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虹依舊在說著叢晰的事情:“……我看著那叢大人倒不像這樣的人,不過馮媽媽說了,什么男人不能看表面,還說什么,長得越好看的男人,心腸一定更壞,就和長得越好看的女人,心腸一定更壞一樣。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Fqsw.”青虹回憶著,將從馮媽媽那兒聽到的話,一股腦地告訴了柳默慎。
正在一邊疊衣服的玉俏聽說,連忙喝止了青虹,道:“什么樣子的村話都說給姑娘聽。”
青虹忙道:“我也知道那不是好話,所以她說完了我便跑開了。”她笑著看向玉俏,“我覺得她的話不作數的,姑娘長得好看,玉俏姐姐和暮秋姐姐長得也好看,我長得也好看,可是我們心腸都不壞。”
暮秋在一旁笑道:“瞧瞧這嘴,也不知道是夸我們,還是夸自己呢。”
青虹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夸姑娘,夸姐姐們,還要夸自己了。”
柳默慎笑著輕點青虹的額頭,隨后放下筆,看著自己寫的字,抬頭問玉俏:“你說,這字好繡嗎?”
在確定了柳默敬的婚期之后,柳默慎用了三天的時間,終于勉強自己下了個決心,打算給姐姐繡一個囍的屏風,所以這幾天正在家寫字呢。
一直并不很贊同她這個主意的玉俏,此時笑道:“姑娘何必一定要繡出來,姑娘的字這樣好,大小姐平時也是愛詩文的人,姑娘好好地寫一張喜字的屏風送了大小姐,大小姐一定會高興的。”
柳默慎看著自己寫的那四十多個囍字,道:“還是繡出來吧,顯得誠意些。”想著,柳默慎也覺得這一百個囍字自己要是繡完了。柳默敬恐怕都要有兩三個孩子了,便笑道,“要不,我還是就繡一個大的囍吧。”
玉俏笑道:“這事情,論心,不論大小的。要我說,只要是姑娘送的。大小姐都會開心。”
柳默慎點點頭:“是呀……”
其實。她之所以想著要繡個囍字,也是一個愿望。
希望這一生,柳默敬當真能順順利利地出嫁。和和美美地生活,子孫滿堂,與安源平白頭偕老。
幾個人正在屋里說著話,忽然齊老夫人屋中的丫頭跑了進來。暮秋見狀,連忙出去相迎。
不多時。暮秋一個人又進來了,對柳默慎道:“姑娘,夫人的娘家來人了。fqXs.”說著,暮秋的表情有一點兒疑惑。
柳默慎提著筆的手微頓。知道暮秋說的是樂家來人。她淡然一笑,繼續寫字,道:“樂家與忠勇公是親戚。來看看天經地義,也值得大驚小怪?”
暮秋丟開了疑惑。笑道:“也不是奇怪,只說是樂家的老夫人親自登門了。我尋思著,老夫人特意派了人來說,是不是姑娘應該過去看看?”
柳默慎問道:“祖母可說讓我們去了?”
暮秋忙道:“沒有,老夫人就說夫人娘家來了客人,要看三小姐和四小姐,老夫人要陪客人不得閑,如果有事情直接和田嬤嬤說就好了。”
柳默慎笑道:“這就是了。祖母一家之長都沒說讓我們去,我們又何必特意去看看?前段日子我舅母來的時候,三妹妹和四妹妹不也一個病了,一個要照顧姐姐嗎?大家心中都有些隔閡,她們不來給我們添堵,我們何必特意跑去給人添堵?各自過好各自的,才好。”
暮秋明白了,笑道:“也是。”她笑著,跑去幫玉俏整理衣服了。
此時,在正屋之內,樂氏的母親正皺著眉頭,滿臉憂愁地看著齊老夫人,口中道:“我那女兒……唉,也是我教女不嚴,倒讓老夫人難過了。”
齊老夫人端正地坐在上,從身旁丫頭的手中接過茶,聽見樂母如此說話,不由笑道:“親家母也無需自責。”便沒有繼續說了。
她拿不準樂家夫人這次進府的意思,是以索性少說多聽,且聽聽樂母怎么說,再做打算。
樂母比齊老夫人小了兩歲,雖然常年隨夫在嶺南住著,但看著卻比征戰過沙場的齊老夫人年輕了不止十歲,就連一頭的頭,也是黑油油的,竟然不見白,可見保養得當。
樂母端莊的臉上,愁意更甚,嘆道:“我家小女已經將她姐姐的事情都說給我聽了,聽完之后,我也沒臉上門……老夫人也知道,當年因著那不孝女和公爺的時候,我家老爺沒少生氣,這么多年了,若不是公爺陪著,我家老爺竟然連女兒都不愿意見呢。”
齊老夫人端著茶,慢慢地喝著,聽樂母同她訴苦:
“……如今夢童竟然又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是厚著臉,才敢再來上門,求見老夫人。”樂母顛三倒四地說了一陣子,便抬手,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老夫人同我一樣,都是做母親的人,想必也能懂我此時的心情。”
齊老夫人這才放下茶,笑道:“親家母的意思,我也懂了……只是,唉,夢童所做的事情,老婦我自詡見多識廣,但也是聞若未聞。那段日子還連皇帝都驚動了,著實……唉……”
齊老夫人意思未盡的一個“唉”字,直說得樂母心中慌。
樂家這次舉家進京,其實并不單單是為了看看樂夢童與兩個外孫女,也是因為奉了清平帝的詔書。
樂家在嶺南鎮守多年,勢力根深蒂固、各方盤根錯節的,如今卻被皇帝一聲令下召回了京中,幾乎相當于斷了樂家的根基。
當年許多的事情,本就讓清平帝對樂家心生不滿了,只不過一來念著他們家在嶺南的功勞,二來也難找到適合的人選,所以就暫時放了樂家一馬。
但這次樂夢童謀奪嫁妝的事情,再一次鬧得京城之中人人皆知,甚至將官司又打到了御前。如此一來,新賬舊賬一起算,清平帝索性直接下詔書,調樂家回京,由當地觀察使暫代嶺南諸事。
樂夢童的父親樂千秋,在接到詔書的當天晚上,就將跳著腳的將樂母罵了一頓,直說她“管不好孩子”。
罵得樂母心病差點兒犯了。
這次樂家回到京城之后,就一直在四處走動,希望能早日讓皇帝消了這一肚子的氣,再會嶺南去。
而今天,樂母之所以登門,也是想來試探一番齊老夫人的態度。
是以,樂母聽見齊老夫人那聲意猶未盡的“唉”,手腳一慌,差點兒自椅子上滑到地上,忙哭道:“還請老夫人救救我家老爺!”
齊老夫人看著樂母此時的樣子,心中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難怪皇帝都要說樂家不會教子了。樂家祖上也是英雄一樣的人物,怎么后代家人,偏生一代不如一代?
就如樂家被從嶺南調回這種事情,難道樂家還真以為只是因為樂夢童的事情?
莫說偷換嫁妝、毒害嫡女的事情最后由吳嬤嬤都頂了下來,就算是抓住了把柄,那些都是樂夢童的頭上,也頂多就是個賜自盡,或者送到庵堂里面一輩子與青燈古佛為伴罷了——與如今也差不多。
皇家也沒有為了出嫁女兒在后宅的所謂所謂,就摘了一個地方大員烏紗帽的道理。
清平帝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清平帝自覺自己已經老了,他要給自己的兒孫,留些位置;有些棘手的事情,更是要他自己先動手清理了。
比如說樂家,盤桓嶺南近百年,根深蒂固到有了“嶺南王”的稱呼。其他的清平帝還能無所謂,獨獨這個“稱呼”,就是皇帝的心頭大患。
齊老夫人雖然如今賦閑在家,卻也聽說清平帝下詔書之前,龍武將軍帶著飛騎十九營,到五嶺一帶代天巡視。還有之前,陛下一口氣換了兩廣和福建等地的七個身居要職的地方官。
凡此種種跡象,京中不少聰明人都猜到了清平帝要動樂家,偏偏樂家,人都回京了卻還是懵懂無知的,也是可悲。
想著,齊老夫人皺眉道:“親家母這話說得,我卻不明白。老婦如今就是個在家頤養天年的老太太,卻如何救樂大人呢?”
樂母擦著眼淚,哭道:“老夫人饒恕我那不孝女,就是救我家老爺了。”
齊老夫人笑了——也不知是被逗笑了還是被氣笑了——只得道:“親家母說錯了,我哪里有饒恕不饒恕之說?如今我那媳婦只是到了無相庵中,為我那遠赴北疆的兒子祈福,何來饒恕之說?”
樂母聽見齊老夫人這么說,哭得更厲害了,用帕子捂著臉,哽咽道:“老夫人這么說,就還是不原諒我那女兒了,我那可憐的女兒呀!你怎么就那樣糊涂,如今讓母親我可怎么辦呀!”
齊老夫人不再說話,而是坐在榻上,閉目養神,仿佛入定了一般。
她談不上原諒不原諒樂氏,也談不上能幫還是不能幫樂家度過這一劫。就如齊老夫人自己所說,她如今就是一個解了軍職,在家中榮養的老太婆,關起門來只要管好柳家的事情,別再為了柳家那點子家事鬧到皇帝面前,給清平帝添堵就好了。
至于朝政,她不想管,更管不得。這種時候,帝位之爭愈演愈烈,前段日子連行刺都有了,那誰又知道多說一句話,會不會就滑進了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