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話

只看柳默曲此時茫然的表情,柳默慎就斷定她不是作偽,也就是說,柳默曲并非重生。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

可這只讓她更糊涂了。那柳默曲這恨意、這怨毒,都是從哪兒來的呀?

柳默慎回憶了一下殘存的記憶,柳默曲自幼在柳家就是很受寵愛的,在她的記憶里,不管是柳恒同還是兩代樂氏,都對她疼愛有加。

她甚至沒有見過詹氏。

柳默慎既猜不出柳默曲這幾近扭曲的心理,也懶怠和柳默曲繼續互相試探,干脆就問:“妹妹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吧,究竟是誰告訴了妹妹什么事情?竟至于你如此說話?”

柳默曲看著柳默慎的表情,略帶殘忍地一笑:“看來,姐姐真的不知道風箏的事情。”

柳默慎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道:“是,我不知道,妹妹如果知道,就告訴我吧。”

柳默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就像是她終于贏了柳默慎一局。

她的聲音中帶著尖刻,道:“去問問父親吧,或許父親愿意告訴你呢。”說著,柳默曲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場景一樣,笑得前仰后合的。

柳默慎看著她幾近癲狂的模樣,嘆了口氣,最后問了她一句:“妹妹知道那廖先生是做什么的人,對嗎?”

柳默曲斂起了笑容,道:“自然知道。”

柳默慎看著她的眼睛,又問:“妹妹既然知道,那就應該明白自己做的事情,可是要毀了柳門一家的。”

柳默曲微微偏了偏頭,本意隱去的笑意,此刻卻更深了些:“是呀。真的要毀了呢。”

柳默慎看著柳默曲的這個笑容,突然有了明了。

不對!柳默曲恨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母親!詹氏不過是她的借口,就連她自己的母親,或許也只是一個借口罷了。

她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不可思議地看著柳默曲,脫口而出:“妹妹這么做。是因為父親?”

柳默曲看著柳默慎帶著震驚的眼神。笑得更厲害了,甚至笑得無法說話。

她笑了很久,才道:“二姐姐。我真的要說,你和大姐姐是真傻,都到如今了,你還能叫他父親。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他那樣對待你的母親,那樣對待你。對大姐姐更是不聞不問,哈,這樣自私的人,何以為父?”

柳默慎靜靜地看著笑得無法自持的柳默曲。心中確實有著很深的疑惑。

她并不喜歡柳恒同,甚至可以說是討厭他,討厭到不愿意承認世間有這個人的存在。

所以前世才會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柳家的起起伏伏。而今生,她要用的。不過是柳恒同擅長領兵這點子才能。

可是她不懂,為什么柳默曲也會對柳恒同有這樣深的恨意?柳恒同雖然對柳默敬和柳默慎很刻薄,但是依柳默慎看,柳恒同對樂氏和她的幾個孩子,還是不錯的。

柳默曲卻不再看柳默慎了,而是同樣看著那搖曳的燈火:“柳恒同騙了樂夢童,讓樂夢童成了個笑話,偏偏他自己卻背了個多情的名聲,樂夢童倒成了禍水;他在人前裝著那樣恩愛,背地里卻握著樂夢童的手,叫著詹梅初的名字;他一副維護樂夢童的心腸,出了事情,卻打樂夢童,還將她推了出來,哈哈哈哈!”柳默曲笑著,突然眼淚就流了出來,“也只是樂夢童這樣的傻子,才會真以為那人是真心待她好!”

柳默曲直呼了三個人的名字,說話的語氣也好,聲調也罷,聽著并不像是她在說父輩的恩怨,而是在轉述別人的話。

柳默慎的面上凝上了一層寒霜,她知道,她猜對了。

這些話,與其說是柳默曲自己想的,不如說是別人一點點告訴她的。

柳默曲大約因為柳恒同與樂夢童的事情受了點兒什么委屈,就有人利用這一點,給她灌輸了這些。

想及此,她的語氣也平緩了,問:“你如今做了這么多的事情,就是為了報復忠勇公,對嗎?”

柳默曲臉上那與年紀全然不相符的嘲諷更深了,還帶了一層悲涼:“不然呢?如果不是他,我母親是樂家嫡女,怎么也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做個普普通通的貴婦……結果就因為他,毀了我母親的一生,讓我兄長出身不明,害我出門都會被人嘲笑。”柳默曲說著,抬頭看著柳默慎,笑問,“你說,我不該恨他嗎?”

柳默慎暗中握緊了拳頭,道:“所以,你從頭到尾都知道那個廖先生是什么來歷,知道他要做什么,對嗎?”

柳默曲笑道:“當然知道,不然我又怎么會一心幫他呢?”

“所以,調換我母親的那些陪嫁,不是夫人的主意,是你的?”柳默慎又問。

柳默曲點點頭,燈火搖曳之下,她的朱砂痣更紅了一點兒:“我沒有這樣好的主意,當然都是先生出的,他在京中活動,當然需要多多的錢。哈哈,大姐姐那樣的身子,你又是那樣的名聲,這嫁妝留在那兒也是發霉而已。”

易發刻薄的語言,從眼前這個模樣嬌俏可人、年紀不過十三歲的女孩子口中說出來,帶著濃濃的恨意,令人脊背發涼。

柳默慎看著她,不知道是悲哀,還是難過。

雖說她不過只是一個愚蠢的傀儡,可是她說柳恒同的那些話,柳默慎甚至不能說她錯了。

不管柳恒同和自己的母親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誤會,不管柳恒同和樂夢童之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這個上代人埋下的因,最終長出了柳默曲這樣的果。

她第一次感受到一陣無力,喃喃道:“所以,你知道他要做什么,知道他若成事,會給天下造成怎樣的影響。但是你都無所謂,一定要幫他,對嗎?”

柳默曲冷哼一聲:“柳恒同為了報復你母親,就可以毀了我的母親和外祖母家的名聲,那為何我不能為了報復他,就毀了天下?再說了,天下人的死活。與我什么相干?”

柳默曲將心中的話都說了出來。只覺得一陣輕松,語氣也更加陰冷了一些:“這世上,如姐姐這種時不時將天下掛在嘴邊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要我說,我才不管那些呢。”

柳默慎聽著她如此說。看著她那似乎不將世間一切放在心中的樣子,忽然笑了。

笑得比柳默曲還要帶著滿滿的諷刺。

她站起身。走到柳默曲身邊,蹲下身子,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柳默曲不肯就范。用力扭著頭,要甩開柳默慎的手。

柳默慎卻捏得很緊,不許她反抗。

柳默曲掙脫不得。干脆垂下了眼睛,不肯看柳默曲。

柳默慎譏諷地一笑。問:“你不敢看我,難道是因為覺得自己錯了?無顏見我?”

柳默曲聽見這句話,立刻抬起了頭,盯著她。

柳默慎看著她的眼睛,平靜地說:“柳默曲,我告訴你三件事情,第一:若讓我從你口中再聽到一句對我母親和姐姐不敬的話,我就割了你的舌頭;第二:我若再從你口中聽見一句視人命為玩物的話,我就讓你生不如死;第三……”她放開了柳默曲,端正地坐在那兒,“我以為你起碼是個聰明,可是聽你說了那些,我就知道你不過是廖先生的一個傀儡罷了。”

柳默曲怨毒地看著柳默慎的表情,惡狠狠地咬著唇,不說話。

說著,她起身走到了門邊,又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她的臉,笑道:“看來這忠勇公府的風水,不太適合三妹妹養病,妹妹以后還是留在這兒,求佛祖消消你的戾氣吧。”

說罷,柳默慎推開了門,走出了禪室。

此時,東方已經泛白,將這似乎永遠多事的無相庵,也映得更白了一些。

同樣蒼白的,還有站在門口的田嬤嬤的神色。

柳默慎站在門口,抬起頭,看著東方的朝陽,心中覺得空落落。

她當然不相信柳默曲說詹梅初的事情,只是這時候,她懶怠去想了,也沒有什么力氣再去查證。

以后再說吧。

她拖著疲累的身體,走過田嬤嬤的身邊。

田嬤嬤因為太過震驚,以至于忘記了要和柳默慎說什么。

柳默慎卻覺得很累,所以她只是站定,道:“嬤嬤都聽見了?”

田嬤嬤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驚恐地說:“怎么……怎么會是這個樣子……”

柳默慎“哈”地笑了一聲,說不上是悲哀還是譏諷:“嬤嬤問我,我又要去問誰?給她留下這樣大心魔的人,又不是我。”

說著,柳默慎不再理田嬤嬤,而是向著佛堂的方向走去。

田嬤嬤又愣了好一陣子,齊老夫人派她來是為了核實,結果就聽見了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

她活到這把年紀,聽過見過的也多,獨獨這件事情,是她想都想不到的。

直到柳默慎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田嬤嬤才記起來要問什么,忙高聲道:“二小姐!”

柳默慎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田嬤嬤指指禪室,問道:“這……這應該怎么辦?”

柳默慎搖搖頭:“我不知道,嬤嬤就回去,將她的話都說給祖母聽聽,祖母說要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吧。”

說罷,柳默慎不再停留,而是一個人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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