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禽相悅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生辰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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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容悅十七歲的生辰,也是她到這個世界后的第四個生日。

因事先說好了不宴客,只自己家里擺幾桌席面,容悅沒讓人叫起,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

一睜開眼睛,就聽見春痕說:“太太親自下廚給您煮長壽面,愣是不讓人幫忙,揉面搟面都是自己來,這會兒只怕已經做得了,您醒得剛剛好。”

容悅撐起身子:“那我等會多吃點,太太的手搟面可是很難嘗到的。”

春痕一面服侍她穿衣梳洗,一面揀要緊的事匯報:“江廚從昨晚就開始蒸壽桃,要蒸夠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一部分送到城外的幾座道觀上供,一部分散給城里的乞兒,為王妃和小世子祈福。郭大嫂也是三更天就爬起來搟面、熬湯、做澆頭,今兒最少要準備幾百碗壽面,人人都想沾沾王妃和小世子的福氣,可不能漏了誰……”

正絮叨著,夏荷從外面進來道:“外面來了好多拜壽的人,幾百碗只怕不夠呢。”

容悅訝然:“不是說不請客的嗎?怎么又……”

正好何媽領著人往這邊送壽禮,見王妃發問,陪著笑說:“也不知他們從哪兒打聽到的,總之是一傳十,十傳百,都跟著來了,奴婢剛過去的時候,顧總管正派人分頭趕往南市和西市采買呢。”

容悅聽得呆住,由著幾個丫環給她盛裝打扮,何媽、吳彥家的等幾個管事嬤嬤則各處指派人手負責接待。

沒一會兒,庾嫣那邊來人說,裕郡王、淳侯爺和慶侯爺聯袂而至,他們的家眷很快就會到竹園來討長壽面吃。

淳侯爺和慶侯爺就是穆遠的四皇弟和五皇弟,楚昭帝六個成年兒子,老二穆睿立了太子,老三穆遠封了雍親王,老七穆奕封了裕郡王。其余四、五、六皇子都只封了侯。因為他們的生母出身較低,放到尋常人家,他們就是庶子,不能跟皇后生的太子。貴妃生的三皇子和淑妃生的七皇子比。

其中四皇子的生母云昭儀一度頗得圣寵,四皇子曾破格獲封郡王,后來云昭儀不知犯了何事,降為美人,四皇子也受到牽連,差點被一捋到底,是幾個兄弟幫著求情。才保住侯爵之位。

據說當日,裕郡王穆奕在清泰殿前為四哥求情,磕頭磕至出血,場面極其感人,從此“仁悌”之名傳天下,幾個皇子中,如果說穆遠是“閻王”,他就是“賢王”。容悅一直覺得。此人不可小覷,論年齡,好像比她還小月份。至今未滿十七,行事卻如此老道,真是可敬可畏。他的正妃周氏,家里父兄統領著西部大營,跟庾氏統領的東部大營勢均力敵,必要時候,也可以成為穆奕的巨大助力。

楚昭帝立一個兒子做太子,同時又為另兩個兒子娶來背景強大的將門之女,都說帝王心思深不可測,反正容悅是不理解的。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個大嗓門在門外響起:“長尾巴的娘娘呢?快請出來,就為了沾沾尾巴娘娘的好運道,我們妯娌幾個可都是空著肚子來的,快拿壽面給我們吃。”

這里的小孩兒過生日,叫“長尾巴”,七皇子妃周氏故意以此來調侃容悅。

從外表上看。膀大腰圓、聲音洪亮的周氏似乎比庾嫣更豪爽,更具將門特色,容悅對她的印象卻不是很好,平時也很少打交道,遠沒到可以隨便打趣的地步。

現在人家表現得如此熟絡,她也不能掃了興,帶著笑迎到廊上,彼此挽手牽衣,親親熱熱地走進清心齋。周氏把她按在正中的太師椅上,自己退后幾步,和另兩位弟媳排排站,一起拱手躬身,嬉皮笑臉地說:“給三嫂賀壽咯,愿三嫂芳齡永繼,青春永駐。”

“多謝幾位弟妹的吉言,快請坐!”容悅趕緊起身,丫頭們也上去攙扶,剛歸坐,廚房送上濃香的壽面。

周氏吃著面,嘴巴兀自不肯停,怪容悅生日都不給她們下帖子,讓她們只好厚著臉皮自己摸上門,容悅只得再三解釋:“年紀輕輕的,怎好大張旗鼓地做壽?連整生日都不是,那樣至少有個說法。”

老四媳婦梁氏道:“出嫁后的第一個生日,難道不是說法?”

容悅搖著頭說:“到底不好,傳出來人家只會說我輕狂,所以老早就說好了,今天不請外客,只家里人意思一下。”

周氏立即抓住語病,怪叫起來:“你的意思是,咱們都是外客?”

“不是,當然不是,七弟妹怎么會是外客呢?分明是內人。”

話音才落,幾個人笑成一團。

容悅暗暗吁出一口氣,這老七媳婦,看著粗糙,其實粗中有細,說起話來貌似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可一不小心就會被她繞進去。對老七夫妻,越發多了幾分警惕。

借著入內室更衣的機會,容悅招來秋碧交代:“你去一趟靜園,找到庾王妃,跟她說,幾位皇子和皇子妃的禮收了也罷了,好歹算是自家人,其他上門的,都賞壽面和壽桃,但壽禮可不能隨便要,沾親帶故的可酌情收一些,其余的,最好原封退回。”

秋碧領命而去,一會兒后回來稟道:“庾王妃說,王爺在懷遠堂坐鎮,收與不收,王爺自會定奪,咱們只要照辦就行。”

容悅點點頭,有穆遠把關,不需她多操心。

也許是心里忽然放松下來的緣故,容悅只覺得腰酸背痛,太陽穴一抽一抽的,春痕忙給她按揉:“這是怎么啦?”

容悅晃晃腦袋:“不知道,你去拿清涼膏來,給我抹點。”

時逢生辰,大家歡歡喜喜地給她賀壽,她不好意思承認,剛剛那會兒,她心驚肉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春痕瞅了瞅她的臉色,心疼地說:“要不您就在里間稍微躺躺吧,在坐的誰都知道您現在是雙身子,也不會見怪。”

容悅嘆口氣:“那樣未免太失禮,我還撐得住。”

春痕急得提高嗓音:“是虛禮重要,還是小世子重要?”

容悅尚未回話,冬雪在簾外稟道:“王妃,長孫姑娘來了,還帶了個繡娘。”

“帶繡娘來干什么?”

“長孫姑娘說,這天兒越來越冷了,您的身子也越來越沉重,恐怕沒有合適的冬衣,她趁著進府賀壽的機會,把繡娘一并帶來,給您量量身形,好早點備下冬衣。”

“我知道了,馬上就來。”

見到長孫蘭的時候,容悅笑得十分親切和藹:“難為你這般細心,我正想添些冬衣呢。”

她一直偏瘦,行走間如弱柳扶風,纖細裊娜,裁制衣裙時自然盡可能地突出優點,所以腰部都比較瘦。現在穿著就嫌緊了,再過幾個月,恐怕根本穿不上,要全部換成新的,長孫蘭不帶衣料和繡娘來,她也要派人去招的。

此時繡娘已結結實實地磕過頭,由小丫頭帶下去吃壽面。

這時,就見一個抱著鮮花的小童在廊前月臺上拜倒,口稱:“真兒給王妃殿下賀壽,祝王妃殿下福壽綿長,子孫興旺!”

“哈哈,這賀詞好!”笑得最大聲的是老七媳婦周氏。

“好齊整的童兒,三嫂,原來你和三哥早已偷生了一個。”這是老四媳婦梁氏。

“瞎說什么,三嫂今天才滿十七歲,這童兒都六七歲了,你十歲能生孩子啊。”老五媳婦陳氏幫著避謠。

“說不定三嫂身負異稟。”周氏繼續調笑。

容悅懶得跟她們爭論這些無聊的話題,朝外面招手道:“真兒快進來,小碧去拿壽面,小紅你去拿盒子裝點心,趙福你等會領著真兒上席,他年紀小,你要好好照顧他,知道嗎?”

真兒走進屋里,有些靦腆,也有些興奮,小臉兒紅撲撲的,容悅忍不住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親手拿了個上等紅封,給他塞到小袖子里,笑著說:“給你買果子吃。”

說話間,長孫蘭帶來的繡娘已吃過壽面,拿出隨身攜帶的軟尺,準備給容悅量身,周氏見容悅要進去,開口道;“在這兒量量就行了,你的肚子只會越來越大,量身也只能估摸著,盡量放寬松些,又不能可著腰做。”

容悅立住腳,繡娘依言上前,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謙卑和討好。

眼看她的手就要夠到容悅的身體,容悅突然瞳孔緊縮,往后猛退一步。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凌空而起,一腳把繡娘踢翻在地,繡娘只錯愕片刻,隨即一個鯉魚打挺,向著容悅所在的方向不管不顧地撞過去,容悅已運起輕功飄退兩丈遠。

小身影再次躍起,然后重重地跌落在繡娘身上,直接把繡娘的臉當成坐凳,坐在屁股底下,繡娘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叫,待小身影站起時,繡娘已滿臉是血地昏死過去。

屋里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么,幾個聲音同時驚喊:“有刺客,快來人啊,有刺客!”

其實哪需要她們喊,里里外外早就圍滿了神情緊張的侍衛。

看著死狗一樣的刺客被拖走,長孫蘭白眼一翻,也昏了過去。

“真兒,真兒呢?”大家這才想起救駕功臣,卻再也沒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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