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貴妃得知兩位新人的出處后,半晌靜默無聲。[就到]
郭尚宮有些不忿,這不是打她的臉么,貴妃的諭旨可是她去傳的!
當下跪倒在地,白著臉申辯:“奴婢確實一字不漏地傳達了娘娘的旨意,容王妃當面答應得好好的,奴婢沒想到,她竟然陽奉陰違……”
秦尚儀想開口,又怕自己在王府諸般事宜上插嘴過多,招了貴妃的忌諱,因而始終垂著腦袋,只趁便朝大太監趙連的方面略瞥了一眼,就見趙連打著哈哈出場:“庾王妃一向是個穩妥人。咱們王爺大婚一年多了,如今只有容王妃腹中這點骨血,她謹慎處之,小心對待,就怕新人不懂府里的規矩,出什么紕漏,也是人之常情。”
秦尚儀這才抬起頭附和:“趙總管言之有理,雖說那兩人是娘娘派去的,想必在宮里早就調教好了,可畢竟,從沒去過王府,別說王府的規矩體制,路且認不清,人也一個不識,一去就叫她們近身服侍懷著身孕的容王妃,的確有些冒失,真出點什么事,庾王妃也擔不起干系不是?”
姜貴妃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如此說來,倒是本宮考慮不周了,郭靜你起來吧。”
趙連陪著笑打圓場:“娘娘也是愛子心切,又想著那兩個到底是宮里嬤嬤精心調教的,想必不會出差錯。”
姜貴妃嘴上不承認,其實心里已經悔了,覺得這事兒自己辦得急躁了一點,都是被那莊氏氣的!
因為深知穆遠的個性有多別扭,她又獨此一子,從小到大,從沒認真強迫過他。就是他終年在外游蕩,自己也沒強行拘他在京,她相信兒子不是胡鬧,他的一切行動。都自有深意,自有目的。
甚至,兒子到婚齡不肯娶親,她都沒有強行逼婚。如果她一意孤行,背著兒子請皇上下旨,穆遠不接受也得接受。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桀驁不馴的兒子,也不能把父母聘來的媳婦掃地出門。可她沒那樣做,盡管每次見到兒子都苦口婆心地勸,只要兒子不同意,她就不強求,直到兒子點頭答應,她才動手給他操辦婚事。
外人說她清冷孤介,不易打交道,姜貴妃自己卻能毫無愧色地說。她是個通情達理的母親,亦是個通情達理的婆母。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別說先給兒子相看了,她連知會一聲都不曾。就把人送去王府,而且直接送到兒子最寵愛的女人面前,同時不惜下諭旨,命她把人安排在自己的院落,其意不言自明,這就是她給穆遠準備的通房。
——反觀自身,她可從沒在畹華宮里給楚昭帝安排過侍寢宮女,因為她不喜歡在自己的宮里,還要跟別的女人分享屬于她的男人;再者,楚昭帝后宮三千。(就到)也并沒有天天留宿她的寢宮,他多的是人可以臨幸,何須她費力安排。
之前,她遲遲不給兒子府里送人,怕容悅受刺激是一方面,也實在是為侄女著想。府里統共三個女主人。庾嫣不中用,容悅不能用,獨剩下侄女一人,讓兒子沒得選擇,侄女獲寵的機遇會大大增加。
前天莊氏一鬧,把她給鬧毛了,合著她一心為娘家侄女打算,最后只換來些怨恨?想當初,她并不熱衷于親上加親,是娘家那邊一直明示暗示,姜頤又一心戀著表哥,本人也著實有才有貌,這才點頭應允,卻也留了一手,不曾公開過禮,就是防著牛性子的穆遠反彈得太利害,最后收不了場。
穆遠果然堅決反對,姜頤黯然返家,旋即另許了親事,對于這個結果,姜貴妃不可謂不遺憾。她沒女兒,穆遠長期在外,她膝下空虛,虧得有這么一個蕙質蘭心的侄女跟在身邊,給她帶來了許多歡樂。
她是真的舍不得姜頤,可姜頤一回家就許了親,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嫁給那個才名遠播的臨風公子,讓她不免有些慪氣。原來一幅深情款款的樣子,轉眼就琵琶別抱,你不稀罕,自有人稀罕,在這種心態下,她才努力促成姜頎之事,卻沒想到,事情另有蹊蹺。
直到莊氏與乳母的一番對話被底下人傳給她后,她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這樣一來,她固然對小莊氏母女沒好感,對莊氏更沒好感。
姜頤在她身邊時,莊氏對她何等恭順,何等諂媚,一旦女兒另嫁,就翻臉無情,縱然在姐妹易嫁事件中莊氏母女是受害者,她仍然對這兩人失望之極!莊氏痛恨小莊氏母女,想攪黃她們的好事,就拿自己做筏子,故意在自己面前給姜頎撐腰,把她這位姑母當什么了?過墻梯嗎,一旦用不上就蹬掉?
也因此,她不再顧忌姜頎的感受,在皇上所賜的新妃進府之前,姜頎能不能鉆到這個空子獲寵,她也不再關心。在她看來,姜頎若真有本事,早該得手了,容悅懷孕四個月,她四個月都不能成事,還有什么指望?她的兒子不比別人,不會將就,也不會為了別人的感受而勉強自己,他不想碰的女人,無論任何理由都不會碰。
想到這里,姜貴妃暗嘆,今天送去的兩個女人,多半也成廢棋了。
只是,給都給了,也不好再收回來。
深吸一口氣,她對自己的幾大愛將做最后的總結發言:“既然庾王妃把人接到自己院兒里了,就讓她留著吧,反正,皇上賜的新妃也快要進府了。”
郭尚宮忍不住在心里替那兩個女人默哀,多鮮嫩的人哦,臉兒能掐出水來,真是可惜了!路上她可是收了兩個大紅包呢,本以為,新妃進門還有段日子,就算賜婚旨意下了,不是也得準備一陣子嗎?只要有一兩個月的空當,運氣好的,興許能懷上孩子也說不定。可這個難得的機會,被庾王妃橫插一腳給弄沒了。
調教……調教一兩天也可,調教一兩月也行,等庾王妃調教完,黃花菜都涼了。
“娘娘”,趙連不忍看主子一臉郁卒,想要勸解幾句,卻被姜貴妃連著小宮女小太監一起趕出去了。
姜貴妃咬著小手絹,皺著柳葉眉,無比幽怨地想:
這事是我的錯嗎?是我的錯嗎?
雖然我被莊氏那潑婦氣得心口痛,可我也沒有拿兒媳婦撒氣的意思啊,她的確不能侍寢,我兒的確欠肉吃,我給弄兩個人去,正好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啊。
而且我挑的那兩個人,姿色平平,除了胸跟屁股稍微大一點點,其它的跟容悅一比,那就是渣啊!我兒再品位獨特,也不可能喜歡上她們,頂多就是在容悅不方便的時候,閉上眼睛用用,以后生下兒子,也是庶子,正好給容悅所出的嫡子當跟班。
我這樣善良體貼的婆婆,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別的刁鉆婆婆往兒媳婦房里塞妖嬈美貌的、清麗出塵的、純潔稚嫩的,我挑的這兩個,除了胸大屁股大好生養,真的啥特色也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