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講究含蓄之美,講究留白,講究余韻,講究欲拒還迎,欲說還休。
哪有一上來就把話給說死的?
現在的年輕大學生,都這般沒臉沒皮恐怖如斯了嗎?
「再說,你這么說,我還怎么接?」
蘇岱盯著敖夜,發現這家伙簡直是生平勁敵。
就連魚閑棋聽到這句話都有些驚訝。
因為形象靚麗,身材性感,她在國外的時候也沒少被人搭訕。
“小姐,你是我見過最火辣的東方女孩兒......”
“難怪我的咖啡如此苦澀,原來所有的糖都在你眼睛里......”
“你是小偷吧?為何見到你我的心就不見了呢?”
......
那些外國人說這些土味情話的時候,或表情戲謔,或故作深情。但是,無論是他們的眼里還是臉上,都少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認真!
是的,認真!
敖夜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嚴肅,眼神誠摯,也就是說,他的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所以也就這么說了。
這不是表演,因為再高明的表演都會有表演痕跡。
這么一比較,這么淺顯浮夸明顯用力過猛的情話......也就讓人為之動容了。
魚閑棋不愿意承認,但是她的心里確實是有一些小小的竊喜的。
嗯,一絲絲。
魚閑棋看向敖夜,輕聲勸慰著說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這里是學校,哪有壞人敢跑到學校里面來害人?”
頓了頓,又補充著說道:“如果你確實不放心的話,就陪著我走一段吧。走到明理路的時候你再回去,正好那里距離你們男寢樓比較近......”
“說要送你回家,就要送你到家。”敖夜固執的說道:“少一米一厘米都不行。”
說完之后發現這臺詞有點兒耳熟,是不是達叔看劇的時候,自己順便瞥了幾眼?
“......”
魚閑棋一臉無奈的看向蘇岱,說道:“那就一起走吧?”
蘇岱確實和她同路,倆人的房子在同一個院子里,中間只隔著兩棟小樓。她沒辦法拒絕和他前后腳到家的蘇岱而選擇和一個學生回家,這樣顯得自己和敖夜的關系也實在太過親密了些。
魚閑棋從來沒想過要和一個學生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她甚至都沒想過要談戀愛。
男朋友是什么?有弦好玩嗎?
“呵呵......”蘇岱再次習慣性的扶扶鼻梁上的眼鏡,笑著點頭,說道:“那就一起吧。”
如果說之前他對敖夜還有些「輕視」的話,現在卻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因為他發現魚閑棋看向敖夜的時候眼神里面充滿了寵溺,更重要的是,她竟然為了敖夜讓步......
他認識的小魚兒是多么驕傲多么固執的女人啊,為了堅持自己的喜好和研究方向,和自己的親生父親吵得不可開交,關系僵到冰凍狀態,為此她好幾年都沒有回國。她從不喊那個男人「父親」,而是直接稱呼她的名字「魚家棟」。
就算是面對他們這些死黨好友的時候,好不容易約她出去喝一杯咖啡,說好了只給半個小時的時間,結果半個小時時間到了,咖啡還沒有上來就起身走人。傅玉人再三勸阻都沒有效果,我行我素,她又何曾退讓過半步?何曾為別人委屈過自己一分?
一直以來,蘇岱都覺得,小魚兒這樣的女人,應該找那種有學識、有地位、勤奮上進,有一定經濟基礎的優質男人。樣貌什么的,在這種女人眼里不過是過眼云煙,看一眼就過去了,還能帶回去收藏不成?
自己心中的女神啊,怎么就......為了一張好看的臉墮落了呢?
蘇岱盯著敖夜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后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確實長得挺好看的,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眼睛明亮深邃,而且沒有剛剛進入大學時那些男孩子的青澀和毛躁,看起來很是沉穩成熟......
「咦,我為什么要夸他?」
蘇岱搖了搖頭,趕緊把腦海里這些荒謬的想法給排斥出去。
“怎么了?”魚閑棋看到蘇岱用力搖頭,出聲問道。
“啊?”蘇岱這才發現自己的動作過大,已經引起了魚閑棋的注意,就連敖夜也眼神詭異的看了過來,連忙解釋著說道:“可能是昨晚睡覺落枕了,頸椎有些不太舒服......”
魚閑棋就看向敖夜。
敖夜拒絕,說道:“我可不給他治療。”
敖夜只給他認為重要的人治療,這個人......不熟。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自己時眼里有掩飾不住的敵意。
“噗嗤......”
魚閑棋忍不住嬌笑出聲。
想到敖夜讓蘇岱「張嘴」,然后往他嘴里吹一口氣的畫面就讓她樂不可支。
“......”
蘇岱心若死灰。
這倆個人的感情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需要用語言交流,彼此之間的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
“你的治療還是很有效果的。”魚閑棋小聲對敖夜表示感謝,出聲說道:“那天晚上回去之后,我確實睡了一個好覺。好幾天都調整不過來的時差也一下子就好了,從來沒有睡得那么踏實過。”
敖夜點了點頭,說道:“有需要時......隨時張嘴。”
“......”
魚閑棋俏臉微紅。
狠狠地剜了敖夜一眼,心想這個大一新生還真是膽大,什么話都敢當著人講。
蘇岱則以為敖夜是讓魚閑棋有事時「開口說話」,問道:“敖夜還是醫生呢?”
“是有一些偏方,不一定有效......”魚閑棋說道。
她怕蘇岱提出讓敖夜幫他治頸椎,這個治療手段可實在是太令人羞恥了......
蘇岱眼神幽怨的看向魚閑棋,心想,我把最好的都給你,你卻幫助他來拒絕我。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些?
“玉人說周日晚上大家聚一聚,為林科和張萌接風洗塵,他們從國外回來了。你一定沒想到吧?他們倆小時候總是打個不停,出國幾年竟然扯證結婚了。到時候來的都是一個院子里長大的朋友......你周日晚上有空吧?”
魚閑棋想了想,點頭說道:“有空。”
她孤傲,并不代表著要與世隔絕。兒時同伴結婚喜酒還是要喝上一杯的。
“我也有空。”敖夜說道。
“......”
蘇岱挑了挑眉,說道:“我們是同一個院子長大的朋友聚會,你去干什么?”
“我去吃飯。”敖夜說道。
“......”
“可以帶朋友吧?”魚閑棋出聲問道。
“倒不是不可以,不過......”
“我正好欠敖夜一頓飯,上次沒有請好,這次一起補上。”魚閑棋出聲說道:“大不了我隨兩份份子錢好了。”
“......”
魚閑棋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蘇岱還能再說些什么?
再說,這種聚會原本就沒有不許帶朋友的道理。甚至新婚夫妻還主動提出讓大家把自己的另一半給帶出來見見......如果魚閑棋是一個人,那么,他和魚閑棋一起出席聚會,大家自然而然就認為他和魚閑棋是一對兒了。如果魚閑棋又牽著一條小狼狗去,還有他蘇岱什么事兒?
三人各懷心思,反而沒有人開口說話了。
十月的鏡海有了一絲涼意,路上的槐樹葉已經開始枯黃脫落,踩在腳下咔嚓咔嚓作響。蘇岱覺得這聲音極其的刺耳難聽,因為他把每一片樹葉都想像成了自己的那顆真心。
一路沉默的來到魚閑棋居住的小院門口,敖夜停下腳步,說道:“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
“也不一定要早起。”魚閑棋說道。現在研究室正處于初創階段,正在進行辦公室裝修和人員招聘,還沒有進入正式的實驗研究階段。所以,早一會晚一會兒去辦公室并沒有什么影響。
“還是早起吧。”敖夜勸道。你不勤奮努力,我何時才能收獲研究成果?
“為什么?”魚閑棋問。這個家伙......連這種事情都要管?
“早睡早起身體好。”敖夜說道。
“......”
等到敖夜轉身走遠,蘇岱對著他的背影努了努嘴,問道:“你們倆......當真是玉人所說的那種關系?”
“玉人說我們是什么關系?”魚閑棋出聲反問。
“他說你們倆的關系挺親密的。”蘇岱說道。
“是的。”魚閑棋點了點頭,漂亮的眸子仿佛落下了一點兩點好多點星光,說道:“比親密還要更親密一些。”
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