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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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纏綿

    凌春泥只覺得口鼻一陣憋悶,連呼吸都無法順暢,原本想要喊出的聲音瞬間被憋了回去,同時只覺得身后那人的力量大得驚人,自己被他壓制之下竟是毫無抵抗之力,哪怕她下意識地拼命掙扎,蹬腿捶打,但捂住她嘴巴和抱著她身子的那兩只手臂卻像是鐵鑄的一般紋絲不動,抱著她再度回到了那石柱后頭。

    凌春泥一時無法回頭,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誰,但心底已是一陣絕望,同時眼中又看到前方小巷口外那個凄慘枯敗的手臂,心中更是凄苦,只覺得一顆心馬上就要粉碎一般,淚水無聲地滑落,滴落在那手掌之上。忽然間,她看到那邊有幾個男子走到地上那包裹邊上,其中一個為首的男人拉走了那個發怒的壯漢,剩下的人則是去再度搬起了地上那件包裹。

    眼看著那只干癟枯敗的手臂又被包起,然后整個包裹被人漫不經心地拖走,凌春泥心中激動,仿佛覺得這一別就再也無法看到干娘,身上也不知道哪來的氣力,忽地一陣猛烈掙扎,居然一下子掙開了捂在口上的那只手,后頭那人似乎也沒料到她突然間有這么大力氣,吃了一驚后連忙又想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喊出聲來。

    凌春泥氣急之下,不顧一切地張口對著那只手掌咬了下去,入口處只覺得此人的皮肉堅韌,顯然是有道行在身的修士。饒是如此,那人也是痛哼了一聲,顯然凌春泥這一口的氣力著實不小。

    這時背后那人已經拖著凌春泥回到了那根石柱背后,凌春泥兀自憤怒絕望地咬著那人手掌時,忽然只聽耳邊傳來一個低沉卻熟悉的聲音,低聲道:“是我。”

    這話語聲赫然竟是沈石的聲音,凌春泥身子一震,原本在拼命掙扎的身子一下子僵住,緊緊咬著的嘴也緩緩松開了。

    不知什么時候來到這里并在千鈞一發之際阻止了凌春泥出去的沈石,此刻臉色肅然,帶了幾分戒備之意向小巷那邊望了一眼,確認那些猛獸盟的男子并沒有注意這邊之后,他才回過頭來,看著正被自己抱在懷里的凌春泥,低聲道:“我放手,你別沖動好不?”

    凌春泥眼眸之中滿是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不停滑落,但淚眼朦朧中她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這個男子,卻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有多久沒有這樣值得依偎的胸膛,那雙有力的臂彎之后是那么可靠沉穩的身體,仿佛大浪涌來也不后退,天塌下來也能支撐。

    手,輕輕松開了,凌春泥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卻像是耗盡了所以力氣,軟軟地靠在沈石的胸前,沈石輕輕嘆息一聲,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凌春泥微微咬牙,面色蒼白地望向小巷那邊,身子微微動彈了一下,沈石抱著她身子的手臂緊了緊,拉住她想要走去的步伐,壓低聲音疾道:“那邊人太多太強,這樣去送死不值得,就算你干娘泉下有知,也不想你這樣的。”

    凌春泥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粒粒滴落下來,打濕了衣袖,落在沈石的手上,然后她的身子慢慢軟了下去。

    沈石松了一口氣,半抱半扶著拉著她轉過身子,低著頭走在路邊,盡量不引起周圍人的注意,沿著長街向后走去。凌春泥靠在他的身上,似乎連走路的氣力都有些不濟,若不是沈石的支撐,只怕沒走幾步她就會摔倒在地。

    “沒事了,沒事了……”沈石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這個傷心欲絕的女子,只是看著她這般楚楚可憐哀婉模樣,心里也是很不好受,嘴上只能不斷地重復著些簡單的話語,然后用手輕輕摟著她哭泣而微微抖動的肩膀,就這樣攙扶著她,重新回到了客棧之中。

    回到那間二樓的屋子,關上房門之后,頓時就像是重新回到了一處自己渺小卻私密的所在,與外頭那個世界被那扇木門直接隔開了一樣。

    凌春泥帶著幾分茫然向周圍看了一眼,微微低頭,看起來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沈石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扶著她走到那張床邊,讓她躺了上去。

    想想不久之前,自己還昏睡了一天一夜,那時是凌春泥衣不解帶不眠不休地照看自己,這才多少工夫時間,兩個人就直接調換了位置,沈石想到這里,心里也是一陣無言的苦笑。

    不過幾次三番下來,他對凌春泥這個女子的印象已經大為改變,早非昔日第一眼時的那種輕視厭惡。或許在每一個人的身影之后,都會有各自不同的命運吧,誰又能真的了解誰呢?

    他輕輕扯過被子,蓋在凌春泥的身上。

    被褥柔軟而舒適,更有一絲淡淡的溫暖,還殘留在上頭,凌春泥的臉頰觸過被頭,鼻中聞到了那股氣息。

    那就是他所留下的味道么?

    她抬起眼,靜靜地看著沈石。

    看到凌春泥回到這里之后,終于是止住了哭泣,沈石心下稍安,此刻見凌春泥轉眼看來,他笑了一下,道:“你先這樣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就叫我……”

    “你回去罷。”沈石話音未落,忽然卻聽到凌春泥突然這么低聲說了一句。

    沈石呆了一下,愕然道:“什么?”

    凌春泥面無表情,閉上雙眼,也不知是不想還是不敢再去看他,輕輕翻了個身,面朝床里背對沈石,輕聲道:“我沒事了,也不會再做什么傻事,你救我幾次,大恩大德我……我沒齒難忘,可是我一介弱女子,什么都沒有,實在沒法回報你什么,你也不值得再在我身上花費心思了。”她面對著床鋪里頭無人看見的地方慘然一笑,只覺得自己說的每個字都那么痛苦,但卻依然聽得那么清晰,“猛獸盟實力強大,人多勢眾又心狠手辣,你走罷,別理我了。”

    身后的那個男子忽然沉默了下去,很久都沒有說話,房間里一片寂靜。柔軟的被褥之下,那淡淡的讓凌春泥眷戀的余溫,好像突然間已經消散。過了一會,她聽到身后那個男子緩緩站起,道:

    “凌姑娘,我救你只是看不過眼,從來不曾想過從你這里得到什么回報之類的東西。”

    他的聲音有些平淡,雖在床邊,卻仿佛突然和剛才隔了好遠。凌春泥咬緊了牙,臉邊的枕頭已經濕了一塊,卻兀自強撐著一言不發,只是在心里隱隱有個聲音在暗自哭喊:“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站了一會,一言不發,不知是不是在等待凌春泥的回話,可是凌春泥一動不動,哪怕在被褥之下她的指甲已經刺進了掌心。這樣的一個男子,大好前程,不該和自己在一起的。曾幾何時,一心只想利用美色誘惑男人想盡辦法獲得各種回報的凌春泥,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心中竟會有這樣的念頭。

    讓他走吧,讓他走吧,她在心里幽幽地喊著,不敢回頭,怕再看他一眼就會再也舍棄不了,怕再看一眼自己就回不了頭。

    這便是喜歡么?

    這便是心中有他了嗎?

    一切的灰暗本就不該與他有所關系,這一生卑微到頭,就算是隨了心意放肆一把,為了第一次心愛的人。

    她在哭泣中露出笑容,無人看見的笑容,淚濕枕頭。

    背后的男子又等了一會,終于是在沒有任何回應之下,轉身走開。

    那一聲聲離去的腳步,聽起來像是變成了一把把鋒銳的刀子,一下下插在凌春泥的胸口。

    就像是世上最后的一點溫暖,也隨著腳步漸漸遠離,哪怕那被窩之中,也如墜冰窖。當房門響起時,她甚至差一點就要跳起不顧一切地對他哭喊,可是最后,她卻還是忍住了。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這份情感在瞬間如此的濃烈如同烈火,熊熊燃燒甚至快要將自己焚燒殆盡!

    可就算燒盡就算灰燼,她卻仍是咬緊了牙,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房門打開,又關上。

    房間里一片寂靜。

    整個世界如此冰冷,毫無生氣。

    凌春泥蜷縮在被窩之中,怔怔呆呆,忽然之間猛地一扯被子包住頭臉,然后在被窩之中,傳來了那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哭聲。

    為誰而哭?

    為了他還是自己?

    是害怕孤獨還是眷戀溫暖?

    可是為什么還要讓他走?

    她不知道,她只覺得滿心悲傷,仿佛一生所有的悲涼委屈都在此刻涌上心頭,能做的只有哭泣。

    嗚咽哽咽聲,如風中飄零的落葉凄涼而孤寂,直到忽然有一聲莫名的嘆息在床邊響起,一只手輕輕拂過她的秀發。

    哭泣聲戛然而止,凌春泥的身子像是僵了一下,片刻之后她猛地坐起,掀開被子轉頭看去,只看見沈石不知何時坐在了床沿邊上,面上神情有些復雜,看著她欲言又止,像是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過了好半晌,他才略帶了幾分笨拙,像傻瓜一般尷尬地笑了一下,低聲道:

    “別哭了,好不好?”

    梨花帶雨的容顏下,晶瑩淚珠掠過雪白的臉頰,那一雙明眸之中,那一眼似有火焰燃起,似萬水千山終于看到了你。她慢慢地半張開口,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還是也沒有說話。

    沈石猶豫了一下,伸手過去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隨后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故意騙你留下的,我就是實在看你有些……有些那個,放心不下,所以……我待會就走……”

    話音未落,忽然凌春泥猛地一抱,將他的手臂緊緊抱在胸口,飽滿的胸膛快速地起伏著,深深地看著他,那眼中的火焰倒映著他的影子,像是燒在了她心中每一處地方。

    “別走,我不要你走!”

    沈石頓了一下,有些愕然地向她看去,而凌春泥一下子松開雙手又撲到他的懷里,眼神里再無任何猶豫,只有深深的眷戀。

    她摟著他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他,哪怕衣裳散開,露出肌膚,她也將冰冷的身軀貼近他的身子。

    天色將夜,紅燭已滅。

    呼吸有些急促,有些沉重,但黑暗淹沒一切的時候,第一次覺得如此溫柔,那是因為你在身旁,有了你誰又在乎這外頭的世界?

    脫去衣裳,露出了美麗的身軀,豐腴誘人驚心動魄的美麗,展露在心愛的人眼前。他有些驚訝,有些笨拙,有些不知所措,還有些溫柔的小心翼翼。

    可是人生里誰還要在乎那些?

    當溫柔的唇印在臉頰,當熾熱的情火終于燃起,燒盡了過往一切,如涅槃的鳳凰浴火重生。

    只為你一人。

    于是相擁,于是纏綿,當激動的手掠過臉頰掠過肩頭掠過那峰巒起伏雪白滑膩的豐腴戀戀不舍癡纏不去的時候,當所有的衣衫盡褪如初生嬰兒互相擁抱的時候,當激情如絕望的火山熾熱的巖漿熊熊燃燒的時候;

    當她用盡全力抱他入懷全心全意去想他愛他念他的時候;

    當溫暖占據了她所有身子心意的時候;

    原來歡喜是這樣的,

    原來幸福是這樣的。

    凌春泥在黑暗中,哭著笑著,抱緊了他,緊緊不愿放手。

    這一夜,如癡如醉,似癲似狂。

    當黑夜過去,清晨微光亮起時,窗外一支樹梢枝頭,抖落幾許冰霜,露出一抹綠芽,卻是春天已悄然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