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畫集放回書架上的手緩緩收回，賀瀟回過眼，視線里帶著一絲冰涼的嘲諷笑意，輕聲開口：“你，是女子？”
霎時間，莫林只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變得冰涼至極，渾身滿是涼意，睜大眸子看著賀瀟，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話不過三，再問你最后一遍，安排你來王府的人，是誰。”賀瀟的步子緩緩踱回了書桌前，身子略顯慵懶的倚靠在椅子上，手指輕輕交替著敲了敲，視線看著躺在地上的莫林。
莫林只覺得自己好似掉入了冰窟一般，周身滿滿的冰涼，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呆愣著看著賀瀟，良久才慢慢地回過了心神。
心頭，終是一片絕望。
強用力撐起了自己的身子坐起，莫林的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一側，抬眸看向賀瀟，聲音里帶著些無力：“將軍難道當真不知曉，林墨的心意嗎？”事已至此，林墨早已是沒了害怕和顧忌，自己在他的心頭，甚至連一席之位都沒有，又為何，要顧慮那么多？
林墨的話剛一出口，賀瀟的眸子瞬時便染上了一絲凌厲，視線直直地投射向莫林。
“林墨的心意全部在將軍身上，自是會想法子進這王府。又怎談得上是別人安排的。”話語到最后，莫林已是沒有了任何害怕的情緒，反倒是笑意淺淺，看向了賀瀟。
賀瀟的眉頭輕輕一挑，盯著莫林看了許久，原本還松著的手頓時繃緊了不少。
足足一刻鐘的時間，才聽到了賀瀟冷默至極的聲音：“微兒說過，見過你。”
猛地一瞬，莫林本還帶著笑意的面色瞬時僵住，看向了賀瀟的眸子里滿滿的都是震驚，心頭也在不斷回想著至極和杜微微是何時見過面。
電光火石間，在郝府的場景瞬時便涌現上了腦海！
便是在郝府時候，自己見到了杜微微的第一面！
也便是在王府見到了杜微微時，她第一聲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莫林張了張口，話頭僵在了第一個字，便再沒了聲響。
的確，杜微微定是知曉郝府便是穆云錦的地方，也更是知曉自己是從郝府而出，若是她醒過來，那將軍，便一定就會知曉自己是如何進得這王府的，這般想著，莫林的心頭竟再沒了思緒，自己已經是什么都沒有了，在意別人又有何用？！自己不好過，那別人，也別想好過！
手中猛地一用力，已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身子踉蹌著，深深地看了賀瀟一眼，轉身便向著外頭跑去。
將軍，林墨既已不幸，便也不會讓杜微微好過！
腳步雖不穩，林墨卻已是打定主意，逃離這王府，去尋求穆云錦的相助。
只是，門剛打開，林墨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個恍惚，而后肩頭重重一痛，旋即便暈了過去，再沒有了意識。
身子倒下的一瞬，出手的人已是伸出了臂膀，一把將林墨抱在了懷里。
“爺。”來人，正是先前帶著林墨過來的地。
賀瀟眼里的凌厲漸漸地消散了些，斜睨著看向了地，交十的手也是緩緩地放在了膝上：“帶下去吧。”
“爺，是關起來還是……”地看著被自己打橫抱起來的林墨，心頭還是覺得有些異樣，雖已知曉這莫林便是林墨，可看著這女子模樣的林墨，還是覺得萬般的不適。
一個涼涼的眼神散開，落在了地的身上。
“你問本王？”
瞬時，地手中動作已經是快速地動了起來，一把將林墨的身子顛了顛，往自己的懷中緊了一緊，重重地咽了咽口水：“屬下……知道了。”
而后眼眸一閉，狠了狠心不去看自己懷中的女子，一個騰空便要飛去。
“砰！”下一刻，只聽得外頭一聲重重的聲響。
“哎喲我去……”地一個悶聲，臟話險些就要出口，有些歉意地回身看了看屋內，終是訕訕地笑了笑，看著因為自己閉眼騰空撞上的廊梁，又低頭看了看因為自己大動作而掉在地上橫躺著的林墨，更是滿面的尷尬。
屋內，賀瀟的視線輕輕淺淺看向了門口，沒有說話，卻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地的神緒瞬時回過，彎下腰將林墨重新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末了，卻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頓住步子，向著里頭高聲道了一句：“爺！夫人醒了。”停了片刻，聲音低沉下去，“夫人醒來后，便想要見王妃。”
“知曉了。”沒等地接著往下說，賀瀟的聲音已然沉穩傳來。
斂下眼，地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本以為，爺知曉夫人夫人醒來，定是會十分高興，因為夫人醒來，便意味著，王妃的病也便要好，但此刻，爺卻是只說了知曉了三字。
心頭一陣哀嘆，地再未停留，抱著林墨，向遠處走去。
賀瀟的身子倚靠在椅上，眉頭上染上了點點的哀覺之意，眼神沒有動，只是淡淡地落在了那個印璽的盒子上，腦海中浮現而上的，便是杜微微發現了自己的秘密那天。
手抬起，緩緩地撐住了自己的額頭，賀瀟的眼終是慢慢地閉了起來，大計與微兒，說到底，還是微兒，更為重要。
一夜蕭瑟。
也便是這一夜，許多事，卻是又有了驚天的變化。
賀瀟一宿未眠，書房的燈火直至天色灰蒙蒙亮時，才熄滅。夜深的時候，天曾經來過兩趟，自是想勸爺好生休憩，卻是沒有聽到賀瀟的任何一句話便被趕了出來。
出屋門的一瞬，天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悲了下來。
天邊終是露出了一縷淺淡的光色，卻是灰色蒙蒙，沒有絲毫日頭的光亮。
書房燈火滅掉的一瞬，書房門已是同時刻打開了來。
賀瀟依舊是昨晚的衣物，沒有絲毫的倦意，眉眼間格外清冷，往外頭走去。
很快，一道灰色的身影已是從樹上落下，跟在了賀瀟的身后，正是同樣一夜未眠守在屋外的天。
原先夜里頭來尋爺，便是因為玄告知自己關于北冥朗提出醫治無雙公子的條件一事，卻是在看到了爺萬般疲憊的模樣時，止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