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古傳

第四十九章、大婚

“送一瞬二八芳華,許半世幽落之意。

棠花落,又匆匆。

巧笑艷歌皆為離,物情未有醉中熙。

千萬縷,淺情起。

歌扇清月憶歸期,朱顏淡妝久不棄。

點絳唇,御街行。”

靜坐在鏡前,嘴角,始終揚著淡淡的笑意,從鏡中看著母親為自己細細點妝的模樣,聽母親低聲唱著的曲辭,婉轉悠然,綿延入心。

一指一筆,木黛都好像是在描繪自己的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卻又愛憐不已。

眼眉輕點紅妝,落落然大方的傾城容顏讓人看著移不開眼,紫蔻站在兩人三步遠的地方,心中感動戚戚。

直到最后的點唇,木黛都未讓杜微微動手,小心地挑起唇紅,纖纖素手一點一絲的抹上杜微微的薄唇,霎時,整個人明亮起來,紅唇紅妝紅嫁衣,自成一體,美若天仙。

木黛的眼中已是星星點點帶上了淚水,不同于先前自己離開相府的五年,這一次,自己的女兒是真的要離開自己。

轉過身,握著娘親的手,杜微微眼里也是從未有過的感激:“娘,微微很念您。過去,現在,以后,無論何時,娘都會在這里。”說著,涂著豆蔻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木黛眼淚已欲要落下,伸手撫上她的頭:“傻孩子,娘不求你多記掛娘親,只望你安穩此世。”

頭輕輕地靠入了木黛的手掌,未再言語,只余留兩人的滿室母女之情。

辰時,鞭炮聲響起,天邊晨光大亮,淡淡的金色灑下,預示著今日定是一個極好的天氣。

府外的鞭炮聲接連不斷,外街上,已聚集了不少的百姓,離尊王大婚,乃是汀元國第一大喜事,比皇帝娶后,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百姓們都從家中走出,沿著紅綢邊站著,耳邊的鞭炮聲,震耳欲聾,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離尊王鎮守邊疆多年,守護了汀元國百姓的安寧,在老百姓心中,完全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而杜家嫡女,自從洗塵宴上的驚鴻一舞,傳到百姓口中,已然是如仙人一般不可褻瀆,這兩人大婚,老百姓們只覺得為天作之合,連帶著也都欣喜不已,十分高興,。

從相府通往離尊王府的路上,鋪上了整整一條未斷的紅綢,整個汀元國,熱鬧不斷。

杜云石站在相府門口,身后,是兩位偏房夫人和杜煙兒杜飄靈。

遠遠地,便看見了木黛手牽著一身紅衣,蓋著繡滿凰形的紅蓋頭,腳步端莊的杜微微走了出來。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踏在了紅綢上,又仿佛踏在了杜云石的心上,當年迎娶木黛的場景又浮現上腦海,再瞧著眼前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思緒萬千。

在相府門內站定,杜微微稍稍低頭,便分辨出了父母站的位置,向著兩人所在方向行了一個大禮:“女兒杜微微,今出嫁,斷不忘爹娘教誨之恩。”說罷,跪下,深深地磕了三個頭。

木黛的眼淚終于是落了下來,今后,見到女兒的時日便是屈指可數。

起身,另一邊,身著粉色嶄新衣裙的紫蔻伸手扶住了杜微微,也是打心底的為小姐高興。

嫁入王府,小姐只帶了自己和沉木兩人,心底想著的,便是要更好地伺候好小姐。

喜婆已站在門口多時,眼見著都已準備好,臉上笑意滿滿,自己能接到王府和相府這門親事,心里早就是高興上了天,這會兒自然是賣力做事。

“新娘子出府——一出滿是福——”

伴著喜婆的聲音,在紫蔻的攙扶下,杜微微稍稍撩起裙擺,跨出相國府門。

那一刻,杜微微終于是感受到,自己已是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五載的地方。

絲絲的緊張,出府又走了一段路,直到低垂著的眼看見一匹白色鐵蹄的馬,手邊,紫蔻已是松開,緊接著,一只大手握住了杜微微的纖纖細手。

暗紅色的靴子入了杜微微的眼簾,莫名的,杜微微心底涌上了淡淡的悸動。

“微兒,辛苦了。”淡淡的嗓音隔著紅蓋頭傳入杜微微的耳中。

不是對先前事情的解釋,也不是看到杜微微后的夸贊,而是一句帶著關切的辛苦了。

終究是揚起一個笑意,隔著蓋頭,杜微微臉上滿是喜悅,跟著賀瀟的步子,入了新娘花轎。

入轎,轉身,坐下,蓋頭被稍稍揚起,便對上了賀瀟深邃的眼眸,只一瞬,轎簾便被放了下來。

一絲異樣滑過杜微微的心頭,瞬間流逝,再細想時,已尋不見蹤跡。

“起轎——”喜婆又是一聲高喊。

迎親隊重重一聲鑼鼓響起,隊伍開始走動。

杜微微坐在轎內,只聽到外面不停息地喜鬧聲,仔細聽去,幾近都是稱贊賀瀟,心底稍稍沉下心,乖巧地坐著不再亂動。

沿著紅綢走著,賀瀟駕了一匹渾身雪白色毛發的良馬,輕微的顛簸,已是讓他身體有了些許不適應,雖說吃了無雙的元神丹,但自己這次所受之傷的嚴重程度,他比任何人,都知曉。

一路上,眾百姓皆對著離尊王行禮,賀瀟本就是冷峻之人,高高在馬上坐著,臉上卻并無太大的笑意。

天騎著馬,跟在了賀瀟的身后,見著爺極度不適還硬要在馬背上坐直的身影,心底的擔心越發深了起來,只期望,這迎親路上,不要出了意外,王妃能安安穩穩到王府才好。

迎親隊伍一路走著,處處都是歡歌笑語,幾乎所有汀元百姓都在為離尊王歡慶著。

像是有意一般,迎親隊伍正正巧經過了解子樓,通過薄紗的車窗簾看去,解子樓也是一片紅火,到處掛滿了紅色的錦緞和燈籠。

又憶起先前詩書論畫會時的場景,杜微微也是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竟與賀瀟,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解子樓上,許多人都走到回廊處,向外看去,這熱鬧非凡的景象。

猛地,像是感受到了一股敵意一般的感覺,賀瀟抬起頭,向著解子樓的東南角方向看去,一下子,便對上了正拿著酒壇喝酒的穆云新的目光。

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妖嬈之態,穆云新的眼光死死地盯住了賀瀟,就像是看著一個即將久別的人一般,眼里毫無波瀾。

穆云新很清楚,自己沒有膽量在此刻做些什么,若是做了,父皇那邊自己便是再沒了機會,但若是登上皇位,自己才能有跟賀瀟一較高下的本事。

賀瀟眉眼冷峻,遙遙地望著穆云新。

穆云新,你終究還是沒有膽量。

收回眼,不再看向他,賀瀟的額頭已經密密地出了些汗,但一想到自己愛的女子,就在身后,心底的柔意便一點點漫上。

“請新娘子下轎——”過了好一陣,又聽到喜娘的一聲高呼,便是已到了王府。

杜微微只覺得花轎猛地一頓,而后輕輕地被放下,有些緊張的整了整衣服,又將蓋頭扯了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給弄掉了。

紫蔻小心翼翼地將轎門挑起,賀瀟已是下了馬,大步走到了轎前,對著杜微微伸出了手。

杜微微有一瞬的愣神,按習俗,賀瀟本無這個必要來扶自己下轎。

卻又有一絲甜意涌上,大方地將手放入了賀瀟的掌中。

離尊王府門口,已是按習俗,放上了一個火盆,明明暗暗的火,新娘子跨過,代表著將新娘子以前娘家帶來的一切不吉利全部燒毀。

喜婆見著兩人還未真的成禮便如此恩愛,語氣越發揚起:“新娘子跨火盆——跨進福氣門——”

心底涌上一絲尷尬,娘親給自己縫制的嫁衣,曳地的裙擺拖地極長,即便是雙手撩起,也還有很長一部分在地,若是跨火盆,極有可能會有星火燒到自己的衣裙。

被賀瀟握著的手猛地一收緊,轉過眼,只輕瞥了杜微微一眼,賀瀟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擔憂。

“把火盆撤了。”賀瀟低沉的嗓音脫口而出。

話一出,現場竟無人再敢開口。這跨火盆是汀元長久以來的習俗,從未有大婚之人人說過要將這火盆給撤掉,離尊王竟如此開了口。

一時間,近處的人都沉默不語,不敢再多說半句,卻也無人上前將火盆撤走。

而遠處觀望著的人們只見新郎官和新娘子久久未跨火盆入府,不知曉發生什么事情。

眉眼微微一皺,賀瀟又想開口說話,卻被杜微微的手輕拽了下,明麗的女聲也是低低地響起:“無妨。”說著,便暗中微微用力,有著拉著賀瀟往前去的意味。

眼見著,兩人已是快走到了火盆前,心中黯了黯,杜微微剛想跨出去,蓋著蓋頭的眼并不能知曉外面的情況,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猛地騰空而起,緊接著便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熟悉的氣味飄來,自己已是被賀瀟打橫抱起。

帶了絲戲謔卻又沙啞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的確無妨。”

一瞬間,周圍各種起哄的歡呼聲高高地響起。

透過蓋頭的縫隙,杜微微瞥見了賀瀟的薄唇,卻也只是輕輕瞥了一眼,便低下了頭,由著他將自己抱入堂廳之中。

入了堂廳,熱鬧的聲音明顯小了許多,杜微微站定,手中被紫蔻塞入了紅色的連襟綢緞。

“新娘子已入堂——行成親之禮——”

“一拜天地——”

轉過身,對著堂廳外門處,杜微微和賀瀟彎腰拜了下去。

只彎腰的一瞬,杜微微隔著蓋頭,便聽到眾人的一聲驚呼:“王爺!”

最后入耳的一聲,是天焦急的聲音:“爺!”

感覺到手中的綢緞被狠狠地拽向了地面,杜微微眼眸劃過凌厲,猛地掀開自己的蓋頭,只見身著大紅喜袍的賀瀟已是面色蒼白地倒在了地上。

先前從腦中滑過的念頭重新冒出,杜微微終于意識到,自己早該注意到的這個問題,賀瀟今日的臉色格外的蒼白,連嘴唇也是沒有一絲血色!

一把將賀瀟摟在彎臂處,杜微微格外冷靜,眸子里是沉著不已的大氣。

“沉木紫蔻,請賓客去前廳稍作休息。”

“天,把你家爺送到臥房。”

沒有任何遲疑,三個人立馬行動了起來。

天背起了賀瀟,腳步飛快地往后屋趕去。

身后,一身紅裙的杜微微腳步也是一刻不停,眉頭緊皺,究竟,賀瀟發生了什么事。

(求推薦求收藏大婚之后要干嘛呢哈哈哈哈哈偷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