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第三百三十六章 毀容

翰哥兒卻搖頭:“兒子也舍不得娘親和蕙娘。”

翰哥兒無比疼愛地摸了摸蕙娘的臉蛋。這一刻,白云暖突然無比心安。張易辰讓她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是的,她不能辜負他的托付。

她伸開雙臂,將她的孩子們緊緊擁入懷中,嘴里喃喃道:“孩子們,你們放心,相信爹爹,相信娘親,這上京城咱們一定會重新回來的。”

白振軒和楊沐飛得到消息趕到雍王府時,整個雍王府都已經空空如也。白云暖只帶了如畫如風,和孩子們各自的乳娘,其他丫鬟小廝全被遣散了。

白振軒愁云慘霧道:“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她是不會放過先皇的任何一個皇子的。”

楊沐飛道:“阿暖當初還救了她的性命,孰料竟是救了一只白眼狼。”

二人正滿懷不平的,老院公送了一封信過來,道:“白大人,楊大人,王妃臨走前給二位大人留了書信。”

白振軒接了信拆閱,楊沐飛道:“表妹在信中說了什么?”

白振軒面色深沉:“阿暖讓我們務必夾起尾巴做人,自保要緊,絕不要為她和王爺出頭。”

“表妹這是怕連累我們。”

“同時也是讓我們保存實力,忍一時風平浪靜,阿暖,我就不信這世道就被那個女人翻了天了。”

白云暖一行離了京城,便向洛縣而去。行至半道,白云暖便對溫鹿鳴和安宇夢道:“王爺先前托付我,務必找到戚杰,方能揭穿戚雪的身份,還國家一片青天。所以現在,我將孩子們拜托給你們其中一個,去投靠我父親,另一個陪我往西,去蘭嶼找戚杰。”

溫鹿鳴立即道:“西去蘭嶼,路途兇險,我陪阿暖你去,宇夢和真娘護送孩子們回洛縣白家。”

白云暖搖頭道:“這些日子,我見蕙娘對你很是信賴,所以你送孩子們回洛縣,宇夢和我去蘭嶼。有你在蕙娘和孩子們身邊,我更加放心一些。”

安宇夢也對溫鹿鳴道:“我就將我的四個學生暫時拜托你了,你可不能偏私你的女學生,對我的學生有所保留喲!”

苦中作樂的玩笑話,溫鹿鳴只能陪著苦笑。

白云暖叫來了五個孩子,囑咐了許多話,她最不放心的便是蕙娘,蕙娘卻表現出難得的堅強來,她說:“我知道娘親不是要拋棄蕙娘,娘親是要和安先生一起去接爹爹,等接到了爹爹就到外公家和我們團聚,對不對?”

女兒的乖巧讓白云暖越發充滿了離愁別緒,想哭,蕙娘卻伸出小手擦拭她的眼淚道:“娘親不哭,蕙娘會很勇敢,蕙娘會聽溫先生的話,聽外公的話,聽大哥二哥的話,也會照顧好四弟和五弟,娘親放心地去皆爹爹吧,蕙娘和哥哥弟弟們在外公家等你和爹爹來接。”

蕙娘是女孩兒,卻表現出勇敢和不凡來,男孩子們自然更加不好意思膩膩歪歪,全都依依不舍地和白云暖作別,由各自的乳娘帶著,隨溫鹿鳴和真娘去洛縣投奔白家了。

而白云暖穿了安宇夢的衣裳,喬裝改扮,與安宇夢踏上了去蘭嶼尋訪戚杰的道路。

長樂宮內,張易辰被一群宮女伺候著沐浴更衣,香噴噴地送到了鐘離雪面前。

他身著白色的綢衣,長發垂肩,一臉素凈,看起來越發超凡脫俗了。

鐘離雪看著這樣的張易辰,不由回想起從前在蘭嶼之時,兩軍對壘,她于城墻之上見到的張易辰的樣子。那時的張易辰戎馬生涯,英姿勃發,完全不似現在,就若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她道:“這些年白云暖到底是消磨了王爺的壯志。”

“誰又使太后失了本心呢?”

鐘離雪愣住。

一瞬的恍惚之后,鐘離雪道:“哀家已答應你的要求,送白云暖母子離京,你是不是也該兌現諾言,好好伺候哀家呢?做哀家的男寵,取悅哀家……”

張易辰的鼻子里輕輕冷嗤了一聲。

鐘離雪抬頭看他,問道:“你是在鄙夷哀家嗎?”

“本王不知道你與晴歌,與娜仁高娃之間有何區別?本王以為她們兒女情長,終是沒有出息的,而太后你指點江山,垂簾聽政,巾幗不讓須眉,怎么也步了她們的后塵?”

鐘離雪從榻上站了起來,她一步一步走向張易辰,啞聲說道:“因為哀家忍辱負重這么多年,應該得到補償!先皇已死,哀家的兒子坐擁天下,夙愿已成,哀家為什么就不能任性一番,為所欲為一番?哀家活了快三十歲,可是哪一日是為自己活過?你不知道壓在哀家肩頭的是一副什么樣的擔子,哀家扛了幾十年實在是累透了,哀家如今也該放松放松了。”

張易辰看著鐘離雪的面上所有緊繃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都松懈下來,他蹙眉道:“太后就不怕本王殺了你?”

鐘離雪自是輕蔑地笑了笑:“你不敢,也不會。你說過你的妻子兒女的命始終在哀家手中,無論他們離京城多遠。”

兩個人就這么面對面站著,近得聽得見彼此呼吸的聲音,張易辰感到疲乏與悲哀,他喃喃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隨先皇去草原秋狩的時候,娜仁高娃愛上了你,哀家也愛上了你,只是娜仁高娃可以勇敢地追求心中所愛,哀家卻不能。哀家愛上你的時候,卻必須與你的父皇同床共枕,你明白哀家心中的惡心與怨恨嗎?這么多年,哀家等這一天等得太辛苦了……”

這一刻的鐘離雪是如此的可憐和無助,她的幽然嗟嘆幾乎令張易辰動容了一下。他伸出手輕撫她的發絲,柔聲問道:“你到底愛我的什么?”

張易辰眼眸中的溫柔令鐘離雪產生了一時的怔忡,她喃喃道:“愛你玉樹臨風,貌賽潘安……”

張易辰啞然失笑,說時遲那時快,他從鐘離雪的鬢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發簪一下劃破了自己的臉,立時血絲飛濺。鐘離雪被這突如而來的變故驚呆了。

張易辰卻緊握著金簪,逼近她面前,恨聲質問道:“你愛本王這張臉,本王就毀了這張臉,你告訴我,你還愛我的什么!”

張易辰的目光是血紅的,半邊臉頰淌滿了鮮血,整個人可怖而癲狂,鐘離雪竟被他的氣勢震懾住,連連后退了幾步,跌坐回榻上。美善聽到響聲,奪門而進,緊張道:“太后,出了什么事?”

美善只看見地上有血跡,也不管那血跡是誰的,忙不迭地傳進了羽林衛:“來人,抓住雍王!”

羽林郎手執武器,一窩蜂闖了進來。

鐘離雪喝道:“不許傷他!”羽林郎和美善皆都愣住。鐘離雪虛脫了一般,聲音發軟道:“傳太醫,為雍王治傷。告訴太醫,如果雍王面上留下傷疤,哀家會剝下他們的面皮喂狗!”

美善心驚肉跳地看了鐘離雪一眼,鐘離雪從未如此失控過,她唯唯應諾,讓羽林郎將張易辰扶了下去。

“當”的一聲,張易辰手里的那枝金簪落到了地上。

鐘離雪走過去,從地上拾起了那枝金簪,金色的簪柄上沾滿了血跡。看著那鮮紅的血跡,鐘離雪的震動仍舊不小,眉頭也虬結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疙瘩。

溫鹿鳴帶著蕙娘和翰哥兒一行馬不停蹄回到了洛縣,他不知道洛縣的白家對孩子們來說是不是真的就是安居之所,因為如果太后想來謀害孩子們的性命完全做得到。洛縣,不過是遠離了京城的地方,卻并不一定就遠離了是非。

他擔心白云暖和安宇夢此去蘭嶼是否順利,擔心張易辰在宮里會遭受怎樣的折磨,所有的擔心都無濟于事,他所能做的,就是替張易辰和白云暖照顧好他們的孩子。

白玉書早就接到提前送來的書信,早早就收拾了屋室讓自己的外甥們居住。

溫鹿鳴平安地將孩子們送到白家時,白玉書所能做的,同溫鹿鳴一樣,擔心白云暖和張易辰的同時,只能盡力照顧好那五個孩子。

五個孩子在白家暫時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真娘和乳母們照顧他們飲食起居,溫鹿鳴教他們讀書識字明理,日子倒也安靜。他們唯一的希望便是盼望白云暖和張易辰早日來白家和他們團聚。

白云暖和安宇夢一路往昔,馬不停蹄,倒也走得飛快,只是到了龍城卻出城困難。龍城以外便是蘭嶼和宜岫城的地界,蘭嶼和宜岫城雖被中原攻占,但到底是西域人聚居地,平時出城進城都盤查得十分緊。

這一夜,在客棧中,白云暖和安宇夢商量著如何出城之事,很是犯難。出城要有通關文牒,他們兩個去哪里弄那通關文牒呢?

也是該天助他們二人,安宇夢竟在客棧之中遇到了他的讀者,一個西域人。

安宇夢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小說竟然會流傳到西域來,而且那個西域人對他簡直崇拜到無法言喻的地步,喜歡極了他的小說。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