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一百一十八章 親人

只見招金指了指不遠處的街口,低聲道:“公子,你起先想的,是那個人嗎?”

柳默慎微微探了探身子。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

果然在不遠處的岔路口,一個灰袍男子籠著手,靠墻下,不知道是在等著什么。

長相普通,氣質也平常,仿佛隨時就能隱沒在人群之中,再也不見了一樣。

就是那個藏在人群之中,默默推動這一切發展的怪人。

招金看著柳默慎的表情,就知道他說對了。不過這次,招金的臉上卻沒有了得意的色彩,而是疑惑地問:“公子,恕小人直言……您是,怎么知道這個人的?”

營衛沒能打探出的人,叢晰安排了十個營衛中的精銳,潛藏在京城之中,卻依舊只能摸到這個人的影子,照樣抓不住人。

就連他,天賦異稟,仗著一個好鼻子,都跟不住那人。

否則,叢晰哪里要用安源平假死的辦法,通過陶行吊此人現身?

縱然柳默慎聰明,縱然連招金心目中最最聰明的叢晰都甚是賞識她,招金依舊好奇,為什么柳默慎就能知道那個人?

柳默慎知道他在好奇什么,便笑道:“你知道前段時間,我母親嫁妝的事情吧?”

招金點點頭,道:“知道。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柳默慎搖頭笑道:“沒有。那個攬下了所有罪責的吳嬤嬤就說過,接觸她的,是一個這樣子的人。”她說著,回過頭再次看向那人,道,“沒人記得住他的樣子。就算是擦肩而過,你也不會記住他,就算走在太陽下,你也找不到這個人……倒是個人才。”

招金聽見柳默慎如此形容那個人,突然有些恍然:“我說呢,這人怎么如此奇怪,公子這么說我倒是覺得。他還真像我們營衛。我們家公子也要找這個人。撒出了那樣大的網,卻連他的衣襟都摸不到。”

招金雖然只是一句感慨,聽在柳默慎耳中。卻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重點。

“他很像營衛。”

招金卻不知道自己的話給了柳默慎怎樣的提示,依舊在那兒感慨:“你瞧他現在站在的地方,一個岔道口,能觀察四周。人那樣多,依他那模樣。隨便混入哪一個人流之中就看不見了……”

柳默慎也贊同招金的說法。

她篤定這個人就是來看柳默曲與喬子唐的,不過看樣子,他也只是來看看,并不準備去與他們相見。

招金則在心中猶豫。要不要去跟上那人,可是在心中想了好多種的跟蹤之法,依舊覺得會被發現。只得嘆息道:“看來今天,又跟不了他了。”

柳默慎自前世知道招金以來。只看過他洋洋得意自己又知道了什么樣隱秘的事情,卻從來沒見他如此喪氣過,便笑道:“不怕,你去跟著他吧,我和玉俏在這兒等你。”

招金沮喪地說“公子也看到了,我不管從哪條路過去,只要一靠近他,立時就能被他發覺……現在他附近,沒有一個營衛,可見公子撒出來的人,還是沒找見他。”

不過招金雖然不滿自己總跟不住那人,但還是對此人有了些敬意,道:“這人神出鬼沒的,只有身上的味道特殊,我鼻子靈,才發覺不一樣的。”說著,招金又看向依舊在那兒說著什么的柳默曲和喬子唐,道:“我以前很偶然地見過那人幾次,發覺和他見面的來頭都不小,不過只有你的這個妹妹,我不知道來路。直到那天你公子說了眼角的朱砂痣,我才知道了這人是你妹妹。”

說著,招金忽然一拍腦袋,笑道:“哦,我忘記了,那個人還與胥家的一個管家見過面,如今那管家的兒子,在永昌當做事。”

柳默慎聽說,“哦?”了一聲。

這確實是她第一次聽說這個事情。

沒有想到,那人的手,原來早就伸到了胥家。

不過此時既然知道了,就也不怕了。是以,柳默慎點點頭,道:“多謝。”

就在這時候,忽然街上就傳了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著,就聽見一個中年男子底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好你個叢晰!你,你給老子站住!”

招金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對面的樓上,柳默曲和喬子唐也紛紛探出頭,向聲音吵鬧的方向看過去。

而那個神秘的人,忽得就進入了人群之中,再要找,卻找不見了。

柳默慎雖然早就料到那人不會當真去看柳默曲,可是如今見他離開了,心下到底還是有些遺憾。

下次再要看見這人,卻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只不過,叢晰為什么此時突然會在這里?

其實,叢晰也一點兒不想出現在這兒。

如果為了演那樣一出戲,叢晰將營衛的據點之一——同樂賭坊——一把火燒了,此時他就是應該躲在賭坊之內,遠遠地避開占了他家的叢家人才對。

可是,就因為賭坊被燒了,叢晰無處可去,便在城南的街上轉了轉。

誰知,剛剛走到這條街上,就被他那堂伯叢遷攔住了去路。

叢遷一張口就“女婿長”、“女婿短”的,定要問叢晰要五萬兩金,說要給叢香蕊和小寶買大大的房子住。

叢晰一口氣堵在了心口,險些被氣暈過去,也沒客氣,直接就冷著聲音問:“五萬兩這么少?堂伯怎么不直接開口要五十萬兩金呢?”

誰知叢遷立刻道:“果然是孝順的好女婿,若真有五十萬兩,給你那媳婦多做些好衣服,也是很好的。”

叢晰看著叢遷那張理所當然的臉,暗中將拳頭握得更緊了。

如這樣的人,竟然也是他的親人。

叢遷眼看著叢晰面色不善,又看叢晰握緊了拳頭,立刻大聲叫道:“你要做什么?難道你還要打我不成?”

叢晰不說話,就是冷漠地看著他。

此時,巡城的城防營軍士已經趕了過來,看見此處的樣子,便走過來,拱手道:“叢大人,這……是怎么了?”

雖說是問話,但是語氣里,卻藏著看熱鬧的語氣。

本來嘛,如今遍京城之中,還有誰不知道叢晰的那點子破事兒?

叢晰依舊不說話,就是看著叢遷。

叢遷見有官軍來了,卻也不害怕,只是眼珠滴溜溜一轉,馬上坐到了地上,拍著大腿哭道:“哎喲!我這個造的什么孽呀!可憐你年紀小就父母雙亡,將你養在了自己身邊,你倒好,勾引了我女兒不說,還始亂終棄!你——”

“住口!”沒等叢遷說完,叢晰再也忍不住,臉色煞白,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可惜已經晚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突然聽見這樣的事情,全都愣住了,半天不說話。

片刻之后,就聽見人群“哄”地一聲,都在低聲議論這件事情。

這……簡直就是沒了人倫呀!

叢晰渾身都在發抖,忍了許久,終究還是一言不發,自懷中掏出了幾張銀票,扔到了地上,轉身大踏步向城外走去。

只留下后面一群人,對著他的背影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

酒樓之上,招金聽見叢遷竟然連這種話都扣在了叢晰身上,立刻兩個眼睛都紅了,起身就要往樓下沖。

柳默慎趕不及,忙對門邊的玉俏道:“攔住他!”

玉俏也顧不得,伸手將招金懶腰抱住,低聲道:“你站著!聽姑娘的!”

只不過,玉俏不是暮秋或青虹,力氣很小;招金雖然是小孩子,但是力氣卻不一般。

眼瞅著招金就要掙脫的時候,柳默慎怒道:“招金,你家少爺的私事,真的允許你管嗎?”

因著她這一句話,招金頓時停住了掙扎。

招金早就查清了叢香蕊的事情,可是等他拿著那證據去找叢晰的時候,叢晰卻說:

“我的事情,你不要打聽,也少管。”

招金跟了叢晰這幾年,知道他最厭煩別人管他的事情——并非叢晰不信任招金,而是他覺得丟人,卻偏偏不能翻臉。

因為宮中還有一個叢太妃。

這次叢家人進京之后,連著鬧了很多次,終于鬧到有一天,叢晰都要借酒消愁了。

招金覺得叢晰委屈了自己,可是叢晰卻說,那天進攻,叢太妃拉著他的手,啞著嗓子,只求他能維護叢家人周全。

叢太妃不是不知道叢家人是怎么樣的德性,卻也只能如此求著叢晰。

叢太妃對叢晰有恩,太妃的話,叢晰一定要聽。

所以,打不得,罵不得,脫離不得,宗族逆子的名頭,起碼在叢太妃活著的時候,叢晰背不起。

想著,招金的力氣松了下來,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頹然坐在榻邊,不再說話。

柳默慎看見他的樣子,心中嘆了一聲,起身走到門口,對招金道:“招金,玉俏就交給你了,等下你將她送回柳府去。還有,這事了了之后,你好好地打探一下喬子唐這人吧。”

玉俏方才因著那一番鬧騰,正坐在那兒,捂著胸口喘氣,突然聽見柳默慎這么說話,忙起身問:“姑……公子,你去哪兒?”

柳默慎轉過身,對著他二人淺淺一笑,道:“去看看叢大人。”

說罷,便下了樓,自這間酒家的后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