝,心里更生暖意,要不怎么說骨肉親情,想來即便是分離再久,還是會親如故。

林暖暖被薛明睿擋在暗處又被習習夜風吹拂,臉上漸已不燙,面色也恢復如常。見薛明睿一力維護著自己卻是在心里對他越發添了幾分感激。從前在江南莊子時王嬤嬤說得好:看人莫要看他說且要看做。還道真正對你好之人總會設身處為你考慮周全。如今看來薛明睿可不就是如此。

父女二人泛舟而去徒留薛明睿一派惘然望舟興嘆。

“湖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輕輕念完這一句,林暖暖的心里居然也冒出了同薛明睿一般無二的嗟嘆:春天,春天快些來吧!

春天自然不會很快來,不過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么?

笑看著皚皚白雪,紅梅點點,林暖暖疾步快行,后頭還跟著圓滾滾的兩個秋。這一陣子林暖暖萬事不愁,整日里做做美食、逗弄逗弄豆包兒花豹子,給林念兒講講古承歡林老夫人膝下....如此日子過得飛快,她也越發長高、長大了不少。

“老祖宗您且看看,前頭那個披著白色裘衣的小娘子多美,您看她像不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仙女兒。”

姜青媛看林暖暖那是越看越喜歡,今生許多事情都已經改變,可唯有娶了林暖暖為媳這事兒最為讓她滿意。

也是這般大雪紛飛,也是這般仙姿玉色,不同的是林暖暖的臉上再沒有了郁色,她家薛明睿更是沒了從前的冰冷模樣。

“還不是你贈的狐白裘好!”

林老夫人笑得開懷,贊美的話也不吝于多說:“想我這般年歲,所聽所聞的人和事不知凡幾,似你這般的婆婆真是天下難尋。這是我們暖暖之福啊!”

一席話說得薛明珠和李清淺頻頻點頭稱是。李清淺同林宇澤成親之初因著婆媳不睦可是很受一番磋磨,所以感觸頗深!至于薛明珠即便她是個挑剔的也得要說林暖暖這個親王妃婆婆,那真是少有的好!可不就是這話兒,要說起來,這狐白裘可是難尋之物,可都是白狐腋下最輕軟的皮毛制成,故而十分的名貴。當年孟嘗君被囚險些被殺,使人尋了昭王幸姬求情,幸姬別他求所要的不過就是一件狐白裘。由此足可見這狐白裘之名貴。

姜青媛見眾人對林暖暖身上這件狐白裘很是夸贊,心里自然得意,卻仍舊一語道出了實情。

“這本是明睿所尋,我不過也是借花獻佛罷了。”

前世的薛明睿也曾得了件狐白裘,卻是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房里,也不許人碰倒是日日都要看上一遍,后頭她見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那狐白裘分明是薛明睿想要送于林暖暖,可是林暖暖早已進宮又哪里能隨意受之!卻不料今世居然贈給了自己。

姜青媛詫異之余更感念薛明睿的孝心也是愈發喜歡林暖暖,若不是這孩子從旁提點,就她家薛明睿那樣不問瑣事之人又怎么能想到這些。故而她收到后二話不說就又轉贈給了林暖暖,也算是了卻了兒子前世的夙愿。更是對外人道出了狐白裘的來歷,畢竟她還有個小兒子薛明朗,端看如今雖也兄友弟恭,可越是如此便越要謹慎,若后頭再有了媳婦兒,說不得就會攀比一二,還是說開了的好,這狐白裘本就珍貴,聽聞全大夏也不過幾件除卻宮里頭,也就只有林暖暖身上這件了。自然林暖暖的身份也穿得!

林暖暖走近時正聽一眾長輩們笑贊著自己,她緊了緊白狐裘,臉上露出淺笑:她也是聽聞姜親王妃過來這才穿了來。

當她聽到林老夫人說起孟嘗君被囚讓門下擅雞鳴狗盜之人竊了件狐白裘給唐八子時,不由晃了下神,前世她看的最后一個劇,里頭正上演著唐八子收了狐白裘替孟嘗君求情。她當時還好奇,這該是何等的貴重輕便又保暖之物竟然勝過了一眾珠寶玉石,卻不料今生居然有幸穿上了它。

“暖暖快些過來,我們今日吃鍋子。”

薛明珠等的有些不耐,見林暖暖過來立時喊了起來。

林暖暖忙點頭應是她早已將一切安排停妥,還如十一年前那般弄了個鴛鴦鍋子。雖則是在外頭的香榭亭子里賞雪,到底怕冷包裹上了厚厚的帷幔故而在此一點都不冷。眾人又團團圍住越發顯得熱鬧溫馨。

看著這鴛鴦鍋子,林老夫人滿腹感慨,見姜青媛不明就里,忙忙指著切得薄薄的羊肉卷解釋:

“所謂鴛鴦鍋子就是一邊放了茱萸,一邊沒放。”

林暖暖笑得一臉燦爛:“老祖宗今日這個可不是放得茱萸,這里頭放的可是番椒。”

自從林宇澤、李清淺回歸,林暖暖就不曾將后世的詩詞再引用借鑒,只將一些實用的可以造福于人的一些小偏旁譬如溺水之人如何施救或是自己心愛的吃食,譬如這個番椒稍稍透了底。

這個番椒就是她同薛明睿描述后再由薛明睿費了許多力氣托人從番邦找尋來的。林暖暖記得《草花譜》曾記載此番椒最先引進華夏不過是作為觀賞之用,并無人敢用直至清乾隆年才被人當菜食用。聽說最初吃辣椒的人被叫做“下江人”,她林暖暖這回就做第一個吃番椒的“下江人”!

“哦,這就是明睿帶來的那種番椒,當時看著紅紅綠綠還挺好看,卻不知還能吃?”

姜青媛也來了興致,興致勃勃地搛了一筷子羊肉放在里頭略滾了幾下子,待薄薄的肉片變色撈出蘸上林暖暖親調的麻醬、蒜末、酢、蔥末等一干蘸料送入口中,立時不同于平日里吃的茱萸有些辣更帶著香的味道便在口中彌漫,她有些受不住一下就辣紅了臉頰,卻仍舊停不下筷櫡,三兩下就將一碟子羊肉給吃了個一干二凈。

不用主子吩咐,邊上的秋香忙忙添上,圓滾滾的秋香咽了咽口水同秋菊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對鍋子的渴望。這種噴香的滋味,別說是吃,就只是聞一下也讓人垂涎欲滴、口水直流!

林暖暖見那兩個丫頭口水漣漣,就差沒在臉上寫了:“我想吃”忙笑著說道:“好了,秋菊、秋月帶上秋濃元兒,你們幾個另開一桌都去涮鍋子逗樂兒吧,這里有我就好。”

吃鍋子這種事兒就得要自己親力親為才吃得有趣兒吃得香!薛明玉深以為是,便也學了林暖暖讓身邊服侍的大丫鬟下去,林老夫人索性打發了秋月幾個并一干大丫鬟讓他們都自己樂呵去,也幸好林暖暖本也預備她們幾個。

眾人吃得盡興,只忙壞了林暖暖跟在后頭不停地給幾人拿肉添菜,一眾人對雪吃鍋子,笑聲融融、情意暖暖,說不出的愜意,道不盡的開心。

姜青媛來了興致,便慫恿著林暖暖:“暖暖,快給我們高歌一!”

“好那我就引吭高歌,給大家逗個樂子。”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林暖暖長發一甩,拿了把湯匙在手,起了個調才想起是前世的歌兒忙忙又停下。她這一世沒有弄出什么國驚天動地的大事兒,除卻堅定不移地尋找父母親人,悄默聲地弄了些田莊鋪子悶聲發了些財,并不曾露出旁的異狀,更不曾露出一點兒從前的行跡來。

“暖暖,還等什么,來先喝一杯潤潤喉。”

薛明玉見林暖暖擺了姿態后就只是站著,忙不迭笑著遞了一杯給她,林暖暖就著她手,緩緩地將一杯甘冽的梅花酒入腹。

許是氣氛正好,許是酒后微熏,林暖暖抱著調羹,半醉半醒間唱了起來,“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林暖暖是真的醉了,一曲北風愁云慘淡的逃亡歌居然被她唱出了歡欣鼓舞之感,林老夫人等人聽得是咧嘴直笑,林暖暖也嬌憨地笑了起來.....

“暖暖,來在浮一大白。”

歌兒不夠、酒來湊。薛郡主笑瞇瞇地又斟一杯同林暖暖對飲。一杯過后,林小娘子目光迷離根本分不清今夕何年,見薛明玉催促也就笑呵呵唱了起來:

“雪霽天晴朗,臘梅處處香,騎驢把歌唱,鈴兒響叮當..”

眾人都有些醉了,根本就聽不清楚她唱的是什么,只那種歡快、愜意,溫暖和幸福的滋味兒卻永久留在了心里。

薛明睿來時,林暖暖已然有了六七分的醉意,只見她面色酡紅,嬌憨畢露。真真是佳人醉顏酡,發如垂柳隨風動。這樣的林暖暖直看得薛明睿眸色沉沉加快了步子往前行去。

暖塢里就只有幾個三等丫鬟,余者皆被秋菊帶了去飲酒賞雪。

林暖暖自從進了暖塢后就一直迷迷糊糊還笑個不停,恍惚中好似面上有些涼,一陣舒泰讓她緩緩睜開眼睛,卻見是薛明睿正滿臉柔情地給自己擦拭,她心里一暖,不由又甜甜笑了起來。

她卻不知薛明睿已經如此反復地忙碌了半個時辰。一會兒給醉酒的丫頭倒茶,一會兒被醉酒的丫頭嚷嚷著要用蜜水,一會兒聽她直說頭疼,一會兒又見她笑著唱了首他從未聽過的歌...

薛明睿想不到林暖暖這小丫頭喝醉后如此憨態可掬,如此纏人。可他卻很喜歡!

往后余生,隨她鬧騰,一切有他。惟愿她開心順遂、平安喜樂就好!

小丫頭說初雪這天對著心愛之人說出心里話就會實現,他用最虔誠的心去許愿所以定能實現吧!

薛明睿摸了摸小丫頭蔥蔥玉指上殷紅的指甲兒,小丫頭說用鳳仙花染指甲,到了初雪顏色還沒褪掉,初戀就會永恒。雖不知初戀是何意思,薛明睿還是從字里行間隱隱猜出了其中深意,自己的初戀自是面前這個酣睡的小暖暖,至于這小丫頭——

薛明睿鳳眸灼灼:想都不必想,自然是自己!只能是自己!

至于初雪撒謊會被原諒...

薛明睿搖了搖頭,他從不曾對小丫頭說過謊,從前是,如今是,往后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