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什么,洛玉往四周掃視一圈,急聲問道:“孫雋呢?“
“跑了。”子熠面露愧疚,“他乘你們拼斗的時候逃走的,我當時看見了,卻只來得發出一道劍氣,但沒有擊中他。”
元嬰修士的戰斗,他根本沒有插足之地,而且在對方一擊之下便受了重創,本命法寶受損。身為哥哥,卻要妹妹來保護,真是沒用!
“如今他已是喪家之犬,不足為懼。”楚揚倒是沒有半點沮喪,開口安慰子熠,又偏頭對傷勢最輕的齊術道,“齊叔,將他的儲物器取下,尸體焚燒,之后各自療傷,三日后我們啟程離開臨海城.”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話未說完,便昏迷過去,歪倒的身體砸在白玉麒麟身上,發出一聲輕響。
嘭的一聲悶響,臉色同樣蒼白如雪的秦宣也暈倒在地。
看來他也用了血祭之術,洛玉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是主戰力中受傷最輕的,至少她沒有昏迷。
城主府內發生元嬰級別的大戰,短時間應該無人敢來查看,所以受傷最輕的她只得繼續勞累。
艱難的站起身,走到楚揚身邊,彎下腰,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往自己背上一甩,耳邊響起一聲悶哼。
“妹妹,要不,還是我來抱楚揚吧。”看見楚揚的的下巴磕在洛玉的肩胛上,雙腿拖在地上,子熠有些不忍的說道。搖晃著起身。
“不用,哥哥你還是照顧你師父吧。”看了眼昏迷在地的秦宣,洛玉開口拒絕。而后抖了抖右肩,將楚揚的下巴從她的肩胛上抖落下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免得他整個人掉落下去。
難道真的要抱?洛玉皺眉,本來想省點力氣的。
嘆了口氣,轉身將楚揚抱起,雙腿有些發顫。剛走兩步,突然停下。回頭問道:“哥哥,杜軒呢?”
“昨日便離開了。”子熠抱起秦宣,踉蹌著往凌波院而去。
齊術負責照顧白玉麒麟,同樣受傷不輕卻沒有昏迷的王真人丟出一套防護陣法。就地打坐。
得到答案的洛玉暗自松了一口氣,抱著楚揚踉蹌著往內院而去。
一刻鐘后,將楚揚丟到他的床上,洛玉累得有些眼冒金星,恨不得立即躺下睡一覺。
雙眸閉上,喘了兩口氣,洛玉睜開眼,踉蹌著來到外屋,蹬掉靴子。歪倒在床上,一息之后便進入睡夢中。
洛玉來到一片迷霧中,隱隱聽到一陣說話聲。伸手一拂,迷霧散開,遠遠看見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一個梳著雙丫鬟的小女孩和一白衣男子。
不過,他們都背對自己,看不清模樣。只聽見那小女孩的聲音清脆之余透出軟儒,那男子的聲音很是清亮。他們似乎在說些什么,又似在嬉鬧。
真純真!洛玉禁不住彎起了唇角,那白衣男子應該很年輕吧,或許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不然怎會與一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小女孩玩得如此開心?
不過,他們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聽過,可不待她細想,眼前畫面又變了。
一個體型微胖的少女在和一白衣男子喂招,那少女不斷被男子揍趴下,但少女不斷從地上爬起來,繼續沖向男子,又繼續被揍倒,看得洛玉都有些心疼少女。
不知為何,不管他們身形如何轉換,洛玉硬是沒看到他們的正臉,真奇怪!
雙眸緩緩睜開,迷迷糊糊中,有什么映入眼簾,心中一驚,猛然坐起身子,神智完全清醒過來。
“你怎么在這?”望著倚坐在床邊的白衣人,洛玉質問。
低頭一看,衣物完好的穿在身上,只是血跡斑斑,昨日她沒換衣物就睡覺了,是夠臟的。嗯?身下還壓著一套緋色衣袍
“就算我要占你便宜,也得要有那份體力才行。”床邊那人很是惡劣的笑著,臉色卻是慘白,似乎笑得太過,止不住咳了起來。
“你的性子一向這么惡劣嗎?”望著捂著嘴咳得臉色通紅的楚揚,洛玉很突兀的問道。
咳嗽聲嘎然而止,楚揚猛然抬頭,驚訝的看著她,剛剛張開嘴,清晨的涼風灌入口中,他劇烈咳起來,咳得他雙眸通紅,似乎下一瞬就會咳出眼淚來。
“咳咳”
“你精血受損,本不該這么早就醒來你現在趕緊回屋躺下,我去找辛彌來照顧你。”說著,洛玉翻身下床,不待楚揚阻止,已經開門出了屋子,速度極快。
那抹背影消失在遠處,咳嗽漸漸平緩,他的臉色一片潮紅,慢慢閉上雙眸,淚珠從眼角滲出,潤濕了睫毛。
“洛玉,我該拿你怎么辦?”他輕聲低喃,只這一開口,咳嗽又加劇起來,“咳咳”
洛玉出了內院,又開始發愁,她根本不知道辛彌住哪,更沒有他的傳音符,如何找他?
想了想,她去了凌波園,找子熠要了辛彌的傳音符,通知辛彌去照顧楚揚。
既然楚揚讓辛彌掌管整個城主府,可見辛彌還是值得信任的。
辦完這事,洛玉又探望了王真人和齊叔,他們現在面上都沒有什么大問題,當然內傷還要調養一番,而同樣失去精血的秦峰主至今未醒,身體卻在緩慢的恢復。
白雲身上的死氣被壓制住了,但必須馬上尋找徹底驅除死氣的靈丹妙藥,不然死氣再一次爆發,它就死定了。
安撫的摸了摸它的頭,白雲只是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這次沒有甩開頭,也沒有沖她打噴嚏,或許是因為沒有力氣了吧。
半個時辰后,她出了凌波園,躊躇了一會,最終還是抬腳走向內院。
就在她醒來看見楚揚一身白衣的坐在她的床邊時,夢境中那白衣人瞬間與楚揚重合在一塊,盡管她一直沒在夢中看到白衣人的正臉。
而夢境里那些畫面和片段,應該是她年少時的記憶,有關她與楚揚之間的記憶。雖然她至始至終都在旁觀,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純真和美好,至于那份慢慢醞釀而成的情愫,她唯有一聲嘆息。
云水天橋的那次等待,那純真少女是抱著什么樣的心境在等待?
期待,憧憬最后都化作失望,她,沒有等到白衣人的到來。
是決定將這縷若有若無的情愫徹底斬斷,所以才會在記憶玉簡中抹除白衣人的印記嗎?
三十多年后,終于憶起那段年少的記憶,但留在心中的只余那份純真和淡淡的感動,那一縷若有若無的情愫,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了無痕跡。
只是總歸有些尷尬,所以才會匆匆跑了出來,不過,這樣的反應是不是太矯情了?
洛玉啞然失笑,望著前方的內院大門,加快了步伐,這時,一個人影匆匆走出內院。
“小的辛彌,見過玉仙子!”那人連忙拱手行禮,滿臉羞愧的說道,“昨日府內有敵來襲,小的沒有上前抗敵,只敢躲在附近等候消息,但一直沒有收到城主和您的傳音,所以也沒敢進來,還請仙子原諒”
“其實這些,你不用跟我解釋,也不用道歉。”洛玉沖他搖搖頭,她不是他的主人,況且他的舉動也沒什么錯處,謹慎小心不管對他還是對其主人都是不錯的。
辛彌“啊”了一聲,抬頭見她神情淡然,反倒有些著慌,立即躬身長揖到底。
“玉仙子,城主昨日就交代小子,您的話就代表他的意思,小的絕沒有不敬之意”
“我的話代表他的意思?”洛玉訝然,轉念一想便明白了,貼身侍婢嘛!
“好了,我真沒有生氣,你起來吧,跟我說說城主現在的情況。”洛玉抬手虛扶一把。
辛彌依言起身,額上還有一層冷汗,他也顧不得擦,恭聲回稟:“城主身體還很虛弱,他剛剛睡下了,小的現在是要按照他的吩咐去準備一些材料,請問仙子,您可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去辦?”
“暫時沒有,你去吧。”洛玉微笑道,隨后跨進內院。
進了屋子,發現里屋那道門是打開的,洛玉徑自走到楚揚的床前,她的腳步很輕,并沒有吵醒他。
面無血色,長眉微蹙,鳳眸緊閉,濃密的睫毛有些潤濕,這幅病弱的模樣與他平常神采飛揚之時截然不同。
其實,這三十多年,他們都變了。
她不再像年少時那般天真,而楚揚身上也多了一份歲月的沉淀,不再像當年那般鋒芒畢露。
便是依然喜歡逗弄她,也不過想要喚起她對那段年少時光的記憶,那是在刻意模仿當初的年少輕狂。
只是心境不同了,同樣的事情落在她心里便有了不同的感受。
說起來,楚揚也夠傻的。記憶僅僅是記憶,便是憶起當初,她也不過會覺得他親切一些,相處更融洽一些。但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他只要不刻意作弄自己,性子溫和些,再加上他們三年來的朝夕相處,他們完全可以成為好友,如同她與智元一般。
不過,讓他性子變得溫和,似乎比較困難。好吧,不是比較困難,是非常困難!
無奈的搖搖頭,又看眼躺在床上的病美人,洛玉輕手輕腳的出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