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第二百二十三章岳母入住
事情既然談開了,蕭夫人就沒必要一直待在鄉下,送走她,不就是怕她說漏嘴嗎?
這是穆遠的解釋。
真正的理由是,穆遠怕歹徒接近不了容悅,會轉而擄掠蕭夫人,用她做人質威脅容悅。畢竟,蕭夫人身邊雖有不少侍衛防守,到底比不上容悅周圍高手密布。
對穆遠而言,容悅才是他惟一關心的人,如果蕭夫人在王府出事,很難瞞過容悅;如果是在莊子上,就算被擄走了,不讓容悅知道就行。他只要容悅平安,其他人的死活并不在意,哪怕對方是容悅的母親,所以最好是送得遠點,免得出什么事牽連到容悅。
現在容悅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了,怎么肯把母親置于鄉間?再怎么加強如意莊的守衛力量,也不如擱在自己身邊來得放心。
因此,第二天下午,蕭夫人就被一輛馬車接來王府,并且直接迎進了容悅所住的竹園。容悅要把正房讓給母親,蕭夫人豈會如此不識趣,堅持把自己的行李送去東廂安置。
就這樣,穆遠還滿肚子不樂意呢,他覺得自己的私人空間被侵犯了。
岳母可不比下人,下人迫于他的淫威,對他歇在懷孕的王妃房里睜只眼閉只眼,對王妃房里時不時發出的曖昧聲息充耳不聞,一個個心安理得地做瞎子做聾子。岳母可是對他的閨房生活乃至床第偏好有發言權的人,最要命的是,他的娘子會采納,而他反對無效,事后也不能給人穿小鞋,不能變著法子打擊報復。
這憋屈的人生啊,為什么世上會有名叫岳母的人種?雖然岳父更討人嫌,可岳父不會搬到你家內院,虎視眈眈地盯著你過日子——此一刻。他壞心眼地想,要是當初歿的是岳母該多好。
說到這點,且容他偷樂一下,他的父皇母妃。以及外面所有的人,都把容悅的孤女身份當成重大缺陷,惟有他慶幸不已。孤女才好啊,孤女沒人依靠,只能依靠他;孤女沒人需要關心,只能關心他;孤女沒人疼,只能由他疼;孤女沒人愛。正好和他相親相愛。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還有個寡母……要是這次,容徽派出的死士不小心把岳母給滅了……這可不是他指使的哦,他也是受害者啊,是痛失親人的受害者家屬,他一定給岳母大人風光大葬,為她披麻戴孝,壓棺摔盆。為她操辦無遮法會,辦夠七七四十九個道場,讓她極盡哀榮。比有幾十個兒子的老太君還興頭。
正想入非非,聽到岳母主動要求住東廂,穆遠表情稍緩,隨后很有孝心地讓人把蕭夫人的行李送進倒數第二間屋子,理由是,那間有盤炕,不會叫岳母冷著。
喜鵲剛把手里的東西放下,就咋呼起來:“喲,這炕還是熱的呢,會不會燒得太早了?這才是十月。”
銀枝左看右瞧。又十分內行地蹲下去用手摸摸炕腳,納悶地嘀咕:“這炕怎么像是新盤的,底下還沒干透呢。”
門外幫忙的嬤嬤內心獨白:可不就是新的,俺家王爺昨晚趁王妃睡著了,半夜偷偷爬起來叫人盤的。可憐那些師傅們,不能說話。連壘土敲磚都不能發出聲音,就怕吵到王妃,一個個跟做賊似的,貓手貓腳,賊眉鼠眼……別打量她老了,就不懂王爺心里的彎彎繞,無非是怕親家太太住得太近,讓王爺行事不方便,話說回來,王爺和王妃太恩愛,做下人的也難那,親家太太還是住遠點的好,免得晚上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
蕭夫人一眼掃過去:“你們兩個別琢磨那炕了,把行李包裹整理出來是正經。”
炕床上鋪陳得很是華貴,錦繡堆氤,雋雅舒適,可只要細心觀察一下,就會發現,炕是臨時新盤的,所以要燒炕,目的是為了讓它早點干透。
竹園后院是五間正房,東西各五間廂房,她住的地方,跟女兒的臥室,中間隔著幾間屋子,好在有抄手游廊相連,往來方便。
竹園房舍以小巧精致為勝,連游廊上的立柱都精雕細刻,墻壁繪著山水,院子里種著花草,靠墻處有幾棵果樹,金秋十月,花香果香撲鼻,很是清新爽潔。看來穆遠真的很疼她女兒,正妃的靜園她也去過,看著軒朗疏闊,頗有氣派,其實內里遠不如女兒的院子來得講究,隨便一件擺飾都價值不菲。
蕭夫人也是從內宅后院走出來的人,最懂得其中的關竅,男人拿什么來表達對女人的寵愛?就是拿錢啊,他最疼誰,就給誰最多的錢,給誰最好的享受,這是鐵律!如果一個男人口口聲聲疼你愛你,卻一毛不拔,你只管照著他的厚臉皮啐過去,讓他唾面自干——如果他還想繼續騙你的話。
只要穆遠肯對女兒好,她住在哪里都無所謂,她心里明白,以王爺的性子,肯讓她住進竹園已經是額外開恩了,只是稍微隔幾間屋子怕什么。
待把行李歸置好,蕭夫人招來自己的仆從,一共十幾個丫環嬤嬤,叫把屋門關嚴,自己坐在炕上,開始訓話:
“你們都是跟了我很久的人,尋常也都規矩守禮,要不然,我也不會單單點了你們隨侍。雖然在家里時已經叮囑了許多,但我還是要再說一遍,這里不比莊子上,也不比懷恩園,這里是王爺的常住之地!所以你們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平時給我關住耳朵,閉緊嘴巴,閑事莫論,旁事不管,只把各人分派的事做好,其余時間就待在自己屋里做做針線,哪怕你躺在床上睡懶覺都使得,就是不要到處亂竄,不要隨便亂說話,不要扯是非,若被我發現一個,立刻打死!到時可別說你是家生子,有幾輩子的體面,犯了王府的忌諱,壞了王府的規矩,什么體面都是瞎的。”
一眾仆從戰戰兢兢地跪下應諾,蕭夫人讓她們站到一邊,隨即指著銀枝和喜鵲怒喝:“你們兩個,給我跪下!”
“夫人”,兩人大驚,這是怎么了,怎么訓著訓著訓到她們頭上去啦?
蕭夫人并非刻薄主子,對身邊的丫環尤為愛護,大概因為這些人跟她的寶貝女兒差不多的年紀,引動了她的慈愛之心。銀枝和喜鵲又是大丫環,原來在自己府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曾被夫人當眾訓斥過?聲音中不覺帶了幾分委屈,眼里浮起淚霧。
卻聽蕭夫人冷冷地問:“剛進門時,你們倆嘴里都說的是什么?”
“奴婢沒說什么呀”,兩個丫頭相顧茫然。
“春枝,你當時也在屋里,你告訴大家,她們倆都說了什么?”
春枝同樣一頭霧水,在夫人的瞪視下,只得把兩人的話復述了一遍:“銀枝姐姐說,炕還是熱的,怎么就燒上了;喜鵲姐姐摸著床腳,說炕是新盤的……”
等春枝說完,蕭夫人才用嚴厲的口吻下判詞:“王爺體恤我年長孱弱,特意早早燒了炕,好讓我這孤寡客居之人感覺溫暖,你們兩個不知感激,反而怪腔怪調,不僅辜負了王爺的一番盛情,也顯得我們蕭家的下人缺乏管教。如今想來,都是我平時對你們太寬容了,縱得你們無法無天,這樣好賴不分、高低不知的丫頭留著只是禍害,還是攆出去干凈!”
“夫人,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奴婢這回。”
“求夫人開恩,奴婢真的知錯了,您怎么罰都行,就是別趕奴婢走啊。”
兩個丫頭涕淚橫流,磕頭磕得蹦蹦響,正鬧得不可開交,門外有人通報,說王妃朝這邊走過來了。
蕭夫人只得暫且放下此事,把女兒攙進屋里,容悅摸了摸被褥的厚度,又試了試枕頭的彈性,嘴里含著歉意道:“我讓春痕她們盯著弄的,自己一直不得空。姜側妃娘家來人了,現在就在府里,她親娘恰巧病了,姜側妃要守著她親娘,她大娘、大姐還有幾個堂嬸堂妹就只得我和庾姐姐陪著,累了一上午,吃過中飯才回來。”
蕭夫人急了:“姜側妃的娘家人,要你去陪什么?來的時候打個照面就行了,最多走的時候多送些議程,平時你管她!她對你又不好,要我說,搞不好她娘故意裝病,好逼著你去陪客,你這身子,可累不起。”
容悅笑著說:“那倒不至于,您放心,我沒那么傻的。今天會過去,是因為有新客人,就是她大姐,從皖城來的遠客,她在云都有宅子,晚上不會留宿。”
“姜側妃的大姐,是頤慧郡主?”
“是啊,就是她。”
姜頤出嫁一年有余,住在皖城夏府老宅的日子并不多,每次滯留云都,就一遍遍地往王府跑,她的心事容悅都明白,可這樣,又有何益?
看著像個聰明人,其實辦的都是糊涂事,她這樣身在曹營心在漢,純粹兩邊不討好。看夏御的樣子,對她非常不滿,兩人才新婚就相敬如冰;穆遠只會越來越厭煩。
容悅沒把她當對手,蕭夫人卻有些不放心:“她跟王爺一起長大的,這青梅竹馬的情份……”
“沒事,我心里有數。”
看蕭夫人臉上露出笑意,兩個丫頭趕緊爬過來哀求,容悅本就是為她們來的,出言幫著說情,最后改為罰去半年月例,記下二十大板,以后務必謹言慎行,若有再犯,決不寬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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