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人入畫

第十五章 另一身份

“阿瑾,你怎的這時才出來?”

慕容瑾楞了一下,“三哥怎么在此處?”

“我原以為你緊跟著便出來了,哪里知道你耽誤了這樣久,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呢。”說著便拉過慕容瑾的手往前走去,不到兩步復又停下,將自己懷里的手爐粗魯地塞給慕容瑾,“才出來多久,手就冰成這樣了,明知道自己怕冷也不知道保暖,這些奴才也真是不仔細,大寒天都不曉得給主子送個手爐。”慕容瑾身后的兩人不敢說話,只將身子弓得更下了些。

慕容瑾捂著手爐,只覺得掌心無比熨帖,輕輕拍了一下慕容言的手背,“好啦,下次一定不會了。話說三哥今日怎會在此等我?”

“自然是許久不見你,想你了不行嗎?你以往與我說,身子好了便來找我,我等了一個年節你都未曾來,我本以為你今日都不回來的。反正你我同路,變相與你一道回去,也不覺孤單。”

慕容瑾好奇道:“紫蘭宮并不往此方向,三哥今日不與蘭妃娘娘一同用膳了嗎?”

“唉”慕容言無力地嘆了一口氣,“快別提了,我昨日才與母妃生了矛盾,如今不想去見她,想來母妃也是不愿見我的。”

“”慕容瑾默然。慕容言與蘭妃母子二人關系向來不錯,慕容言雖然性子頑皮了些,但始終是順著蘭妃的,如今這番,只怕不是什么小矛盾。也不再多問,只道:“那今日不如去浮月宮里用膳?”

“不必了,”慕容言搖了搖頭,“自然要去西華宮的,往這條宮道上走很近的,你那宮太遠了,只怕還沒到,我便餓得走不動了。”又對東顯二人說,“你們當中著一人回去傳個話,就說你們殿下今日與本宮一同用膳,叫他們不必準備了。”也不等慕容瑾回復,便拉著他往西華宮走去。

去西華宮的路果然要近些,二人褪去披風進入暖室內,慕容言便屏退了宮人拉慕容瑾坐下,“你離宮的日子太久,宮里有許多事情可能都不清楚,雖然我知道的也并不全面,但你聽一聽,也是好的。”

慕容言接著道:“現下宮中賢妃最得圣寵,我母妃都要讓著她三分,連帶著大哥也跟著恩寵無數,我聽有些碎嘴的宮人說,五弟的重疾與他們二人脫不了干系。這二人本就與人不善,以你現下的處境,能避則避,千萬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我母妃與我說,西秦打算與我大燕交好,父皇也準備送一位皇子過去,”說著看了看慕容瑾,見其面無波瀾,便繼續道,“你也不要多想,現下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你剛回來,父皇一定不會讓你再離開的。”

慕容瑾心里苦澀一笑,卻沒有說話。

“你剛回學宮,那個顧先生怪得很,你還是少與他接觸的好。”

慕容瑾微微蹙眉,問道:“三哥此話是為何?”

慕容言道:“嚴先生過世后不久他便來了,也不知是何身份,何人引薦,整日散漫又矜傲。平日里面皮帶笑,卻又與誰都不親近,遇到后宮的主子也具不行禮,父皇反倒還很賞識他。不過據說他是哪個士族的公子,整日卻穿得像個趕考的窮酸書生。也說不清楚他哪里不好,反正,給我一種不好的感覺。”

“三哥的意思,我明白了,謝謝三哥。”慕容瑾微微仰頭一笑,目中是許久未出現過的如雪后初霽般的柔光。

慕容言滿不在意地笑道:“你是我四弟,我是你三哥,謝什么謝的,多生分啊。”

談話間,菜食已至。兩人談笑間用完了午膳,由于未時還有六藝之課,故只能小憩片刻。

六藝之課各皇子的老師不同,故需在不同地方習課,各門課程安排也根據各皇子條件不同來定。

慕容言問道:“阿瑾一會兒去上什么課?”

“似乎是樂律與射騎。”慕容瑾想了一會道。

慕容言皺緊了眉頭,“阿瑾還未病愈,理應不該去上什么射騎課的。”

“倒也無妨,也不是什么大礙,倒是常在屋里帶著,總覺著要憋壞。”慕容瑾笑道,“三哥,我該回去了,讓先生等著便失禮了。”

慕容言點點頭:“我送送你。”

慕容瑾也沒有推卻,待慕容瑾離開后,慕容言剛松開的眉頭又皺在了一起,蘭妃昨日的話仿佛猶在耳畔——

“日后,你還是不要與你四弟走得太近的好。”

慕容言不解:“為何?”

“以他現在的處境,會帶累你的。母親如今已不如以往了,有些事情上怕護不了你。”

“他現在是何處境,兒臣知曉,可那又怎樣,我們是至親骨肉,他是我親弟弟。”

蘭妃冷冷道:“誰是你至親骨肉?他的母后是誰,你的母妃是誰?他是兩國皇室之子,與已滅的北齊有著道不清的聯系,滿朝上下都欲除他而去,你接近他會有什么好結果!”

“可”蘭妃立即打斷他,“即便他以后坐得儲位,他是嫡,你是庶,他是君,你是臣,你們只是君臣,不是兄弟。”

“可阿瑾他不一樣——”

“你是如何待你皇兄的,如何待他不行嗎?怎么沒見你如此待你五弟和六妹呢,他們不是你的兄弟妹妹嗎?你為何便便因一個慕容瑾要與我為難!”

慕容言紅了眼:“自始至終,分明是母親在為難我。”

“阿言,我都是為了你好。他滿腹心思,連我都看不透,你若與他為友,指不定那日連性命都要被騙進去——”

慕容言從未見過蘭妃如此嚴厲與失態,可心中卻已定了主意,沒有絲毫偏移,“什么騙不騙的,他待我好,我便要待他好,即便是那日真須要得了我這條性命又如何?”

慕容瑾回到浮月宮時,院中已擺好了長案與軟墊。以往的先生以“樂通自然”為由,將樂律課都移到了院中,落雨時節便搬到不遠處的亭子里,冬日小雪時索性直接還在那院子里。慕容瑾有時候覺著,自己身上的寒疾或許與那位先生獨特的教課方式有關系。

正想著,便聽見有人喚了聲“殿下”,回過頭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色寬袍,面遮半邊銀色刻花面具的年輕人朝他深深一揖,“在下日后負責殿下的樂律一課,在下姓白。”

慕容瑾既不回禮,也不說話,只覺得此人身上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和奇怪感。

在一番回憶和思索之后,慕容瑾腦海里逐漸浮現出了一個畫面——

多日前,一個同樣身著白衣的人對他說:“我會暫時離開一段時間,然后以另一種身份與你相遇。”

難道,這就是那人的另一種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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