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很輕，沙舞卻是聽得很清楚，愣了許久，看著三個人離開的背影，心頭上，暖意流淌。
王妃，真是好人。
然而下一瞬，屋內另一道分外痛苦的尖叫聲陡然響了起來。
沙舞再無猶豫，快步重新跑進了里殿。
杜飄靈的身子倚靠在杜微微的身上，直至離開了凌嬋殿，才低低地開了口：“姐姐……”
杜微微的神色一動，眸子垂下瞥了一眼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杜飄靈，手中動作很快，已是將杜飄靈松了開來。
身子被松開，杜飄靈的腳步一軟，踉蹌了一瞬，步子終是站定。
面色蒼白，抬起眼，看向了杜微微：“謝謝你……”
“平日你不是挺聰明的，怎么遇上木澄，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杜微微的話語很是尖銳，沒有絲毫的回避，徑直開口，便是咄咄逼人的語氣。
杜飄靈張了張口，愣了許久，都是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一個垂眸，又正正好看見了那沉默著不作聲的十三皇子，更是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不過在里殿時，穆云季的那聲四皇嫂，她卻是聽得格外清楚。
有些無奈的勾起了一個笑，杜飄靈的雙臂摟住自己，聲音格外輕：“過去都是飄零的瞎折騰，遇上這些大場面，飄零自是比不上姐姐的。”
杜微微的面紗已是丟在了凌嬋殿，此刻，面上的表情分外清楚，帶著一絲冷笑，帶著一絲嘲諷。
穆云季靜靜地站在一旁，不出聲，也沒有動作。
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杜飄靈，杜微微的手緩緩伸出，而后拉過了穆云季的手，也不管杜飄靈此刻的身子怎么樣，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聲音淺淺落在了雪上，一圈又一圈回蕩著揚起。
“杜飄靈，你要記住，你已經不是相府的三小姐了，你現在，是汀元國的，四皇妃。”
話音落下，杜微微再無停留，加快腳步，拉著穆云季往四皇子殿走去。
獨留下杜飄靈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地中，思緒沉沉，久久不得反應。
一片蕭瑟。
再回到四皇子殿時，腳步剛邁入殿中，杜微微的神色便一瞬間有了變化，她已是感覺到，整個四皇子殿，已是同先前，有了極大的不同。
果不其然，邁入前廳的一瞬，杜微微已是看見了，除卻跪著的喜鵲，站著的紫蔻，另外的兩人。
一黑一白，一平一凜的兩人。
杜微微的視線在看到賀瀟的一瞬已是陡然亮了不少，沖著賀瀟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意。
卻不料，賀瀟的視線在看到杜微微牽著的那個孩子時，面色瞬時黑了一半，氣息厲厲，大步走到了杜微微的面前，還未開口說話，大掌伸出，一把拎住了穆云季的后衣領，重重一提，而后把穆云季丟到了一旁，聲音沉沉落下：“你帶著他出去的？”
這一次，穆云季倒是沒有像昨日那般哭鬧，被賀瀟拎著扔到一旁，小腳步飛快跑回到杜微微的身旁，小手伸出，一把又重新扣住了杜微微的手。童音滿滿，只是那出口的話語卻是并不太友好：
“對啊，微姐姐就是帶我出去的，怎么了？”
賀瀟本是黑了一半的臉剎那間已是全黑，眸子厲厲垂下，對上了穆云季的那雙明顯帶了狡黠的眸子。這個臭小子，什么時候學會說這種話了？！
杜微微就那般站在兩人的面前，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怒目相對的模樣，四目間，好似有那暗暗的電流一般，直教杜微微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勾起。
這兩人，看著雖不對付，但只要遇到一起，大的便越發腹黑，小的也是愈發炸毛，這般看來，倒是很相稱啊。
杜微微的眸子泛著光，看著又要開始炸毛的兩人，嘴角的笑意忍不住，眼看著就要笑出聲。
“王妃，靈兒呢？”
穆云錦的聲音溫文儒雅，站在稍遠的地方，詢問出口。
也是一瞬，打斷了賀瀟和穆云季兩人間的灼灼火花。
杜微微的視線猛地一凜，唇邊笑意一收，似是想斟酌著說些什么，意料之外的是，杜微微打算開口的一瞬，杜飄靈的身形正正好出現在了前廳門前。
這下倒是省事了，杜微微心想，到了嘴邊的話也是收了回去。
“回來了。”穆云錦的眸子里滑過一絲松懈，匆忙迎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杜飄靈的手。
杜飄靈的身子因為長時間跪著的緣故，渾身無力，被穆云錦這般用力一扯，險些又要摔倒。
“唔……”
一聲輕嚀，所有的視線一瞬間，都凝在了杜飄靈的身上。
穆云錦瞬時就發現了問題，雙臂用力，一把抄住了杜飄靈那要跌倒的身子。聲音也是貼著杜飄靈的耳旁落下：“怎么了？”
話語里的擔憂，確確實實格外明顯。
杜微微的眸子，泛起了淺淺的光，面上神色變得了然了起來。
如今這穆云錦，對杜飄靈，倒好似真的動了情。
如此想著，杜微微轉過眸子，想要看看賀瀟是什么反應，卻是一下子對上了他那同樣了然的眸光。
瞬時，兩個人的嘴角皆是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待所有人都坐了下來，卻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時間，廳上氣氛變得越發有些古怪了起來。
跪著沒有動作的喜鵲，安靜站著的紫蔻。皆是看著分外詭異。
杜微微坐在賀瀟的身旁，身子微微倚靠著，并不打算先開口，目光斜睨著，看著穆云錦將杜飄靈摟在懷中那關切的模樣，越發肯定了杜飄靈在穆云錦心頭的地位，和以前絕非相同。
“四皇子的人，想要下毒害本王夫人，四皇子，不打算有個交代嗎？”
縱使杜微微也是沒有料到，這第一個開口的，竟是賀瀟。心頭雖是震驚，但是面上卻是并未表現出來，也是未看向賀瀟，反倒是配合著他的話，深深地嘆了口氣。
杜飄靈的神色頓時有了變化，也是第一個出聲應了賀瀟話的人：“下毒？！”
下意識的，她的視線看向了跪在地上一直未動的喜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