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悄然上前一步，穆云錦的聲音落下：“父皇，季兒許是被嚇壞了，他還小，怎會懂這些。”言下之意，穆天德自是聽出來，這是想說，穆云季還小，并不會說謊。

“錦兒倒是愛護弟弟。”穆天德的音調略微低沉，語氣上揚，聽不分清話語中是喜是怒。

“季兒。”話語停頓了片刻，穆天德聲音猛地拔高，重重地叫了一聲穆云季。

穆云季有些茫然的模樣抬起了頭，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穆天德，聲音諾諾道：“父皇……”

“過來。”又是一道沉沉的聲音。

穆云季的眸子頓時瞪大了不少，明顯害怕著抗拒與穆天德靠近，卻是在看到穆天德那雙沉沉的眸子時，深深抿了抿嘴，還是往前走去，直至走到了穆天德高榻的階邊，才停下了步子，依舊膽怯的模樣，看向穆天德。

穆天德面上是淡淡然的神色，向著穆云季微微地招了招是后，輕聲道：“季兒來。”

“父皇……”穆云季的聲音很低，明顯能聽出其中的不情愿。

穆天德手抬起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笑意淡淡浮現：“來。”

腳步終是邁上了臺階，走到了穆天德的面前。

穆天德手猛地向前伸出，一把將穆云季抱了起來，放到自己的腿上，像是如往常抱哄一般，將穆云季如孩童一般抱在了自己的懷里。聲音愈發的低沉：“季兒，你母妃，當真是磕碰而傷的么？”

穆云季背對著穆天德，感覺到他的手正愈發用力地抓著自己的肩頭，哭腔瞬時便涌了上來：“父皇……季兒……季兒沒說假話……”

而后猛地扭過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穆天德。

眸子對上了穆云季此刻清澈帶著淚水的眼，心頭猛地一動，語氣也是瞬時柔軟了不少，重重地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穆云季的頭發：“無事了。”而后便如往常一般，將穆云季摟抱在了自己的懷里，親昵如慈父一般。

穆云錦的視線平看著前方，余光瞥了瞥身旁沉默不語的杜飄靈，話語也是適時而起：“父皇，靈兒身子弱，不能久站，若無什么要緊事，兒臣想先行帶她回府。”

聞聲，杜飄靈的頭猛地抬起看向了穆云錦，此刻她終是明白，為何先前說到孩子時，他會開口說自己身子弱這件事了。

穆天德此刻抱著穆云季，面色也是柔和了不少，沒有了先前那般陰沉的模樣，聽到穆云錦的話，停頓了許久，才抬起眼看向了穆云錦，瞥過眼，視線重重地投向了杜飄靈。

“杜飄靈？”聲音濃厚響起，惹得杜飄靈的身子猛地顫了一瞬。

抬起頭，看了一眼穆天德，又很快地收回視線低下頭，杜飄靈的聲音明顯帶著一絲害怕：“飄零……飄零在……”

“身子不適？”穆天德抱著穆云季的手格外慈愛，只是聲音的濃厚絲毫不減。

心頭一沉，杜飄靈沒有料到話頭一瞬間竟到了自己的身上，停頓了許久都沒有說得出話來，直至聽到身旁的穆云錦那壓得極為低的那一聲話語，才好似回過了神。

“別怕。”

格外低沉的聲音，低得好似所有旁人都未曾聽到，只有杜飄靈一人聽入了耳中。

頓了許久許久，杜飄靈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了下來，余光輕輕地瞥向了身旁的人，聲音有些顫抖地響起：“回父皇的話，飄零身子弱是從相府帶來的舊病根，每次入冬了都會如此，讓父皇擔憂了。”

聞言，穆天德本撫摸著穆云季頭發的手停住，而后慢慢地收了回去，眸子落在杜飄靈的身上沒有移開，足足一刻鐘的時間，好似帶著笑意一般：“既然如此，都已是來了宮中，便讓太醫瞧一瞧，看能不能好些。”話語雖帶著笑意，但那言語中的暗箭卻也是格外明顯。

“回父皇，四皇府上專門請了大夫給靈兒調理，勞父皇擔憂了。”不等杜飄靈回話，穆云錦的步子一步上前，走到了杜飄靈的身前側邊位置，抬眼對上了穆天德的眼，格外冷靜。

剎那，一老一少一雙父子的眼相對而看，兩雙眸子里，皆是看不透徹的光亮。

“也罷，”陡然間，穆天德移開了視線，手高高地揚起，向著海公公的方向道，“老海，去后殿處取些補藥給錦兒拿回去。”

而后目光再不看向穆云錦兩人，低下頭，對著穆云季格外慈善地笑道：“季兒，父皇……”后頭的話語已然低了不少，站的極遠的穆云錦和杜飄靈自是沒有能聽清。

海公公的動作也是給外利索，將穆天德手邊冷掉的茶水撤下，換上了新的一杯熱茶，這才抬步向著穆云錦兩人的方向走去。

“四皇子，四皇妃，勞煩等待片刻，老奴很快便回。”說完，海公公彎著腰點了點頭便要轉身離去。

“海公公，我和靈兒跟著一塊去便是了。”穆云錦的聲音響起，攔住了海公公的腳步，而后回身，向著穆天德放下做禮，“兒臣告退。”

見狀，杜飄靈的也是匆忙跟著做了禮，匆忙跟著穆云錦的腳步離去。

全程，穆天德視線再未抬起看向了他們。

今日一見，杜飄靈的心頭也是有了大致的推算，這穆天德和穆云錦，好似關系，并不好。

海公公的腳步有些倉促，加快加急往后殿的方向而去，穆云錦拉著杜飄靈，步伐略略加快，跟在了他的身后。

眼見著前頭的海公公腳步匆忙，離自己已是許遠的距離，杜飄靈的聲音又一次壓低響起：“四皇子，姐姐的解藥……”

“解藥自是會有，現在，已不是該待在宮中的時候了。”穆云錦頭都未回，聲音卻好似貼近杜飄靈的耳一般落了下來。

未等杜飄靈再開口問第二句話，一道嬈媚的聲音已然從兩人的后頭響了起來。

“四弟，許久不見啊。”

霎時，白藍兩道身形猛地停住，卻是沒有一個人回頭。

妖媚的聲音再次響起：“原來，四弟媳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