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傾城,暴君的孽寵

237.執手共渡一世年華

正文2013年05月28日22:08尋書吧出品

此輪面具人的進攻招式與頻率比方才更甚了幾分,連澈仍是巧妙的承著多方攻襲,身形靈巧閃躲,盡量和對方拉開距離,以讓懷中女子不受任何傷害。

對于群圍自己的人,他基本都是利用劍氣來制衡來對方,若要一一挑劍而攻之,那便會因容易分神,而讓對方尋到可乘之機。

他如今除了自己,更要環護懷中女子,絲毫大意不得。

數番攻防打斗下,面具人皆收了劍勢,靜靜的與連澈對峙著,見他胸膛輕輕起伏著,似乎有了微微的疲態,為首的幾人敏銳的互相交換了一記眼色。

清淺甚至都能聽到身旁男人的輕喘氣息聲,可盡管如此,他仍是目光專注的盯著前方,而眼梢的余光,則是留意著周圍的一舉一動騅。

此刻想要拼命過來助連澈突出重圍的池宋與溫玉,更是教面具人纏的無法脫身,心急如焚。

片刻后,為首的幾名面具人開始向連澈發動了更為猛烈的進攻。幾人輪番上陣,虛耗著他的體力。

而一旁的面具人更是趁他打斗之際,暗中出手。好在連澈反應極為機敏,每次的暗招都教他不著痕跡的化解掉了狳。

可盡管如此,連澈的體力卻是在糾纏中一點點流逝,各路招式反應上,也開始有了微微的遲鈍。

畢竟要同時兼顧眾多人的攻擊,還要將懷中人護好,確是極為損耗。

幾名為首的男人卻似乎是并不急,仍是同他慢慢周.旋著,直到其中一人從連澈招式間隙中尋得破綻,一劍刺向了他的手臂。

劍尖狠戾的一挑,瞬間,便有鮮紅的血從他手臂間滲了出來。清淺大驚,將環在他腰間的小手不禁攥緊了幾分。

連澈眉目一凜,開始挽著軟劍發動狠戾的進攻。一招一式間,那挑擋的速度,幾乎讓清淺看不清路數。

她只知道在他靈活狠絕的強襲劍勢下,不斷有人被逼退死亡,而他自己月白的錦袍上,則是滲出越來越多緋艷的紅。

她不知道他究竟受了多少傷,但她卻能感受到他似乎是拼了命在博。

發動著近乎讓人斃命的招式,他一路緊緊攬著清淺終是殺出了一條血道,趁眾人暫無轉圜接招之際時,他猛的提氣一個縱躍,閃出了眾人的圍堵。

抱著清淺,他施展著輕功朝流霜鎮外奔去。而顏銘則是眉目一凜,示意大部分面具人都朝他追去,而留下的一批則繼續牽制著池宋等人。

跳躍在山石樹頂間,雖是離開了流霜鎮,可沿途不斷有追著他們圍堵的人。連澈抱著她一路疾馳,途中不知斬殺了多少了緊追和埋伏的人。

在打斗中,他們隱約聽見,那邊發號指令是,斬殺連澈和蘇清淺,一個不留。

谷云天本就是想要殺了蘇清淺,他暗自吩咐,若是尋到了二人,皆不可放過。

一路上輕功而馳時,清淺都是緊緊的攥著連澈的衣襟,他月白錦袍教她攥著的那處,早已被她掌心的汗水沁濕。

看著眼前男人微微沉重的呼吸與灼灼而華的目光,清淺將小臉緊緊的貼上了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的呼吸與心跳。

他將自己護的極好,可他身上的傷口卻是越來越多,體力也似開始透支。他月白的錦袍上,那妍艷的灼紅幾乎都連成了片。

在激烈的打斗中,那血還在不斷隱隱的朝外滲。

看著他大掌握著被鮮血染成真紅之色的軟劍,清淺只覺自己的眸子酸脹而生疼。

連澈抱著她一路疾馳至一片樹林邊緣時,一伙埋伏在其間的刀客忽的閃了出來,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連澈足尖輕點樹梢落地,放下懷中女子,他將她護至了身后。

看著似乎頗為狼狽的二人,為首的男人緩緩走近,咧嘴一笑,“將這皇帝小兒殺了回去邀功,這小娘子嘛,就讓咱們享樂一番。她除去臉上這道疤,怎么看都是個美人兒啊他猥瑣的目光毫不避諱的在清淺身上來回打量。

“看這樣子,便是。連皇帝都肯為了她落得如此,想必這床上功夫極為了得一旁的男人用手輕撫著下頜,隨聲應道。

聽得二人肆無忌憚的下流之言,清淺大震。

連澈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看著眼前一言不發的男人,清淺只覺他渾身的暴戾狂躁之氣傾散到了極致。他握著軟劍的手,微微的顫抖著,她甚至都隱隱聽到了他骨節收緊的咯咯聲。

連澈冷冷的看著前方的眾人,眼梢輕挑間,他忽的將氣聚至胸口處。

瞬間,他周身便環護著淺淡的薄煙之氣,如夢似幻。

清淺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從未見他這個樣子。頃刻間,那一眾緩緩朝二人靠近的刀客卻向是無形中被什么阻隔了一般,竟是無法近他們的身。

片刻后,那群人手中的武器皆全數不受自己的掌控,都被吸至了連澈身前,無形的煙波流轉間,那些武器皆調轉了方向。

他眉目一凜,剎那間,那些被收納而來的武器便朝眾人飛散而去,全數了每個人的胸膛。

這群埋伏的刀客,緩緩倒地而亡,無一人生還。

微傾了身子,連澈大掌撫上了自己的胸口。清淺一驚,忙扶上了他的手臂。有溫熱緩緩淌上了她的小手,沿著她的手腕,蜿蜒而下。

她不禁大駭,他似乎全身的傷口都在加速淌血,那衣袍上本就漸連成片的鮮紅,竟在緩緩蔓延,傾散在鼻端的血腥氣息更是愈發的濃烈。

迷蝶傾舞。

將全身的內力提到極致,以霸道之氣將對方的武器收納而至,再以流轉之氣調換武器的攻擊方向,最終以傾散之氣將武器全數如靈舞般飛散而出。

以達到瞬間斃命的效果。

如此大動內力,幾乎是將全身的氣息倒轉一遍。

反噬之傷,便是會危及心脈,且讓內力大量損耗,并使傷口的血流如泉涌般加速而出。

此處已是一片樹林,清淺環顧了一遍四周,扶著他小心翼翼的進了林子。

唯有躲在這紛亂且易藏身的地方,他們才可有生的希望。天色漸暗,暮色將至。

天際的最后一抹暖橘色也悄然隱去,夜的沉藍輕籠而下。

樹林中寂靜一片,除了窸窣的腳步聲與踩踏枯枝的斷裂聲,便只剩沉重的喘息輕輕回蕩在樹林中。

連澈正背靠在一棵樹上休息,清淺則用自己的肩膀替他支撐著身子。掏出懷中的錦帕,她朝他流血最嚴重的傷口包扎去。

指尖輕輕探向他手臂處的那道傷口,似乎是傷及了動脈,血一直都淌個不停。

這一路上跟著他逃命,自己都未仔細看過他身上究竟有多少傷口,只是那染上衣袍的鮮紅,無處不在。

楞楞的看著他染血的衣袍,清淺知道,他身上的傷口應是不少。

濃重的血腥氣息交纏著緋艷之紅的灼目,讓她只覺眸子酸酸的,生疼不已。

瞬間,便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眼梢輕輕而落,視線竟是凝了絲模糊。

連澈伸出手,修長的指將她小臉上的濕涼輕輕拭去,微微一笑,“你何時變得這般愛哭了?”他輕柔的嗓音中透著一抹心疼與關切。

清淺抬起眼眸,又一顆淚珠生生的從她眼眶跌落。眼前這個神色淡薄的男人,似乎在各種危機前,總是能保持這般沉靜似水。

他永遠都會給人安定沉穩之感,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看著眼前女子淚眼迷蒙的無措模樣,連澈輕聲道:“臉上有疤本就不美了,若是再將眼睛哭腫,便更丑了

清淺忽的一怔,這是自己臉上有了疤痕后,他第一次如此毫不避諱的說出來,他果然還是在意的嗎?

本能的想要去捶打他的胸口,只是那懸在半空的小手,緊握成拳,卻怎樣都下不去手。

目光緊鎖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處,月白的錦袍上,盡是從內滲出的濕熱之紅。

眸子隱隱作痛,她目光一轉,終是在無奈之下哽咽道:“丑便丑了,也不知道方才是誰,還眼巴巴的追來

二人間調笑的話語,卻沒有調笑的語氣。她明白,他此時只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她心里好過一些。

后面的追兵不斷,若是尋著他的血跡,那些人很快便會尋來。若只有他一人,應是能輕松脫身,可如今偏又多了一個她。

如此糾纏在一起,只能是拖累了他。

“若實在不行,你便自己走吧清淺闔了闔眼眸,伸出小手替他整了整在他抱著自己時,教她抓的有些凌亂的衣襟。

這男人一向都是愛整潔的。

思慮了片刻,她繼續道:“你是皇帝,是一國之君,百姓都需要你。而我…少我一個,也沒有關系

四下忽的傳來了窸窣的響動,連澈警覺的將眸光一轉,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朝四周一探,他尋到了一處樹木較為密集的地方。

提氣幾個縱躍,他抱著清淺朝那處而去。靴子剛一落地,谷云天便施展輕功緊跟而上。

霎時,他便落在了二人的前方,攔住了去路。他身后,還有數十名手下。

眾人上前一圍,連澈與清淺便已沒了出處。

看著衣袍滿是妍艷之色,已如困獸之斗的連澈,谷云天不禁大笑,“皇上,看來你似乎傷的不輕啊,今日果然痛快!”

連澈冷冷的看著他,并未言語。谷云天輕揚唇角,譏笑道:“不愧是九五至尊,落得如此境地,還能這般冷靜

他眸光輕輕一挑,示意手下的人開始進攻。

眾人揮劍而上,連澈卻是敏銳的執著手中軟劍挑擋刺襲。他雖已體力不濟,但是招式巧妙猶在,面對這等小嘍啰,他仍是能輕松應對。

片刻后,那數十名手下中已有七八名倒地而亡。

谷云天眉目一凜,這連澈果然不容小覷。眸光一厲,他幾個閃身便躍至了連澈身旁,手腕一揚,一襲鎖鏈便向護著女子的男人攻去。

連澈眉頭一皺,利用軟劍的纏繞之形,與他的鎖鏈交斗著。

谷云天一手挑著長劍,一手掌控著鎖鏈,而連澈則是在這樹木密集之地尋得了好的御敵之術。

他攬著清淺,不斷的敏捷穿梭于各樹木間,使谷云天疾揮而出的鎖鏈與劍氣的攻擊力瞬間減弱了不少。

谷云天見占不到上風,便轉移了攻擊目標,開始朝連澈身旁的清淺進攻。畢竟她無武功在身,也不懂得疾閃縮身。

他的招招而出幾乎都能打到她,雖未傷及要害,可手臂與肩頭,也有了多處劃傷。

鮮紅開始從她的手臂各處輕淌而處,映的連澈的眸子一片血紅。

谷云天卻是咧嘴一笑,“你們不必拖延時間等連彥了,他雖帶著一批精兵趕來,卻已被顏銘攔截住了,且糾纏的的頗為辛苦

連澈眸光一沉,如墨的瞳中盡是暴戾之氣。身旁的男人的氣息愈來愈沉重,清淺眉目甚憂。

見連澈不再閃身而躲,谷云天猛的發動劍勢朝他的胸膛刺來。清淺一個激靈,擋在了他的身前。

那劍直直的刺入了她的肩胛處。連澈眸中的戾氣瞬間爆發到極致,他將已虛損的內力猛的提升至了最高點,倏然釋放間,四周的樹木全數被他內力震斷而倒,攔在了谷云天的面前。

指間忽的散發出數枚銀針,谷云天下意識的閃身而躲,而他身旁的兩名手下,卻是倒地而亡。

轉眼間,連澈已帶著清淺消失在了前方。

瞥了眼二人消失的樹林,一名手下開口道:“天快黑了,這二人卻逃了,該如何是好?”

看向二人消失的方向,谷云天卻是淡然一笑,“不著急,他方才用內力震斷樹木,雖是逃了,卻也是強弩之末。逃不了多遠的,我們順著他留下的血跡找,很快便能尋到

他眸光輕凝,親手殺死連澈,一直都是他在全族滅門后活下去的動力。縱使答應了顏銘放蘇清淺一條活路。

但她也必須死,他才不在乎顏銘那廝是否會與自己為敵。

以顏銘的武功,若是來尋連澈,即便是遇到了,也難以手刃。如此,由他親自來做,勝算更大。待二人再次停下腳步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但天幕那一輪明月,卻是皎潔如銀。

沉藍似海的天幕,稀星點點。

攙扶著連澈,從他沉重的喘息聲來判定,他已虧損的極為厲害。

前方有一間小屋,墻外懸掛著好些打獵用具。看來應該是一名獵戶的家。且是有人居住的。

但此刻屋里漆黑一片,應是主人外出了。

清淺小心翼翼的踏入屋內,尋了一處能坐的地方,扶著連澈坐下。他此刻身上的淌血的傷口,需要處理。

看著自己的裙擺,清淺想將它們撕成布條,用來給連澈包扎傷口。可手臂的傷處卻是劇烈的疼痛,讓她絲毫不得去用力。

想起方才進門時,她似乎在不遠處的方塌上發現了一把小刀。

轉過身,她乘著月色朝那小塌走去,想踏出幾步,她腳下一軟,忽的陷了下去,由于重心不穩,她倏地跌坐在地。

連澈見此情景,忙起身跨至她身前,將她扶了起來,“你怎么了?”

清淺一只腳站定,扶著連澈做為重心,她將另一只腳從陷下去的地方抽了出來。

借著月光,她目光朝下一探,“這下面有個洞,方才我的腳踏空,陷了進去

她話音剛落,連澈便蹲下身子查看,她忙退開了幾步。

只見他輕輕敲擊了幾下地面,發出了類似空心的聲音。他大掌尋到接縫處,輕輕一推。

這木板的掩蓋下,竟然是個地窖,從窖內幽幽傾散而出的氣息判定,這下面應是存放的新鮮蔬果。

這屋主人還是頗有心思,竟是做了這樣隱晦的地窖,想來也是怕會有人盜食了蔬果。

清淺來不及再想別的,她現在只想替連澈處理傷口。迅速的執起了方塌上的小刀,她將自己的裙擺一掀,劃了好些個布條。

小手執著布條在他身上纏繞著,看著他不斷涌出鮮血的傷口,淚水將清淺的小臉浸的濕涼一片,死死的咬住唇瓣,她壓抑著顫抖的抽泣聲。

他替自己點了止血的大穴,而那迷蝶傾舞,卻讓他的經脈損耗極大,點穴止血于他而言,幾乎無用。

她小手在他身子和手臂處一圈一圈的環著,盡管心痛不已,可她卻未停下手中的動作。

看著眼前一面堅強卻又一面柔弱的女子,連澈輕笑,眸光深深的凝著她。

她一直都是這般,明明如此纖弱且容易傷懷,卻總是要故作堅強固執的不想讓旁人知道她的心傷。

她究竟是個怎樣女子,小小的身子內,怎會有如此強大的靈魂。

待她手中的動作停下,連澈輕聲道:“明明就不是個機敏聰穎的人,偏又生得這般倔強

清淺瞥了眼身前的男人,并未言語。想聽這人從嘴里說些稱贊的話語,真真很難。

目光盈盈的看了眼四周,她輕皺了眉。

只是,若援軍不能及時趕到,她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

一想,便會恐懼。

眸光定定的落向連澈,清淺再次小心的探道:“方才你與谷云天打斗之際,若不是因要分心護住我。你不會傷得像如今這般重。以你之力,是可以逃出去的…”她淡淡的道著言語,不緊不慢,不怨不急。

“你,相信我嗎?”連澈輕聲打斷了她的話語。

見他如此一問,清淺略顯疑惑的反問,“嗯?”

連澈并未言語,只是伸手緩緩將她拉至懷中,大掌輕撫上了她的背脊,“今夜,我定會保你平安

輕吸著他熟悉的氣息與濃沉的血腥之氣,清淺微微一頓。

如今的情勢已十分危急,若他帶上自己,又怎么可能順利逃脫。

剛想開口說什么,她只覺自己身子各處被輕點了幾許,隨后,她的身子便無法再動彈。

清淺慌亂的瞪大了雙眸,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想脫口問他,為什么。

卻發現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連澈將抱著懷中女子的力道輕輕收緊了幾分,好似想要將她揉進身體里一般,卻又似乎害怕將她弄痛。

她的身上,也受了好幾處傷。

低下頭,他附在她耳畔輕聲道:“我會去引開他們,但怕你會追來。穴道會在一個時辰后自動解開。解開后,你朝樹林的北面跑,那里應該有一個村落。到了之后,你要藏起來,別讓他們找到

他溫熱的氣息緩緩吞吐在她耳際,氤氳而輕暖。從來沒有哪一刻,讓清淺如此眷戀這抹盤恒在耳畔若有似無的氣息。

稍稍頓了頓,連澈繼續道:“若是我僥幸活著,往后你要與同我執手相看日升月落,繁花傾城。并肩共渡年華春夏,安然一世

“倘若敗了,那就這樣吧,你活著就好

如一對平凡的夫妻一樣過簡單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對一介帝王來說,幾乎是奢望。

而他這句話,卻像是對她一生的承諾。

淚,終是悉數從清淺眼眶滾落,一滴一滴漸連成線。

這樣悲戚的哭著,卻只能是無聲。

所有的聲形容色此刻都化作飄渺之態,只剩男人肩頭浸濕的一大片衣裳,冷涼的貼在她肌膚上。

清淺恐懼的只剩下心在顫抖。瞬間,連澈將她的外裳褪去。而后將她抱起,放入了方才發現的地窖中。

斜倚在墻壁前,輕轉眼眸,清淺目光一刻不離的追隨著他。一束墨發從他肩頭滑落,輕垂而下。

逆著月華的光芒,黑夜隱去了他的容顏。

隨著木板的輕輕蓋上,清淺的眼前,終是一片漆黑。

未有半點遲疑,連澈將些許塵土撒在了地窖的木蓋上,確認毫無異樣后,他拿起早已看好的木頭支架,將清淺的衣裳套在了上面。

待谷云天追至小屋附近時,連澈趁著黑夜的妖嬈迷離,提氣一個縱躍朝樹林更深處的地方而去。

被隱在地窖內的清淺隱約聽見一聲大吼,“鏢主,那二人朝樹林的西南方去了

“追谷云天的嗓音悠悠響起。那二人?清淺終是明白,他為何要將自己的外裳脫下。

清淺靜靜的倚在地窖中,也不知究竟是過了多久。她只覺這一個時辰,猶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外面,很早前便沒了任何響動。

四周傾散的,都是新鮮蔬果的芳香氣息。清淺腦海中設想過千萬種,他成功逃離的可能性。

可他附在自己耳際說的話,若是他僥幸活著…

面對如此險峻的情勢,他說今夜必保她平安。

但是,以他如今身上的傷勢,又怎么可能對付的了谷云天。

他說,若解開了穴道,讓她逃到一個村落,藏起來。

想到此處,清淺的心一沉,他是抱了和那些人同歸于盡的念頭。

指尖輕輕的動了動,她小手漸漸順著力道微屈了起來,她似乎是能動了。

心中不禁狂喜,清淺緩緩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站起身子,她掀開了地窖的木板,走了上去。

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讓她的腿膝酸麻的厲害,眸光輕輕環過四周,安靜至極,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目光一轉,映入她視線的,正是方才自己用過的那把小刀。

緩緩行了過去,她拿起那把小刀,推開木門,朝之前聲音消失的方向而去。

微明的月華輕籠而下,帶著一絲幽冷。樹木眾多的深處,那輕弱的光耀幾乎是讓她看不清前方的景物。

死死攥著手中的小刀,她腦海中盡是連澈離去時,同她說的話。

若是他敗了,若是他敗了…

視線的正前方,她隱約看到,似乎是一個人正躺在地上。

清淺心下一沉,不知不覺中加快了腳步,慌亂的奔了過去。

俯下身子,她目光一探,不是他。

一張陌生的容顏,月光照得他眉心的銀針泛著微微的光亮。

清淺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是放了下來,她重重的吐了口氣。

不經意將眸光朝別處一探,她不禁大駭。

前方竟是有更多的尸體交疊著倒地,皆穿著與第一具尸體同樣的衣裳。

清淺心中大亂,她緩步而行,朝著堆積尸體更多的地方踏去。

整個樹林,是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彌散的,盡是荒涼的死亡氣息。

似乎是越往前,尸體便越多。四周充斥的,盡是濃重嗆鼻的血腥之氣。

清幽的月華映在一張張蒼白無血的容顏上,泛著淺淡的微藍。那鮮紅的凝固色彩卻是暗沉至極。

此時此刻,她只能聽到自己稍顯凌亂的腳步聲與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若不是自己的呼吸聲,還輕輕而出。她甚至以為自己也如同他們一樣,死去了。

清淺微微顫抖著,在恐懼中一步步艱難而行。

目光所及之處,一只被斬斷的手臂,血肉模糊的斷肢處,那混著森森白骨與殘肉碎屑的畫面,讓她心中的恐懼放大到了極致。

緊緊的繃著身子,她行至了一片略顯空曠的地方。輕顫著眼睫環過四周,此處的尸體相較方才,似乎是少了許多。

并未多想,清淺繼續朝前行著,她忽的教什么東西一絆,微微一個踉蹌。方才拉扯的,似乎是鎖鏈的聲響。

她迅速的低下頭,朝下一看,竟是谷云天的武器。

順著鎖鏈延伸的方向朝前看去,地上正躺著一個人。

清淺幾步踏了過去,借著月光將此人的容顏看清,是谷云天。

他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處有一個大大的血窟窿,斑駁的血跡染滿他的衣裳。

他死了。

強烈的恐懼與悲戚再次襲上她身,清淺瘋了一般似的開始奔向每一具尸體。

空曠的樹林中,清淺壓抑著心中的恐懼,用小手親自去觸碰那些交疊冰冷的尸體,將他們一具具吃力的拖開。

小手沾滿了粘膩的鮮血,她不顧四下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肉之氣,甚至是那殘肢斷臂,破碎的容顏。

只是埋著頭,一具一具的翻找著。

發絲凌亂的輕垂而下,沾染上了那暗凝的血色。清淺卻什么都不想去顧及了。

如今,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連澈找出來。

腰身彎到酸痛,小手拖拽到麻木,她仍是執著的翻著尸體。

將四周的尸身翻了個遍,卻沒有找到她想要的。

身子猛的一塌,清淺呆呆的跌坐在地,心中的哀戚與委屈瞬間洶涌到極致,她忽的扯開嗓子嘶啞的朝死寂的樹林中無望的大喊,“連澈,混蛋!你快出來

原以為淚已流干,可雙眼,還是被淚水模糊著,輕垂在身側的小手劇烈顫抖著。

因方才的激烈舉動,她的傷口已全數崩裂了開來。

鮮紅的血從她傷口處涌出,順著手臂緩緩淌下。

她的心中,僅剩一個念頭。

若是他死了,她也不會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