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生劫

37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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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37第三十六章

祭典快正式開始了,懸玠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雖然他非常不情愿。

后來有人來給他們看茶,不得不說,這云臺上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可是來人卻把荒歌驚了一跳,怎么會是浣溪?

浣溪笑著解釋道:“我想著姐姐同懸玠上神喝茶口味有些挑剔,我與姐姐待久了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便侍婢打了個招呼,自己泡上來了。”

荒歌想著,其實她自己倒沒什么挑不挑剔的,只是懸玠確實有點兒,而她,也還是能夠理解浣溪一番苦心的,倒也就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了。

這次祭祀是魔族千年一遇的盛典,過程也是嚴守規矩來的,所以也有些無聊了。

瀝夙全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是倒不是因為其他什么,他是看著神壇上的蓮薔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沒流哈喇子了。

荒歌和懸玠一邊喝茶一邊小聲閑聊著,不知不覺祭典都過去了大半,等荒歌回過神的時候,已經進行到了最后一項——借物慰尊。

其實本也沒什么,就和人界那些燒點東西祭祀亡人是一個意思。

他們也要把千年來新奇的玩意兒用黃紙做出來焚了,免得魔尊在往生之際顯得孤陋寡聞。

此外再焚些紙人、紙房子什么的,不過好歹是一族至尊,不能太過玩笑了,于是重荊就需要給這些黃紙施術,讓他們看起來與真的無甚差異,所以這焚燒場面甚是壯觀。

最后等神壇近前的人皆退出三尺開外,重荊方才祭出真火,點燃那些個物什。

熊熊火光映照著他們的臉,顯得溫暖而詭異。

荒歌看著他們,無緣無故就有這種感覺。

忽然,她似乎聽見那些燃燒的紙人在號哭,她閉眼甩甩頭,想著只是紙人而已。

等她再睜眼的時候,卻看見在烈火之中燃燒的分明就是她的娘親!撫月給她看過她娘親的畫像,她清楚地記得,此時火中的人和她夢境里的人影一下子又重合起來。

此時荒歌雙目有些空洞,看著火中她娘親很是痛苦掙扎的模樣,她受不了了!她一定要保護娘親。

荒歌騰地一下站起來,沒有任何停頓地便朝神壇之上烈火之中飛去,懸玠和瀝夙此時都還有些怔愣,只有寒澗嘴角掛著一股莫名的笑意。

懸玠喊:“歌兒!”提身便也追上去。

而此時荒歌早就沖進火源之中了,在里面瘋了似地喊:“娘!娘!”

她猛地一轉身突然就看見了她娘親,瞬時跑過去打算抱著她,卻被燙得縮回手,再抬頭看時,娘親已經不見了,只余一堆灰燼。

一回頭又看見她娘親在別處朝她招手,荒歌一笑,剛打算跑過去,卻被拉入了一個懷抱,抱得很緊。

重荊看看自己空落落的雙手,有些失笑,剛才看見荒歌沖進去,自己想也沒想也跟進來了,剛打算拉住她,卻還是比他晚了一步。

懸玠低聲說:“歌兒,怎么了?”語氣似是安撫似是寵溺。

荒歌拉住他,狀似認真地說:“娘親!我看見我娘了,我要救她,她會被燒死的。”說著便要掙脫懸玠的懷抱。

懸玠聞言眉毛一擰,怎么會這樣?被下了咒?

嘴上卻越發溫柔道:“歌兒不是不喜歡熱嗎?歌兒先出去,我幫你救娘親好不好?”另一邊手上則運起靈力打算把荒歌先弄暈。

可是荒歌好歹是月神,術法雖不及懸玠,卻也高深,哪里會這么輕易被制服。

她一個閃身就推開懸玠,并喝道:“哼,你還想襲擊我?誰要你救,我自己會救,你給我滾開!”

懸玠聽得這話眉頭皺得更緊,竟然誰都不認識,還產生幻象,惑心術!

可怎么可能,按歌兒如今的能耐,怎么會這么輕易被算計?

當下容不得他多想,他只好放軟語氣,安撫道:“怎么會呢,我怎么會傷害你呢,歌兒,我們先出去再說好不好?”說著試圖靠近她。

可他進一步,荒歌就退一步。

無奈之下他說:“歌兒,不要不相信我可好?”言罷竟然卸下一身神力,只余一層護身結界抵抗烈火燒蝕。

荒歌看著他如此做法,竟真的未再退后,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想些什么,這時重荊開口道:“荒歌,這些都是幻象,你娘親不在這里,先出去。”

荒歌一聽這話猛地盯著他,有些失控道:“誰說的,我娘親明明在這里,你們肯定都不想我娘親好好的是不是?給我滾,都滾開!”隨后竟然還出手向重荊攻擊而去。

重荊無奈,只好閃身避開,可荒歌攻勢太猛,月神之力豈是他能小瞧的,不得已他也漸漸使出全力防護。

懸玠自己卸下神力,自己恢復雖然不難,卻也需要一點時間,看著眼前這一幕很是焦急,突然二人交手已經出了烈火的范圍,懸玠便也跟著出去了。

外面一干人等看著魔尊竟然和荒歌打起來了,魔族和天族之人瞬間就有些呈水火不容之勢,紫饒雖有些不明所以,但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當機立斷,要先穩住雙方才是,兩界好不容易建立的情誼,可不能就這樣被誤會毀了,于是運足靈力開口說道:“各位稍安勿躁,其中定有什么淵源,還望各位莫要莽撞才是。”

說罷強制命令一干人等散去,魔族中人見軍師發話,而且大有不可違抗之勢,萬般無奈也只好退下了,天族中人則是在瀝夙敕令之后退下的。

懸玠出來后看見閑人散盡,也沒后顧之憂,專心恢復神力,寒澗沒有走,看見懸玠這樣模樣,心想還真是天助我也。

蓮薔一直在叫他們停下,可是荒歌好像根本聽不見一樣,蓮薔急得都快哭了,突然她看勢頭不對,急道:“怎么辦,哥哥好像有些占下風,要是受傷了怎么辦啊?”

紫饒見這樣也不是辦法,剛想上去幫幫重荊,至少兩人得先分開才行啊!

可是卻有人先她一步去了,本以為是瀝夙,待看清之后才發現竟然是寒澗,想著寒澗一貫卑鄙的作風,怕是對重荊不利,心下一緊。

卻不想寒澗一上前去卻將矛頭直指荒歌,幾乎使了全力,重荊瞬時就覺著不對,當即便也有意護著荒歌,其實荒歌和寒澗單打獨斗絕不會輸,但荒歌把他倆都當敵人,兩人都要攻擊,重荊現在脫不開身,雖只閃躲,卻還是分散了荒歌的注意力,荒歌自然就占了下風。

懸玠見了,聲音不大卻異常森冷道:“寒澗,今日你若敢動歌兒一根毫毛,來日里本座與你新賬舊賬一起算,到時候要你拿命來償。”

寒澗聞言也是手一抖,一掌出去有些偏頗,打中下面烈火之上,那本就燒得旺的火一下子炸裂開來,連底座的神壇都有些裂開縫來,可見那一掌的功力有多足,若是打向荒歌的話……

荒歌看見烈火被毀,倏地雙目放大,吼道:“娘親!”轉過身對著寒澗咬牙切齒道:“我殺了你!”隨即祭出白綾攻勢更猛,寒澗也喚出佩劍。

可是瀝夙他們也只有干看著,要是此時再摻一腳肯定更亂,看荒歌那樣子,說不定還和著他們一起打也不一定,這樣豈不是讓寒澗占了便宜。

三人正在難分難舍之際,大家也都緊張看著他們,沒人注意到適才炸開的那裂縫之中突然飄起來一抹幽深的藍光。

緩緩游曳出裂縫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那三人襲去,而此時荒歌剛好背對著那個方向。

懸玠看見此情此景眼神里倏地滿是驚恐,就在這時,神力加身!

在打斗中的荒歌突然感覺似有什么東西自背后撞擊了自己,霎時痛得她手上動作也稍稍停頓,因那一頓也就沒擋住寒澗給她的當肩一劍。

劍傷不重,可荒歌還是暈了過去,向后倒去,懸玠恰好迎上來接住她,順手朝寒澗拂了一掌過去。

瀝夙可看明白了,當時懸玠雖看都沒看寒澗一眼,可是那一掌絕對是他七萬年來都沒有見過的力度,看寒澗后來吐的血就知道了,內傷不輕啊,估計要不是當時荒歌暈了,寒澗今日絕對不止這點傷。

懸玠看著荒歌,眼神有些害怕,有些不甘,嘴上喃喃道:“睡吧,歌兒,不怕,我在。”然后便抱著荒歌頭也不回地走了。

重荊看著他二人遠去,有些失望的樣子。

紫饒忙上前來,拉起他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擔心地問:“你有沒有事?”

重荊沒說話,只看著紫饒,不過眼神還是有些和緩下來。

紫饒抬頭,忙放開他,頓了一會兒又問道:“呃……荒歌怎么了,她怎么會突然這樣?”

此時蓮薔并瀝夙也上前來了,聽重荊說了下剛才的情況。

紫饒聞后蹙著眉道:“是惑心術,可讓人神志不清,無論神魔,可是誰可以這么輕易對荒歌下手呢?而且荒歌為人和善,怎會有人想害她?”

瀝夙一聽到這兒,便回頭瞪著寒澗。

寒澗此時正在原地打坐調理內息,見狀強壓下心頭的血腥味兒道:“四殿下,沒有證據的事兒你可不要亂安罪名!”

瀝夙恨恨說:“誰說你什么了嗎?本殿只是想問一句,戰神適才到底什么居心?竟敢對月神下死手!”

“我是看魔尊吃力,這才出手相幫的,我可不想看兩界情誼就這樣輕易地毀在月神手上。”

“你……哼!”瀝夙一甩袖子,轉過身去。

轉而想起什么,對重荊道:“既然事出有因,還望魔尊莫要見怪,此次毀了祭祀大典,他日我天族自當賠罪。”瀝夙這時候還是想得周全,倒不像懸玠,隨性灑脫不理身后事。

重荊抬手示意一下道:“無礙,本來差不多就快結束了,只是荒歌在我魔界受傷,來日一定登門致歉。”

寒澗聽到這里,知道重荊無追究之意之后便走了,他的本意確實是要荒歌毀了祭祀大典,與魔族生嫌隙,到時天帝和懸玠再護她,也不得不給魔界一個交代,哪曾想魔界之人居然如此態度。

不過,今日這個結果可比預想的糟糕多了,他適才可看見了那幽藍色光暈,再看懸玠那神態,定是那東西沒錯了,看來,天都在幫他呀。

他們幾人也再沒管寒澗,直到蓮薔開口問:“你們適才可看清進入荒歌姐姐體內那幽藍色光暈是什么?”

瀝夙一聽此話神色就僵了,而重荊和紫饒皆說不知道,幾人便齊齊看向他。

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說死,此事也事關重大不能四處宣揚,只好說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沒什么,再說,有懸玠在呢。”

幾人想想也是,也就沒再多想。

瀝夙提出要先回去看看情況怎么樣,順便提點一下剛才來的那些天族人,叫他們回去不要亂說,之后便走了。

重荊也是,適才太耗精力,要先回去休息了。

等他們都走了之后,紫饒拉住蓮薔,神色有些凝重,問道:“蓮薔,浣溪呢?”

蓮薔這才注意到這茬兒,剛才都忘了,只搖搖頭說道:“不太清楚,好像是呃……荒歌姐姐他們走了之后就走了吧。”稍稍停頓又問道:“怎么了?紫饒姐姐。”

紫饒稍作思考,還是告訴她了:“蓮薔,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和別人說,只是此后,自己留個心眼便好。”

蓮薔茫然地點點頭。

紫饒娓娓道:“惑心術要直接下咒是很困難的,更何況是荒歌那等人物,更是難上加難。”看了蓮薔一眼才接著說:“但是如果中術之人是前一刻服下了十里蓮花境中的淬心粉末的話,只有稍稍輔之術法,便可促成此咒,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我也是昔年游歷才有所耳聞的,況且如今十里蓮花境中白蓮本就稀少,淬心很難拿到的,而且惑心術違背天理,也算是禁術。”

蓮薔聽后有些愣,理了理思路才說:“前一刻?可荒歌姐姐怎么會吃那種東西,她不是一早就來我們這兒了嗎?”突然猛的一拍手:“茶點。”顯然她此時已經理解到了紫饒的意思。

紫饒正了正羽翎扇又說:“還有一件事兒是你不知道的,這次端這茶點的可不是咱們碧幽宮的宮女,而是……浣溪。”

蓮薔聽得這話腦中頓時空白一片,回過神又說:“姐姐,你的意思是……不會的,她一定是湊巧,被什么人利用也不一定,她和荒歌姐姐明明同出一族,還有,她哪里來的淬心啊?”話雖這么說可她一早也覺著浣溪今日里不對勁,但是她始終不愿意相信,況且本來也沒有證據。

紫饒見她這樣也不逼她什么,說道:“不管是真是假,你自己以后還是留個心眼的好,這件事也不要多說了,想必換做荒歌,也不愿意相信,更何況,我確也只是猜測而已。”: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