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留著美人鬢的中年文士果然正盤坐在低矮的竹塌上優雅的喝湯。
他側對著來人,面前是幾碟小小的糕點,奇怪的是在這個放食物的小幾上,君玉先生的對面,擺著另一副餐具和另一碗羹湯。
羹湯的表面都結了一層透明的皮,卻沒有人動。而大家也都司空見慣的樣子,君玉先生將自己碗中的東西也只略略喝了幾口,便揮揮手不吃了。
有人上來將東西撤下,一盤盤一碗碗都沒動幾筷子,端著朝三個人身邊走過去。
袁琴琴盯著這里面的東西,跟喂貓似的。估計要是放在以前,這一桌子都不夠她吃幾口。
那邊君玉先生已經整理好了,讓人撤下了小幾,換上一副茶桌,再提來一尊紫泥的小爐子放在旁邊燒水。
君玉先生看向她們,請她們入座。
君玉和袁琴琴之前其實見過多次,但都只是君玉先生單方面的“見過”,對袁琴琴來說,這是第二次見君玉先生。
第一次是入門大典上,君玉先生站在獨孤掌院的左手邊,看著她給獨孤掌院行拜師禮時,還對她微微笑了笑,很是友善。
可他明顯不是治下很嚴的先生,看看他院里的弟子什么德行就知道了,平時一定管得少。
“我今早卜平安卦,知道有朋友要來,沒想到是你們來了。”他的嗓音厚重,語氣溫柔,一看就是個美大叔。
袁琴琴不好意思的低頭行禮道:“不請自來,打擾掌院了。”
“不算打擾,你們來得早些,我們還可以一起吃飯。”君玉神色溫和,眼神中若有星光,專注的看一個地方的時候,被盯著的人會有種陷落感。
袁琴琴三人只好低頭,這樣的美大叔,盯著看多沒禮貌。
只不過這個氣氛……,要怎么開口說呢。
黃幽怡好歹是有容峰的弟子,只好先開始寒暄:“我見師父用的早膳十分精致,確實也有點嘴饞了。”
君玉優雅的笑笑:“要是喜歡,等會兒走的時候我讓廚房給你們新做些,包一些走,不要客氣,到了諸天門,就都是一家人了。”
黃嘉怡也打趣笑道:“方才君師叔的桌子上不是還有一碗沒有吃的嗎,盡可以將那碗剩下的給我妹妹,不必多做。”
君玉先生掩了掩嘴,似是在掩飾某種小情緒。
對面三人見了有些摸不著頭腦。
君玉恢復了溫和的神色道:“那個倒是不好給你們啦,那是我亡妻最愛吃的東西,是用一種名為無色蓮的藥草熬制成的,有股清香。”
“從前,每日早上她都要做這個,可是我的脾胃不太好,吃不得這樣寒涼的藥膳。”
“現在她不在了,我還是每天給她備著這個,倒是叫你們見笑了。”
這件事有容峰的弟子們私下都是知道的,可這三個是今年新進的,或許不知。
他只好再說了一遍,可這傷心事說一次難過一次,他本是不想說的。
黃幽怡愣了愣:“原來是這樣。我聽師姐們說師父最愛的便是這無色蓮羹湯,還以為是師父愛吃,差點給您做了帶來。”
君玉道:“哦?為何想到要給為師做吃的呢?”是誰說的他愛吃,誰都知道他吃不了。
袁琴琴和黃嘉怡都沒想到黃幽怡這個一根筋能直接說出來,好在君玉先生也像是一個極為簡單的人,沒有多想。
黃幽怡接著說:“因為弟子有事想求師父,所以……。”
哦,這可真是直接。
袁琴琴趕緊接過話頭道:“不是幽幽,是我有事想要拜托君師叔。”
君玉看向袁琴琴。
“袁師侄,許久不見,我乍一見,都沒有認出你來。”
他是知道通靈士的,識己境界到了上境,能夠操控自己的身體,現在看來她確實是天賦異稟,這才過了不久就已經練到了這個程度。
他可不知道袁琴琴是先瘦下來再沖到了識己上境的,只覺得現在這樣看起來,確實叫人好驚訝。
果然是吉星佑護,只不過人的相還有骨相皮相之說,之前的她是萬事順遂的大圓臉,到了現在反而瘦得有些下巴尖尖,額頭上窄下寬。
眉間有些異常的粉紅色,不是什么好兆頭。
袁琴琴見他盯著自己看,覺得可能有什么講究,也沒有動。
君玉想了想,要不要說呢。
“袁師侄要小心身邊親密的異性,千萬不要親信他人。”他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話一說完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受控制,明明可以不說的。
而且這樣說出來其實對聽到的人不一定能起到積極的作用,反而會叫她早早提心吊膽,一般來說除非是血光之災,他們都不會這樣直接說出來。
也許這就是吉星護佑的神奇之處?一定要叫他看出些不對,然后出言提醒。
袁琴琴有些訝異,她身邊算得上親密的異性,現在都走光了。
還剩下的就是自己家的族人里有男子,可那都說不上是親密異性,那叫親密家人。
而身邊的男子算得上親密的,之前算是敖索,后來又有惜光,現在么,最最親密的一定是石蘭河吧。
不知道他回家之后,事情辦得順利不順利,兩個人之間連傳信都沒有,再過段時間,她都要忘記他們之間還有這一層親密的關系了。
說不定他也是一樣。
君玉先生見她沉思,不由得趕緊打斷。
“袁師侄,說吧,此行前來是有什么事?”他想早早跳過這一節,免得袁琴琴過于好奇,再問他什么,因為吉星在側的緣故,他說不得總會莫名其妙說出來。
要是天機泄露得多了,這就不好了。
袁琴琴立刻回過神,現在不是胡思亂想走神的時候。
“這事也不知當不當求君師叔,因為是我私人的事情。”
她將小豆丁的事情撿了能說的部分說出來。
就說是自己有個養子,而養子被自己的親人接回自己家以后,有些想她,思念成疾。
對方家里的大人希望她能夠去看看孩子。
聽到這里,君玉先生疑惑道:“難道是獨孤師兄太過嚴苛,不放你下山去看孩子?”
袁琴琴感到舌頭有些打結,話接不下去,這個謊不好撒啊。
黃嘉怡見狀,也趕緊打圓場:“是這樣的,孩子阿琴固然是想要去看,可是孩子的母親不太愿意讓她再跟孩子接觸,怕會影響了他們親生母子之間的關系。”
“說要讓阿琴去看孩子事都是由孩子父親一手操辦的。”
“所以我們就想到一個辦法,只要讓孩子單獨見到阿琴就好了。”
君玉先生覺得這個孩子的母親未免有些太不通情理,可還是理解的點點頭,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嘛。
“所以你們想要我做的是什么呢?”他默認了這個有些疑點重重的劇情,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