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禽相悅

第二百三十八章 暗潮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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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時分,萬籟俱寂,殿宇沉沉。重要/

容悅抱被半臥,凝神靜聽,不多時,窗外月影輕搖,耳中傳來熟悉的聲音:“周泰見過王妃。”

“嗯”,容悅淡淡回應。

周泰傳音的語速比以往略快:“有幾件事要上稟主子。其一,確如主子所料,容妃娘娘被人下了藥,此毒名為‘勿忘’,服毒之人,死狀甚美,多為后宮爭寵落敗嬪妃自殺所用;其二,午時太太和蕭老侯爺因故發生爭執,太太被花瓶砸暈,家奴憤而軟禁了蕭老侯爺,雙方人馬對峙。王爺親自趕去調解,卻被蕭家死士刺中腰腹,王爺的親衛大開殺戒,蕭老侯爺所帶隨扈無一幸免。”

“什么?”容悅從被中驚起,“你剛剛說,‘王爺被刺中腰腹’?”難怪他日日宿在宮中,今夜卻反常地留在王府。

“王妃別著急”,周泰連忙補充說明:“劉堂主事后打探傷情,發現……王爺并未受傷,此前鮮血淋漓的場面,應是有意安排的。”

容悅略一思忖,就接受了這種說法,因為,這的確像穆遠會做的事。

若非為了牽制蕭晟,蕭達的殘部早被穆遠滅了,哪容得蕭達一次次來云都糾纏,貪得無厭地索要財物。蕭達從蕭夫人手中“借”走的幾十萬兩,不過是穆遠默許給他的“軍餉”,穆遠不點頭,蕭達一兩銀子也別想帶走。

今年年后,蕭達用這筆銀子豢養的幾千私兵陸續潛入南陵,于春祭之時發難。一場激戰下來,雙方損失慘重,蕭晟重傷,嫡長子戰死,嫡幼子失蹤,養于嫡妻名下的媵妾所生之子蕭潛于病榻前受封為世子。

據說,蕭晟如今只吊著一口氣了。蕭達自覺勝利在望,只要女兒肯再“借”給他一筆銀子,讓他收買些江湖好手,趁著蕭府忙亂之際殺將回去。重歸尊位不是難事。

正因為時不我待,蕭夫人久留宮中不歸,蕭達才會那么生氣。

若蕭晟的傷勢能好轉,穆遠也許會睜只眼閉只眼,讓蕭達再撲騰一番;蕭晟完了,蕭達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只干掉他的隨從,留下他本人的性命。已經是看在容悅的情面上了,畢竟,蕭達怎么說也是容悅的外公。

“其二”交代完,說到“其三”時,周泰卻支吾起來。

容悅催了一遍,他才小心翼翼地回話:“您不在府里的這段時間,庾王妃跟襄侯府的庾夫人走得很近。兩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來商量去。都是在琢磨一件事,就是怎么跟王爺開口,等小世子出月。就把他抱到正房,養在庾王妃名下。”

“啊?”容悅懵住了,心頭一陣陣刺痛。早先雖也有預感,同屬于一個男人的女人,很難建立起真正的友誼,卻沒想到,決裂的那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周泰心知主子受了打擊,可該說的還是要說:“庾王妃已經在王爺那兒試探過了,王爺未曾明確表態,不過賞了庾王妃好些東西。幾位護法和堂主都很擔心……”

容悅只呆愣片刻,就醒過神來,咬牙問:“襄侯府的庾夫人又是什么人?怎么以前都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周泰回道:“是庾王妃的庶出姑母,早年嫁與襄侯為側室。襄侯原是個酸不拉唧的詩人,不通庶務,又愛擺闊。家里早就敗得差不多了,最近卻散漫起來,整日呼朋引伴,置酒宴客,還成立了一個詩社,自任社長。劉堂主下了大力去查,才查到庾夫人在外面參股了一家生意極好的酒樓,每月可分得百多兩紅利,酒樓最大的股東是太子一個侍妾的舅舅的干兒子的表外甥的親家翁。”

聽到這串繞口令,容悅也不免放下幾分煩躁,輕輕笑起來:“拐了多少道彎的親戚啊,虧得你們查的,等我回府后統統有賞。”

得到主子的夸贊,周泰不僅沒有半分自得,話語中滿是擔心和愧疚:“屬下們別的幫不上,跑跑腿總是可以的。庾王妃既動了心思,望主子早做打算,盧護法說,若能利用在宮里坐月子的機會,跟姜貴妃打好關系,有她的支持,興許能多幾分贏面。”

“你們不用擔心,我敢保證,王爺不會答應。”

最初的震驚過后,容悅很快淡定下來,庾嫣怎么想的不重要,因為決定權不在她,而在穆遠。穆遠此人,一向我行我素,愛之加諸膝,恨之推諸淵,只要他對自己還有興趣,就不會做出觸及她底線的缺德事。

“王妃心里有數,屬下就不啰嗦了,您早點休息吧……咦,那是什么?”

容悅正要說,自己白天睡多了,晚上根本不困,想多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就聽周泰發出一聲低呼,然后幾個起縱,不見了人影。

容悅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月,早就骨頭癢了,剛好丫頭們暈著,迅速找來一件深色外套穿上,扎緊頭巾,推開窗子追了出去。

約摸一炷香后,兩人前后回返,周泰一路絮叨:“您怎么能跟出來呢,都沒滿月就出門吹風,要是落下病根,可怎么才好呢?”

容悅卻擰緊眉頭在記憶里搜尋,終于,一個名詞從腦海里閃現:“百日醉,糟糕,母妃中了百日醉!”

周泰馬上悟過來:“您是說,貴妃娘娘寢殿里的那種氣味不是百花釀,而是百日醉?”

“是,聞起來像百花釀,只比百花釀稍濃,若非四兒師兄制過此毒,我也不會起疑心。”

“屬下剛還想著,這酒至少是十年陳釀,從屋頂掠過也能聞到酒香,哪曉得……”

“我這就去給母妃解毒,你趕緊出宮,向王爺稟明情況。”

“是,您自己小心點。”

周泰領命而去,容悅回屋拿出藥囊,悄悄去了姜貴妃的寢殿。

她現在只慶幸,曾跟一個煉藥天才做過師兄妹。雖然四兒師兄后來被他爹娘找回去了,他留下的藥方和成藥仍有不少,百日醉就是其中之一。

半個時辰后。姜貴妃清醒,看著立在床前的兒媳,嚇了一跳:“你怎么在這里?”

大宮女秀巧擦著眼淚說:“娘娘,您不是喝醉酒。而是中毒了!若不是容王妃趕來,您會昏睡百日,然后……然后……”

聽容悅簡單介紹百日醉的特性,姜貴妃目眥欲裂,捶著床道:“去,把郭靜那個賤人給本宮押來!我本無意飲酒,就是她在旁邊勸。說什么喝點酒,晚上好睡覺,白天才有精神看顧小皇孫,虧我那么信任她,那個黑了心肝的賤人,竟然想害本宮的命!”

容悅攔住秀巧,低聲勸慰:“暫時別動她,且容她多活兩日。反正她也跑不了,母妃只派人看牢她,等滿月宴后再發落便是。依臣媳愚見。您不如索性裝病,讓那些人自以為得計,免得又整出什么妖蛾子,讓我們防不勝防。”

姜貴妃沉怒不語,容悅又道:“他們先給容妃下了‘勿忘’,那藥三日發作,若沒被我們及時查出,正好死在滿月宴當天。”

姜貴妃一把抓住她的手,用責備的語氣說:“這樣大的事,你們只管瞞著我!”

容悅掩嘴輕咳。姜貴妃滿臉怒容變成了關心:“你都沒出月子,就往外面跑,可千萬別做下月子病,快,來母妃的被窩里捂捂。”

難得有個跟婆母親近的機會,容悅豈會推辭。真的爬進床里裹上被子,一面解釋:“不告訴母妃,是因為事情已經解決了,何必平白叫您擔憂。只是沒想到,他們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竟然把毒下到母妃身上,真叫他們得逞,峻兒的滿月宴也泡湯了。”

姜貴妃恨聲道:“會做這些陰毒勾當的,除了那位,再沒別人。當年她嫌元后擋了她的路,就除掉元后;現在,又嫌峻哥兒生辰太好,怕皇上因此對雍王另眼相看,擋了太子的路,所以要毀掉峻哥兒的滿月宴,最好讓皇上從此厭棄他,那樣她才睡得安穩。”

容悅謂嘆:“只怕太子是主謀呢,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現在都不用皇后娘娘出面了。”

姜貴妃忙問:“你們有證據嗎?”

容悅搖搖頭:“證據不全。”

偷聽得來的記錄應該不算證據吧,她只有這個。至于穆遠手里有多少,她不知道,也不想問,穆遠的心思你別猜,他留著這些東西自有用處。

一通分析下來,姜貴妃接受了兒媳的建議,決定明天裝一天病,后天閃亮登場,讓那對母子看凸眼眶,捏破酒杯,狠狠吃上一癟。至于毒藥,哼哼,兒媳的藥囊那么鼓,她每樣要一點,總會逮著機會報仇的。

容悅告辭的時候,姜貴妃跟她說:皇上有意給蕭夫人一個封號,讓她問問自己的母親,景國夫人這個封號是否合適?

容悅知道皇帝公爹有這個意向,她只是不解,哪有皇帝問受封者,某個封號行不行的。

很快,她就恍然明白了其中的意蘊。

當天蕭夫人進宮時,容悅開門見山地問:“上次靳夫人提的那件事,您有什么想法?”

“沒什么想法。”

“您真的不考慮過繼嗎?”

蕭夫人沉聲道:“過繼靳氏的兒子,怎么可能!容徽害死了你的父親,是你的殺父仇人,我過繼誰,也不能過繼殺父仇人的兒子為嗣子,真那樣,你父親會從地底下爬起來的。”

容悅仔細分析蕭夫人的話,似乎,她反對的不是過繼本身,而是過繼誰的問題,于是再次試探:“不從大房過繼,可以從族里找啊。”

蕭夫人依舊搖頭:“族里又有幾個是好的,這么多年,我早就看透了他們的嘴臉。當初你父親在時,她們爭著巴結,你父親一死,鬼都不上門了,像跟我們接觸會染上瘟疫似的。后來你連續幾天昏迷不醒,她們倒是來了,不過是幫人探消息、看笑話、占便宜的,那幾天我們院里丟了多少東西,擺件首飾,甚至針線籮的銀頂針都被她們順走了,一個個跟強盜一樣,就差明著搶了。若過繼他們的孩子,等于養了一幫吸血鬼,他們不把你娘的一點家當吸干是不會罷休的。我打算把產業慢慢變更姓名,一部分過戶到你名下,一部分過到峻哥兒名下,剩余的那些,留給你以后的孩子,免得他們說外婆偏心。”

容悅提醒她:“娘,我的孩子,雖然也算容氏血脈,可到底是外姓人了。”

蕭夫人不在意地一擺手:“姓什么都是我孫子!我情愿給他們,也不愿意替那些不相干的人養白眼狼。”

容悅見母親主意已定,便提起“景國夫人”的封號,沒想到蕭夫人欣然同意,甚至一臉驚喜:“好,我以后就是景國夫人,景國算我的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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