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楚歌堅信自己的判斷，但李心蓮博士執意不肯跟著他一起行動，他也不愿意勉強。

畢竟他的確沒有絲毫證據，而且敵人分分鐘都會出現，萬一雙方糾纏不清時，敵人黑洞洞的槍管甚至炮口都從電梯縫隙里捅進來，那就相當尷尬了。

與其在這里瞎扯淡，還不如出去找更充分的證據，即便李心蓮博士和琥珀真被敵人抓住，楚歌也有信心，憑借敵明我暗的優勢，把他們重新救出來。

“喂，喂！”

李心蓮博士卻真的慌了，向電梯井里喊了幾聲都沒有反應，簡直要哭出聲來，“楚專家，你在哪里，你，你該不會掉下去了吧？”

“沒有。”

電梯廂的幾十米下，傳來楚歌清晰而淡定的聲音，“我已經抵達一百三十五層，正在查看外面的情況。”

這處電梯井的三面都是平滑如鏡的弧形強化玻璃幕墻，只有緊貼電梯門的一面是粗糙的混凝土，墻壁上有凹凸不平的紋路。

雖然每條紋路僅僅突出墻壁一兩個毫米，但對于全面升級之后的楚歌來說，無異于最穩固的抓手。

他雙腳并攏，褪下球鞋，十個腳趾叉開，便穩穩當當抓住了混凝土墻壁上的縫隙，甚至能身體后仰四十五度，仿佛被無形的扯線拉著，懸掛在半空中。

隨后，楚歌雙手扒著電梯井通往走廊的門，還沒怎么用力，電梯門就“吱吱呀呀”拉開一道縫隙。

縫隙之外，走廊里傳來歇斯底里的喊叫聲。

楚歌沉吟片刻，并不急著將電梯門徹底拉開，而是將眼睛湊到縫隙上去，看到走廊上滿是驚慌失措的人群。

還有一陣陣濃烈的煙霧，從通風管道里涌出來。

楚歌提鼻子一聞，頓時感到一股略顯酸澀的氣味，順著鼻腔涌入大腦。

中樞神經，立刻不正常地跳躍起來。

“這不是普通的煙霧。”

楚歌細細感知著，心想，“而是略帶致幻因子的毒霧，好像能令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冷汗直流，不自覺地心慌，亢奮甚至瘋狂，充滿扭曲的攻擊性，當濃度達到一定程度時，甚至能劫持人的視覺神經，在視網膜上形成栩栩如生的恐怖幻象。”

楚歌曾經在天人組織制造恐怖事件的一些案例中，見到過類似致幻毒霧的蹤跡。

通常，這種致幻毒霧不會單獨使用，而是配合更加恐怖的大殺器一起使用，達到增幅的效果。

比方說，先在鬧市區引爆一枚炸彈，引發市民的恐慌和騷亂，再大規模釋放致幻毒霧，令恐慌和騷亂的級數提升十倍。

“我猜對了，果然，這不是普通的鼠潮爆發，而是天人組織精心設計的后手。”

楚歌微微皺眉，“這種上千米高的超高層建筑，雖然四面八方都刮著大風，但大樓高層的窗戶往往不能自由開啟，而是采用全封閉的新風系統來供應新鮮空氣，換言之，只要敵人占領了大廈內部的新風系統核心，就能隨心所欲，讓任何一個樓層，沐浴在他們釋放的任何一種氣體之內。

“真該死，沒想到連‘火龍’古特雷和‘修表匠’這種級數的危險罪犯，都不是真正的主腦，天人組織究竟出動了多少高手，想要干什么啊！”

楚歌放棄了從這一層出去的打算。

雖然他運用震驚能量，不會被這么稀薄的致幻毒霧劫持，但考慮到李心蓮博士和琥珀隨時會回心轉意，他必須為他們找到一條安全的出路。

楚歌如同一條腳掌涂了速干膠水的壁虎，順著混凝土墻壁繼續往下爬行，路過連續三四層，他都在電梯門上扒開一條縫隙去觀察，發現這幾個樓層都被致幻毒霧籠罩，原本在這里工作的獅心集團高級職員們，全都變成了雙目赤紅，歇斯底里的瘋子。

這些人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偏偏充滿了高度的攻擊性，楚歌不想和他們輕易糾纏，干脆繼續往下，直到大約一百二十五層的高度，扒開一條縫隙看時，外面的走廊上才干干凈凈，既沒有騷亂的人群，也沒有邪惡的迷霧。

這里似乎是倉庫或者防火逃生層之類的地方，走廊上吹著颼颼的冷風，聽不到太多嘈雜的聲音。

“就是這里。”

楚歌點點頭，雙手用力，金屬制造的電梯門，立刻像是火柴盒一樣，被他輕而易舉地撕裂了一個大窟窿。

楚歌沖上方喊叫：“蓮姐，琥珀，你們考慮好了么，要不要和我走？如果和我一路的話，現在直接跳下來好了，我能接住你們的！”

上面很高很高的地方，電梯廂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芒，就像是一點飄搖的螢火，螢火顫栗中，傳來李心蓮博士的尖叫：“我，我才不要跳下來，絕對不要！”

“那好吧，那你們就自求——”

楚歌聳了聳肩，“多福”兩個字還沒出口，底下又傳來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

整座獅心大廈，仿佛都在顫抖，就連楚歌都險些抓握不穩，從電梯井邊緣跌落下去。

獅心大廈的玻璃幕墻，以及觀光電梯外面的鋼化玻璃，更是“砰砰”亂響，出現了無數縱橫交錯的皸裂，原本鐵板一塊的強化玻璃，都變成了細碎的小顆粒。

雖然還沒徹底爆裂，但看上去，卻比空空蕩蕩更加毛骨悚然。

楚歌小心翼翼移到了電梯井的另一側，把臉貼在皸裂的強化玻璃上，盡量往下看去。

只看到獅心大廈的下方，升起一股股濃烈的黑煙，像是被燃燒彈之類的大殺器，狠狠狠蹂躪過一樣。

電梯井下方更是傳來女巫發怒般的尖叫。

楚歌接受過紅盔部隊的專業訓練，知道這“嘶嘶嘶嘶”的尖叫聲，是密封管道里的空氣急速燃燒，火勢不斷上升的征兆。

他周圍的溫度，亦是以每秒零點零五攝氏度的速度，不斷上升。

“啊！”

楚歌聽到頭頂的電梯廂里，傳來李心蓮博士的慘叫。

原來他們的電梯廂，也在這陣劇烈搖晃中，猛地下降了三五個樓層，卻是依靠自動剎車裝置，和墻壁擦出閃耀的火花，才勉強剎住——暫時。

“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

李心蓮博士的腦袋從窟窿里探了出來，頭發蓬亂，徹底崩潰的她，也不顧黑黢黢的電梯井究竟有多么危險，哭嚷著道，“我們要掉下去了！”

“不會一下子掉下去的。”

楚歌好心解釋道，“這種電梯都有自鎖裝置，最多掉幾層就會剎住，然后再掉幾層，再剎住，一直掉到底，摔是絕對不會摔死的。

“不過，下面好像起火了，雖然不知道是人為縱火還是被兇鼠啃噬了電纜或者燃氣管道之類的東西引發了意外火災，總之，超級高樓的火災事故，向來是所有火災中最嚴重的一種，一旦發生，死傷概率甚至超過化工類型的火災，想要撲滅也非常困難。

“而且，高樓起火時，火焰最喜歡順著電梯井一路往上沖，能在短短幾分鐘，最多十幾二十分鐘之類，從地下室一路燒到天臺。

“所以，我再次強烈建議你們，現在就跳下來，否則，等大火燒到你們屁股底下，連我都沒有絲毫辦法了。”

電梯廂再次沉默。

電梯井里的溫度還在不斷上升。

下方已經有很大一塊強化玻璃外墻剝落，從近千米高空跌落下去，砸得稀里嘩啦。

呼嘯的狂風立刻灌入電梯井，像是無形的大手把楚歌重重拍扁在混凝土墻壁上，又吹得幾條鋼纜都左右搖晃，平添不少變數。

下方依稀能看到一點極度危險的紅色，那是火魔正在獰笑和高歌，并順著電梯井，一路沖刺著撲了上來。

就在楚歌嘆了一口氣，準備爬上去把李心蓮博士和琥珀都敲暈，背下來的時候，上面終于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