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怡然坐下,玉笙似是驚訝的樣子:“大小姐也在。”
“都是自家人,叫這么生分做什么。”杜云石有些不滿,對于二夫人這聲大小姐。
“是,老爺。只是平時稱呼慣了,這一時半會兒也不大改的過來。”玉笙柔柔地開口,些許委屈的模樣。
杜云石皺眉看了眼杜微微,沒說話。
杜微微心里泠然,這女人果然害人不露爪子,硬是在這稱呼上做文章,幾句話就讓爹對自己有了看法。
幾房夫人里,二夫人是以溫柔善良,體貼溫煦出了名的,從未惹過是非,可越是這樣,杜微微越是清楚,這個女人的城府有多深。
片刻,三夫人四夫人也來了議事廳,卻并未帶兩個女兒。杜微微心下一沉,自己這一輩分只有自己一人,這情況,是懷疑我了?
杜云石沒開口,似乎在等什么。
關了禁閉,三夫人四夫人收斂了許多,面色上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杜微微并未忽略,四夫人看向自己時,眼睛里一晃而過的陰狠。
一瞬,杜微微又記起了洗塵宴那天杜飄靈所做出的不雅之事,心下冷冷笑道,果然有什么樣的母親便有什么樣的女兒。
“前幾日,三院出了賊人之事,你們可都還記得?”良久,杜云石開了口。
一時,廳內無聲。
“章茗,煙兒說是你院中之人,你作何解釋。”見沒人應聲,杜云石開始問話。
章茗聞言即刻跪了下來:“老爺,妾身是萬萬不敢做這種事的,還望老爺明察。”
金庭抬眼看向四夫人,雖未作聲,卻是狠狠的瞪向了她。
“哦?是么。那,你院中遣走的那個小廝,又是誰?”杜云石依舊語氣平平,卻一下子擊中了章茗的要害。
章茗抖了兩下,強裝鎮定:“妾身不明白老爺在說什么。”
杜微微不動聲色,安靜觀察著事態的動向。
杜云石給了林若一個顏色,林若長呼一聲:“帶上來!”
兩個護衛壓著一個衣衫破舊的人上了廳,“啪”一聲,那人便被護衛狠狠地推倒在地上,似乎已是了無生息的樣子,并不能開口講話。“老爺,人已帶到。此人為四夫人院里打雜小廝,卑職在京都城外村道抓住。”
章茗一驚,扭頭看向那人,赫然是前兩天自己讓婆子遣走的那人。猛然將頭磕了下去:“妾身不知曉什么情況。院里人事都是殷婆子負責打理,妾身也不知道這些人的來去。還請老爺明察啊。”話語間,已經帶著哭腔。
杜微微勾起一絲笑,這四夫人,到這時候還不承認,還想把事情推給老婆子身上。
“去,給我把那個老婦人帶過來。”杜云石滿目怒氣,大手一揮示意道。
沒一會兒,殷婆子便被護衛給架了過來。
噗通,殷婆子狠狠跪在了地上。章茗驚慌失措,扭頭看向婆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殷婆子已是花甲之年,乃是從章茗出生一直跟隨的老人,雖年事已高,卻是一直對章茗護愛有加。此時,她跪在地上,顫巍巍地開了口:“老爺,這小廝是我給遣走的,跟夫人無關,她并不知曉此事。”
見此景,杜微微挑了挑眉,沒想到,章茗居然還有這么忠心耿耿的家奴。
一聽到殷婆子如此言語,章茗欣喜不已,跪走著到杜云石腳邊,一把抓住他的衣擺:“老爺,你看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啊。”
殷婆子跪著,蜷縮著,一身涼澀。
“老爺,我是斷然不會讓我家煙兒受著莫名的委屈,還請老爺好好徹查此事!”金庭見事情突然變了數,赫然出聲。
一時間,廳上竟僵持到了極致。
杜微微卻是這其中悠然之人,她知道,事情并沒有結束。
半晌,有個小廝匆匆跑了進來,跟林若低語了幾句,林若臉色大變,擺手示意小廝出去。卻猶豫著要不要現在講事情告訴老爺。
杜云石凝聲:“怎么了。”
“老爺……侍衛說,抓到那天的賊人了,現在就在廳外綁著。”林若雖已壓低了聲音,卻還是感受到四夫人聞言看向自己憤恨的眼神。
狠狠地撩起衣擺甩開章茗的手,杜云石坐回主位,沉聲道:“帶進來!”
只片刻,廳上便又添了四人。偌大的議事廳竟一時顯得有些擁擠。
這些小賊,不過就是做些小摸小偷的普通賊子,并未有什么大本事,掀不起什么大浪來。此時被逮進相國府已是驚恐不已,紛紛磕頭認罪。
“求相國大人饒了我們,如果不是四夫人給的傭金多,我們也不會做這事啊。”
“是四夫人找的我們,我們只是拿錢做事,我們沒有害人之心啊相國大人。”
吵鬧的聲音,聽得杜云石更為心煩,手掌狠狠地拍了桌子,怒指章茗:“你這個蛇蝎毒婦,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老爺,我不認識這些人,我不認識,是他們在胡說八道!”章茗已是有些瘋癲的狀態,胡亂言語道。
“老爺,我們在賊子的住處找到了這個。”一名護衛雙手端上,林若接過來遞給了杜云石,杜云石拿起來細瞧,赫然是繡了四夫人名字的帕子。
“章茗!你這個惡毒婦人!”杜云石怒氣沖沖,將那帕子狠狠丟在了章茗的面前。
“不……不……不!!!”幾重打擊,章茗一下子昏了過去,殷婆子摟過她,低聲不停喚道:“夫人,夫人……”
“來人,將這些賊子送去兵營。二夫人章茗妒心深重,妄圖害人,怨念深重,即刻休去相國府側室身份,逐出府去。”杜云石冷冷開口,無情的面目上噙著怒意。
許久都未曾講話的二夫人玉笙此時開了口:“老爺,飄零丫頭還未及笄,這不能沒有娘親的,還望老爺網開一面,放過四妹妹一次。”
殷婆子抱著章茗,不停的抖著,不停的磕著頭:“二夫人善心善人,肯定會有福報的。”
金庭冷冷地哼了一聲,玉笙這時候倒知道做好人了。
“逐出府!”杜云石并未理會,依舊說道。護衛得令,將人一一拖了出去。
只是短短片刻的時間,府上便發生了這般變化,一時間,廳上又是一陣死寂。幾人默默坐著,卻是各懷心事。
“府上,若再有人動這些歪心思,再有這類事發生,嚴懲不貸。”杜云石冷冷開口,“笙兒,以后飄零過到你名下,你便是她的母親。”
金庭一驚,本想著,這下杜飄靈沒了依靠,自己家女兒必定能比以前受寵許多,卻沒想杜云石如此安排,心里一緊,說不上的苦澀。
“玉笙定當好好對飄零,多謝老爺如此厚愛,以體恤妾身無子女的心病。”說著,竟有了眼淚落下,看的人一陣心疼。
杜云石重重哼了一聲,闊步離了議事廳。
“姐姐以后要帶飄零丫頭,怕是要辛苦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妹妹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畢竟妹妹帶過煙兒,很多地方怕是比姐姐要熟悉很多呢。”見老爺離開,金庭開了口,極為貼心道。
玉笙微微笑了笑:“那姐姐就多謝妹妹了。”
杜微微挑眉瞧了眼虛偽至極的兩人,嗤笑一聲,引的兩人都往她這邊看來。
“微微先告退了,二娘,三娘。”話畢,杜微微再無看向她們的眼神便退了出去。
身后二人望著杜微微離去的背影,思緒里一片陰冷。
是夜,月涼如水。離尊王府。
玄黃二人從宮中趕回王府,向賀瀟通報皇宮的消息。在皇宮已呆了一周的時間,秘密將所有護君事宜都安排妥當,這才回來向賀瀟稟報情況。
賀瀟倚在盤蛇椅上,眼角帶著冷,翻看手中玄黃二人送來的文書,沉寂良久都未開口。
玄黃跪著,一身冷肅。
“現在多少人安排進去了?”賀瀟輕撫了撫右手的玉扳指。
“一共六組三十六人,四組在明,兩組在暗,全程護君。”黃沉聲答道。
“哦?”賀瀟揚了一聲。
黃楞了下,一下子竟沒懂爺的意思。玄卻是很快反應過來爺說的話,壓低聲音道:“已換了一半的血。”
黃深深低下頭,自己竟連爺的話都沒聽懂,該死。
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手上的文書,賀瀟微微勾起嘴角,笑了。“這已經換了的,怕還不及心臟吧。”涼涼的話語,卻讓玄黃心里大驚。
換血行動已經進行了有半年的光景,卻遲遲沒能將人換到皇宮的重職之位上,負責此事的玄黃兩人必定有重要的責任。
“屬下該死。”玄黃異口同聲。
“下去吧。”賀瀟平淡開口,并未多說什么。
出了密廳,玄黃相視一眼,未多言語。多年兄弟情,只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此刻所想,必定是如何能將換血行動加快。
“什么情況。”天的聲音傳來,旋即,天地兩人出現在玄黃面前。
玄搖了搖頭,并未開口。地拍了拍他的肩,一直以來,玄黃負責的就是皇宮里的事,爺從來不讓其余兩人插手,但兄弟間,總歸是能明白的。
夜沉的更深了,月光都顯得落寞至極。天下之變,萬物瞬息,也許是片刻顛覆,也許是緩緩吞噬,總歸讓人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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