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書

第一百七十八章 泛舟太湖

»»»第一百七十八章泛舟太湖第一百七十八章泛舟太湖

“這就是太湖啊……”

烏蓬小船悠悠蕩蕩,在湖中漫無目的地飄著。趙長河躺在船頭,沐浴著陽光,也不嫌熱。

湖風陣陣,反倒有些涼爽。

也或許是現在真的心靜自然涼?

看著一望無際的湖水,清澈的湖面連底下的魚兒都清晰可見,遠處也有其他船只,風中送來悠揚漁歌,聽著很是舒服。

對于一個沒見過海的北方漢子,感覺這就是海了,卻應當比海更靜,沒腦補中的海那么蒼茫浩大海浪滔滔,也沒所見的河那么氣勢奔騰一去千里,卻更加靈秀,沉靜,溫婉。

就像唐晚妝這個人一樣。

仿佛聚天下的秀美于一身,只一眼便是江南。

人說欲把西湖比西子,用在唐晚妝身上似也差不多,淡妝濃抹總相宜。

她就坐在艙中,悠然撫琴,彈奏著趙長河沒有聽過的曲調。

那是在現世會覺得很慢很無趣、也無法欣賞的東西,但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卻如水波漾在心里,如湖面的輕風掠過臉頰,柔柔的,只讓人什么念頭都不想提起,醉在這清風明湖便罷。

什么刀光劍影,什么生死瞬間,什么天下,什么亂世,都遠得不在一個世界里。

趙長河摸出了陳舊的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大口酒。

岳紅翎是夢中的江湖,這難道不是么?

什么是仗劍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其實這就是啊。

只不過那細腰并不屬于自己而已,四舍五入先這么算著吧。

唐晚妝的美眸落在艙外船頭,看著趙長河悠然躺著喝酒的樣子,眼里有些嗔意。

還以為是你彈琴給我聽,搞了半天又是我彈給你聽是吧,你悠悠然在那喝酒,就像從劍湖城萬花樓請來了后院竹樓那位姑娘陪游。

唐晚妝想著又有點好笑,感覺在趙長河的態度上還真有點像……如此隨意。

此前還說每說一句話都要在肚子里想幾圈呢,熟悉起來就這樣了,他這人真是沒什么禁忌。

“喂!”她終于沒忍住,喊了一句:“伱是讓我休息的,還是拉我做琴師給你伴奏風景的?”

艙外悠悠傳來趙長河的言語,在湖風之中有些不清晰:“不是說為我活活嘛,那今天豈不就是替我服務的?”

唐晚妝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打蛇隨棍上的本事不錯啊,思思走了沒丫鬟了是吧?”

“哪有哪有,你可是我師父。”趙長河笑問:“不過自在逍遙,何必計較誰給誰彈呢?如今安樂否?”

唐晚妝其實很想“嗯”一聲,卻又扳起了臉:“你來彈,我躺那喝酒才安樂。”

“真小氣。”趙長河悠悠起身,鉆進艙中:“我這不是還沒學好嘛,師父繼續教教?”

兩人為了悠然自在的意境,特意不用唐家的大畫舫,用的烏蓬小船,趙長河這么大條的鉆進艙,立時就感覺船艙都快被占了一半。

唐晚妝有些無奈地往邊上讓了讓,示意趙長河坐到琴前。

結果這廝一坐過來,就感覺擁擠無比,兩人手臂都貼在一起了。

唐晚妝面無表情地斜睨,趙長河僵著脖子看琴。

“算了。”唐晚妝也不糾結,開始教學:“琴是有指法的,不是一指禪撥弄撥弄能出聲音就完事,你看如此……”

白玉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起舞,攏捻抹挑,優雅翩然,明明是示意指法,可趙長河看著看著,卻基本忘了,只顧著看手。

真的好看。

“好了,你試一下這個挑指之法?”唐晚妝略有期待地用肩頭拱了他一下。

趙長河憋了半天,垂首:“沒學會,再示范一下。”

唐晚妝奇道:“你早上學那樣復雜的絕技,蘊含多少劍意,藏著萬般變化無窮后勢,都只演練幾遍就學得清清楚楚。這指法對你而言應該非常簡單,何況你還有學自岳紅翎的暗器手法經驗,為何變笨了?”

趙長河腦袋垂得更低了,囁嚅道:“光看手了……”

唐晚妝:“?”

趙長河:“……”

唐晚妝面無表情地把手放他眼睛前面幾寸:“看夠一點,不夠再看一個時辰。”

趙長河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那手忽然一揚,“啪”地蓋了他一臉:“甚至可以讓你接觸一下!”

“草……”趙長河臉上火辣辣的疼,不是被抽的,是丟人丟的。

唐晚妝斜睨他半晌,忽然道:“其實你學會這個的話,是可以演化成一套點穴擒拿功夫的,你習武時間短,功夫都在刀上,徒手之類武學有較大缺失,這是一塊很好的補充。”

趙長河瞬間打了雞血:“快,再示范一遍!老子只需要看一遍就會了!”

唐晚妝簡直哭笑不得。

然而這是真的,一旦趙長河把這個和武學理解掛上了鉤,他真的看一遍就學會了,也就是較為生疏,但動作理解是真的完全吃透,簡單得根本不需要第二遍。

“現在再教你這個抹弦之法……”

小船悠悠,隨意蕩在湖心,男徒弟和女師父挨坐在狹小的船艙里,清香沁于鼻尖,肩頭不經意地觸著,交頭接耳,細語呢喃。

路過的艄公看見了,不自禁地就露出了姨公笑。

多好的場景。

回家要催自家那臭小子討老婆了,都多大的人了還一天天在那摸魚。

夕陽漸落,湖面一片粼粼的金光,偶有魚兒撲騰而起,再入水中,濺起朵朵浪花。遠處傳來船娘的歌聲,吳儂軟語,蕩人心田,比當時清河之外的漁歌更美,那殺機也已只剩安詳。

唐晚妝斜倚艙外,手中也提了一個精美的小酒壺,對著壺嘴悠悠飲酒。

苦逼的狗熊徒弟還在里面熟悉指法,是不是真能化成一套拂穴手不得而知,其實那就是唐晚妝忽悠的。

本就該是他彈,我聽嘛,真以為本座是萬花樓后院的姑娘?

唐晚妝正在肚子里現編一套拂穴手法,把自己本有的手法改改,融合一點琴技指法在里面,到時候教給他,就當是配套的。

真以為首座大人不會騙人嘛……反正到時候那套指法也不會差的,說不定放在江湖上還排得上名號呢……

兩岸漁歌起伏悠揚,都是情歌為主,聽得唐晚妝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往日里她其實有些怕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歌謠,能讓人的心偏離在正事之外,所謂靡靡之音,惹人不思進取。

但今天好像又很應景,除了情歌的內容不合之外。

“喂。”唐晚妝悠悠喝了口酒,沖著艙內問:“你說你心中有歌,此情此景,何不應和一曲?”

“這些姑娘的歌不是挺好聽嘛,聲音也好,我都想打個賞,我給她們搗什么亂吶。”

“這些軟綿綿的東西適合你這種漢子么?來一曲江湖之音,讓我看看嗜血修羅有什么雄渾之語。”

“然而此情此景,根本不適合雄渾之音,你是故意要把自己在這樣的靡靡意境之中脫離?”

唐晚妝怔了怔,飲酒不語。

他太敏銳了。

也太懂她了。

真奇怪,他為什么能這么懂自己,兩人之間壓根就沒有太多的交集。

“雄渾之音就算了,女子之音你要不要聽?”趙長河忽然問。

唐晚妝回過神來,奇道:“她們唱的豈非女子之音?”

“天下女子多矣,豈能盡是兒女情長之調?”趙長河撥了幾下琴弦,原先的練習曲調忽改,有了幾分灑脫暢快。

唐晚妝回首望向艙中,傳來他不甚熟悉的歌聲:“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