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親近
鐘青竹緩緩抬頭,向她看去,只見凌春泥臉上并無異色,神情平靜似乎只是隨口問了一個普通的問題一般。\.(23)(wx).\她沉默了一會,隨后嘴唇微動正要開口回答時,忽然凌春泥一仰頭,臉上神情露出幾分懊惱之色,搖了搖頭帶了幾分歉意,對鐘青竹笑道:
“哎呀,真是對不住,我又說錯話了。”說著她嘆了口氣,道,“青竹姑娘你別在意,我這個人有時候腦子很笨的,所以會說一些傻話。昨日若不是你在場救了我幾次,我早就落在猛獸盟的手里了,又還能問什么死不死的話?”
鐘青竹深深地看了身前這個女子一眼,默然片刻后輕聲道:“無妨的。”
凌春泥笑著伸過手來,拉住了鐘青竹的手掌,微笑著道:“總之呢,咱們兩個也算是機緣巧合共度了一場生死患難,卻不知你肯不肯賞臉跟我做個朋友呢?”說著她看去眼光里似乎有些期盼,輕聲道,“其實我一直都沒什么要好的朋友的,有時也特別想有一個平時能說說話聊聊天的好姐妹,可是……嗯,可以嗎?”
鐘青竹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凌春泥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只是她這時望向凌春泥,只見這女子身段豐腴,容顏嬌媚,一言一笑一舉一動間,一股仿佛出自天然的柔媚之美便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莫說是男子,便是身為女子的鐘青竹,在此刻竟然都有幾分為之心動。
她心底忽地一陣沒來由的心痛,有那么片刻,她在心中茫然地想著:難怪、難怪他會喜歡這個女子,又或許,他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女子么……
她一時間有些怔怔出神,沒有說話,凌春泥卻有些誤會,帶了幾分慚愧與失望,微微低頭,低聲道:“呃,對不住,是我唐突了。青竹姑娘你出身大家,又是凌霄宗的親傳弟子,前程似錦,我、我真是……你別生氣啊,就當我沒說……”
最后一個“過”字還沒說出口,鐘青竹已經回過神來,搖搖頭打斷了凌春泥的話,道:“不是那回事,我們……可以做朋友的。”說著她笑了笑,笑容里似乎也有幾分無奈,道,“什么家世,什么地位,其實我小時候的出身,也未必便比你好到哪里去了。”
凌春泥頓時喜笑顏開,顯然對能和鐘青竹成為朋友十分歡喜,與她說話間頓時便多了幾分親密,而鐘青竹雖然一開始也并不是很適應凌春泥的親切,但是一陣閑聊談話下來,漸漸的卻是對凌春泥的印象有了少許改觀,發現這個姑娘似乎與自己之前所想的并不是完全一樣,也而且談吐言辭里,居然和自己也頗為談得來。
又或許,自己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多少真正知心的朋友么?
就這樣,凌春泥坐在鐘青竹的床邊,陪她說了一陣子的話,兩人對彼此的認識也漸漸深入了些,只是過了一會,鐘青竹忽然若有所感,微微低頭,發現凌春泥的一只手掌還握著自己的右手,而那絲異樣也正是從她手上傳來的。
鐘青竹皺了皺眉,抬頭看向凌春泥,道:“春泥,你的手好涼啊。”
凌春泥一怔,連忙從鐘青竹的手掌里抽回自己的手,帶了幾分歉意笑道:“哎呀,我都忘了這回事了,沒冷著你吧?”
鐘青竹搖搖頭,看向凌春泥的目光里多了幾分疑問,道:“我記得昨天晚上那時,就覺得你身子和手掌很是冰涼,那時還以為是受了驚嚇,怎地到了現在還是這般?”她打量了一下凌春泥身上衣物,道,“是不是天冷受涼了?”
凌春泥笑著把雙手手掌放在一起搓了搓,然后放到嘴邊哈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沒,我挺好的啊,身上沒病沒痛的,就是天生這樣吧。”說著又把手伸給鐘青竹,笑道,“你現在摸摸,是不是又熱一點啦?”
鐘青竹伸手輕輕握住凌春泥的手掌,只覺得她掌間肌膚上確實比剛才溫暖了少許,只是那一絲暖意如此脆弱,分明還是掩不住更深處的那一層寒意,如水,如冰。
鐘青竹握著她的手停頓了片刻后,然后微笑著說道:“嗯,感覺確實好多了。”
凌春泥嘿嘿一笑,臉上帶了幾分溫柔狡黠的得意,正想開口再說什么的時候,忽然從她們這間屋外的那處庭院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帶了幾分急切與焦灼,大聲地叫道:
“春泥,春泥,你在這里嗎?”
床榻內外,兩個女子竟是同時身子一震。
凌春泥一下子跳了起來,那一刻仿佛有一道光彩從她臉上綻放一樣,整個人都亮了幾分,那一份歡喜那一份笑容,似花兒猛然綻放。
她猛地回身,快步地向著房門跑去,一把拉開了門扉,屋外的光亮灑落下來,只見屋外院中,青石路上,一個男子站在那里轉頭看來,正是沈石。
“石頭!”
凌春泥一聲歡呼,跳了出去,神情激動而喜悅,甚至連眼眶里都突然有幾分水霧隱隱出現,而沈石也是在看到凌春泥之后,立刻大步走來。兩人在小院里路上相遇,凌春泥笑著撲來,沈石則是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她,終于也是放心了心,欣慰笑出聲來。
依偎在那熟悉而溫暖的懷抱里,凌春泥瞬間便覺得有一種格外的滿足與踏實,仿佛這些日子來的思念驚險,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毫不重要,只要……能在他的懷抱,就足夠了。
她微笑著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地抱住沈石的腰身,像是帶幾分貪婪一般把自己貼緊了他的身子,去呼吸他身上溫暖的氣息。而沈石也是笑著抱著她,輕輕摸著她的長發,輕拍她的后背。
低語數句后,他偶然抬頭望去,忽然便是一怔。
只見前方石徑盡頭,東廂房內,洞開的門扉里那一座床榻上,正有一個受傷而略顯憔悴的女子倚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怔怔地從那邊看著這一幕。
無人望見的地方,她垂落的手掌悄悄抓住了自己的披風一角,緩緩握緊,直到那骨節發白,深深陷入了肌膚之中。
久別重逢,中間又出了這么一檔子危險事,險些就陰陽相隔再不復見,無論沈石還是凌春泥都是有幾分后怕。不過總算還好,眼下看來一切都還算安穩,沈石先是進來謝過了鐘青竹,又關切地問她的傷勢,鐘青竹則是看起來一如平日那般淡然,只說自己無礙。
沈石匆忙到此,一來便著急著過來見她們二人,雖然此刻心里還有不少疑問話語想跟這兩個女子說,包括凌春泥身子如何、鐘青竹傷勢怎樣以及有些奇怪的鐘青竹為何會出現在那僻靜小屋處,不過眼下卻并不是他細說的時候,因為到了許家這里,他還得要去先拜見一下許家幾位前輩家主,畢竟這次真是靠他們才救下了凌春泥與鐘青竹,真是一份好大人情。
所以在見過凌春泥與鐘青竹,確認她們兩人確實都安穩無事后,沈石與她們說了幾句話后,便又再度折回許家前堂客廳,那里許騰已經在等他了。
兩人落座,一番感謝笑談,許騰對這個年輕人十分友好,全然看不出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傲人氣勢,對沈石詳細說了一番昨夜情況,最后更是帶了幾分關切,道:“沈兄弟,現在的情勢你也是明白,不用我多說了,那位凌姑娘最近最好還是先住在這里,一來養傷,二來安全,也能避免再被猛獸盟那匹惡徒找到。”
沈石沉吟片刻,也沒有在矯情,點頭前身,抱拳道:“如此就打擾許前輩了,這般恩德,沈石日后定有回報。”
許騰哈哈一笑,擺手道:“沈兄弟太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此外那猛獸盟傷我三弟在先,我們許家本來也正要對付他們,此次不過正好是一個開端罷了,接下來便要斬草除根,將這一伙作惡多端的惡徒從流云城中驅逐出去,還這城里一片朗朗乾坤。”
沈石心念一動,想了想道:“前輩,若果真如此的話,或許在下也能略盡幾分綿力,也算是報答貴家救助之恩。”
許騰笑著搖搖頭,伸手示意他坐下,微笑道:“跳梁小丑爾,何勞沈兄弟你的大駕,不必不必。”
沈石又懇請數次,許騰只是微笑推辭,話里話外只讓沈石與凌春泥等好好在此休息便可,沈石無奈,只得受了他這般美意,同時道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請許家主萬萬不要客氣。
經此一番敘話交談,兩人的關系感覺倒是親近了不少,沈石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隨后又是去后宅看望了一下許興。前番受傷道行受損后,許興整個人看去蒼老了不少,不過精神卻是不壞,看到沈石過來也是十分高興,拉著他說了好一陣話,最后也是對他說,對付猛獸盟那件事不用沈石插手,許家自然會搞定,話里行間更是不經意流露出幾分許家就是低調太久了,這次若是能好好一展獠牙實力,也能讓流云城里其他世家看看清楚之類的意思。
話到此處,許興也是笑著夸了幾句沈石,只道沈石前程遠大,許家這里也是歡喜,畢竟都算是朋友了。沈石含笑答應,如此又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許興也不強留,喚人送他。
剛走到門口處,沈石正要向外走去,忽然只見門外人影一閃,一個雪膚冰肌容貌清美的女孩兒走了進來,口中正喊了一聲:“爹!”
話音未落,她便看到了正走出來的沈石,先是一怔,隨即一抹嘴角掠起一抹笑容,天光之下,那少女笑意盈盈,輕聲溫柔地道:
“沈大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