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書

第一百四十一章 當時的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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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器同樣被這個要求搞懵了,你一走江湖的,隨身帶個丫鬟打算干嘛,不嫌累贅?我昨天都說連我出門都不想帶侍女了,你反倒帶上了,真打算和我互換處境了是吧?

但對他來說一個客院的臉都不熟的丫鬟還真不算個事,也懶得多想,擺擺手道:“你要就送伱了,多大事,回頭我和管家打個招呼,去找人過籍給你就行。”

趙長河沖思思眨眨眼,意思是現在你要叫我少爺了。

思思板著臉不給回應。

這回麻煩了,換個屁的籍,這一換就知道院里壓根沒叫思思的人了好不好!這人到底在干嘛啊,他要丫鬟干嘛用啊!

好在唐不器并不在意這件事,沒有立馬吩咐人去操作,反倒坐到趙長河的院子里:“我讓人送早點過來了,一起吃點,等會去城南陸家走走。”

果然馬上就有傭仆送來了糕點稀粥,唐不器二話不說開吃,嘆氣道:“宿醉之后喝點粥還是舒服啊。”

趙長河端起碗,隨手就先塞給了思思,又塞過一塊糕:“坐那吃,傻站著干嘛?”

思思:“?”

“現在你是我丫鬟了懂不?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

趙長河卻壓根沒理她了,自己端過一碗咕嚕咕嚕喝著,問唐不器道:“怎么看起來你對這煞氣之事比我還上心,宿醉都這么大早跑來找我,你平時有這么勤快么你?到底是你想要這煞氣之寶還是我想要啊?”

“是因為陸少雄多少和我有點交情,回來了自然去看看。如果根源真是煞氣,那你也是專業捉這個鬼的和尚。不趁著你在的時候去朋友面前賣功勞顯圣,還等啥時候?”

趙長河很是佩服:“你是懂人前顯圣的。”

“昨天去劍池沒啥發現吧?”

“沒有。有空還要再去看看,比如周邊,都要逛一圈感受一下。”

唐不器很是無語:“早就跟你說沒有了,非要去浪費時間,不知道你修的是煞氣還是傻氣。”

趙長河磨了磨牙:“我看你是找打。”

唐不器喝粥:“我剛剛送了你一個丫鬟,你就這樣回報?”

“……”趙長河暗道天知道這女人是來干嘛的,搞不好老子這是在救你這傻逼你還不知道。

當然這話就不合說了,趙長河三兩下扒完了粥,拎刀起身:“好好好,為了報答你送我個丫鬟,我去幫你把陸家的鬼捉了。”

思思猶豫了一下,似是不知道該不該跟上。趙長河轉頭道:“跟著啊,你現在是我的人了,留這里還想伺候哪個客人?”

思思:“……”

她沒說什么,神色古怪地跟在趙長河后面出了門。

趙長河是不想這貨留在唐家,怕她在視線外會搞什么事情;可思思想要的恰恰是去探訪煞氣之謎,正猶豫死皮賴臉跟去的話會不會惹困惑呢,結果趙長河居然主動邀她一起去,簡直是瞌睡送上了枕頭。

這趙長河是真把我當自己人了?思思感覺很是古怪,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

兩人不在一個頻道,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展開,唯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唐不器拿著把折扇悠悠然地拍著手心:“感覺你對這丫頭不錯啊?真是奇哉怪也,岳紅翎何等絕色,你和她如此曖昧,怎么還能對這種普通丫頭感興趣?這丫頭除了身段和岳紅翎差不多之外,還有哪點比得上岳紅翎了?”

趙長河懶得理他。

唐不器一拍手心,恍然道:“我知道了,昨晚喝醉了沒把持住,發生了什么對吧?”

“對對對。”趙長河沒好氣道:“看你昨晚還挺有點想要奮進的想法,怎么還是滿腦子這些事情啊?”

“怎么,你能做,我還不能說了?”

看著兩個男人在前面拌嘴,思思忽然想起了一個傳言。

和趙長河牽扯上的女人,風評都會變得不幸,目前為止無人例外。也就唐晚妝好點,可就連唐晚妝都被他那句“洗干凈等著”害得,如今在別人傳言時也是擠眉弄眼的,只要放這話的趙長河一天沒被鎮魔司抓起來,這擠眉弄眼都不會消停。

思思是真不知道唐不器哪來這么大的心,和對姑姑放言過這種話的人交朋友,還往家里帶,任由一口一個大侄子叫得這么親熱。

心中雖吐槽,心思可沒走神,眼見前方一個分叉口,唐不器要帶著趙長河往陸家方向走,思思忽然喊:“少爺。”

趙長河沒反應過來,倒是唐不器轉過腦袋:“嗯?”

思思抽了抽嘴角,小心翼翼地道:“我不是喊你,你剛把我送人了,我的少爺不是你了。”

唐不器:“……”

趙長河:“……”

他收起第一次被人喊少爺的怪異情緒,干咳了兩聲,轉頭道:“理論上我是一代,你要喊我老爺。”

唐不器:“你夠了。”

思思憋著笑道:“老爺,走錯路了。陸家公子不住家里,被人轉移到那邊靜心堂了,說是給他凝神靜心,消除煞氣。”

趙長河沒好氣地瞪了唐不器一眼,唐不器憋了半天:“哦,我本來知道,一時忘了。不就靜心堂嘛,跟我來。”

靜心堂以前是個廟,叫靜心庵。由于姑蘇在唐家主導之下極度排斥彌勒教的緣故,各種寺廟都被輪番搜查搞得很難開下去,要么就冷冷清清香客寥寥,要么就索性改頭換面變成不拜神佛的庵堂,平日里吃些齋飯誦些經文,晨鐘暮鼓,木魚敲著,檀香繚繞,也確實能讓住在里面的人們得到些許安寧,頗有些文人騷客特意住在這樣的地方尋找意境。

如今的靜心堂是沒有外客的,因為已經被陸家包下來了,無數大漢守在門外,里面都是原先庵中女尼,天天誦經,只服務一個被關押在屋里的發狂公子。

唐不器的到來居然都被大漢們攔著:“唐公子,那個,請恕我們無禮,入內不得攜帶兵器,您的劍……還有這位,草,好煞氣的刀!這更不能進。”

唐不器大怒:“我還會謀刺你們家公子不成?”

“唐公子見諒則個,不是怕公子謀刺,而是這種兵刃煞氣,不合入內,怕刺激到我們公子。”

“區區刀劍死物有個屁事,本公子這還是碧波劍,最是滌蕩心靈,對你家公子有利才是,你們懂個屁?”

“呃……唐公子別為難我等,我們也只是聽命行事……”

“去去去,這種層層加碼的把戲本公子見多了,你們家主說的肯定不是這樣,到了主管又加一層,到了你們隊長加兩層,當本公子傻的是吧?一邊去!”

唐不器強行擠開看門大漢,帶著趙長河昂然而入,充分發揮了他存在的最大價值。守門大漢們面面相覷,果然不敢攔。姑蘇雖不姓唐,唐家少爺也不是誰都敢惹的。

趙長河背著龍雀默不作聲地跟在后面,悄悄替大侄子點了個贊。

其實守門大漢說的也未嘗沒有一點道理,唐不器的碧波劍如何不好說,龍雀可是開國沙場之刀,殺人無數,戰意凜然,真正的煞氣十足,不知道會不會對陸公子的狀況起到負面作用。

不過龍雀自從跟他出江湖以來,除了偶爾示警倒是一直很老實,很少出現什么主動的戰意,更沒出現過失控的狀況,不知道和崔文璟的特殊處理有沒有關系……也或許和自己聽了韓無病的建議一直刻意壓著不去動用龍雀的特殊威能有關系?

希望在這種煞氣之地別出岔子。

正這么想著,就感到背上的龍雀一陣顫動,似是極為興奮。

循著氣機看去,前方一間庵堂,里面傳來鐵鏈嘩嘩之聲,低沉如野獸的嘶吼聲時不時傳來,邊上一直有經文念誦,木魚聲聲,試圖壓制那鐵鏈的掙扎與嘶吼。

唐不器神色凝重起來,手握劍柄慢慢舉步上階。

趙長河與思思跟在后面上去一看,一個年輕公子被鐵鏈層層捆鎖,那原本應該頗為清秀的面容此時猙獰如獸,眼神都是兇煞與瘋狂,隱隱然透著鮮紅的血色,眼球眼白都是紅芒。

那齜牙咆哮的樣子,要是長點獠牙,活脫脫就是野獸,或者說惡魔。

唐不器下意識轉頭看了趙長河一眼,趙長河的神色也很難看。

外人看上去,這狀態、尤其是眼眸的顏色,可太像趙長河用神佛俱散之時那種讓人驚懼的模樣了。

而趙長河自己更是清楚,這副狀態可不是神佛俱散,極可能就是自己用“天地無我”那一招時的模樣,此時此刻,猶如看見了當時自己的鏡像一般。

那種模樣,能把一個戰斗經驗很是豐富的采花賊嚇得肝膽俱裂,活活嚇跑;說不定崔文璟動了殺心都與此有關。能夠毫不介意地想要讓他醒來的,只有央央。

這就是血煞侵占了心靈的模樣,血煞功想要達成最大威力的完全體就是這樣,至于這個“完全體”還能不能劈出其他絕技來,那是另一回事。

這位陸少雄公子,絕對是血煞侵襲無疑……這姑蘇祥和之地,這么嚴重的血煞之氣是哪來的?被動的、能夠人傳人的血煞功?那別人怎么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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