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流伸手要來拉她,卻沒拉住。
眼看就要一頭撞上大石,城遙從旁掠了過來將她護在懷中,自己的后背卻重重撞在了石上。
少年白皙的后背紅腫起一片,她在房中為他擦拭從千堂仙尊那里得來的藥膏。她的手掌輕輕劃過他的背,也不知是誰最先開始臉紅,然后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好像是要燃燒起來。
清歡發了一會的愣,忽然省起自己依舊還依偎在他的懷內,面頰,已似記憶中的一樣滾燙,她連忙從他懷里坐起了身子。
城遙也沒有再說話,二人就這么安靜地并肩坐了一會。微風從湖面吹來,也不知是吹亂了心扉,還是吹得面上紅云悄然暫退。
最后,還是城遙先和她說話。
“后天就要入世了。”他說。
清歡“嗯”了一聲,心里有些發愁。
九年級時為期一年的入世歷練,是每個人都需通過的基礎師門試煉。歷練期間彼此不得有任何聯系,只能于緊急時刻向師門求助。師尊們自然有著一套自己的檢測法則。
回想起小時候每次分別都需抱頭痛哭一番,那之后,他們,還真的是從未分開過那么長的時間。
一枚細膩溫和的玉墜,被少年動作輕柔地掛在了她的脖頸。
“小遙……”她知道,這是宮伯伯留給他的唯一東西,對他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其實,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也留在她身上了。但有些話,他想留到以后再說。或許,是等他們歷練回來。又或許,有些話,本不必說。
他的額輕輕抵在她的額上,“替我好好保管著,好不好?”
她的面頰又紅了起來,垂眸看著他櫻花般柔潤的唇瓣,輕輕點了下頭。
少年的唇畔勾起一個溫和的笑意,與她額頭相貼了一會,說:“歡兒,你會不會想我?”
她停頓了一下,再次輕輕點了點頭。
城遙一笑,將額頭挪開,“那,要不要像小時候那樣,分別以前哭一場?”
她看著他溫柔好看的眉眼,也跟著笑起來,“才不要。”
兩天以后,孤身一人行走在中原大地上的時候,她的心里,依舊暖暖的,滿滿的。他的玉墜,熨帖在她的心口。
這還是她第一次,獨自來到這個繁華熱鬧的人間。這一下,當真是看什么,什么新鮮。可是最初的興奮勁頭過去,她的心里又襲上一股茫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
師尊們給的指示,是讓他們這一年里多做好人好事,磨煉提高自身。好事可大可小,但清歡走了這一路,就連“扶老奶奶過馬路”這種好事也沒能夠碰上半件。因為她所處的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和諧了——貞國東南富庶之地,梅城。老奶奶們顯然都很自立自強。
清歡在城內晃蕩夠了,左手提著一小兜糖果,右手擎著一串糖葫蘆,就往城外晃蕩。晃得天快黑了,糖吃完了,她察覺自己身上住店的錢也沒有了。真是糟糕,平時大手大腳慣了,忘記此次入世,師門只允許他們每人帶一個銀錁。
屋漏偏逢連夜雨,或者車到山前必有路,就在這個時候,她被捕了。
其實以她的身手,那幾個宵小根本就不在話下。但是一來她無處可去,無地可棲,二來也想看看他們究竟想干什么,就順水推舟裝了暈菜。反正技藝傍身,她的心里一點也不犯怵。只是用來裝她的那個麻袋,味道實在是很不好聞。
然后,她就被賣到了歌扇飛花樓。好吧,原來和諧只是假象。
她被關在一間簡陋的下人房里,同房的還有另外幾個滿面淚痕的小姑娘。清歡想著,看來自己做好事的時機到了。
清歡美美地睡了一覺,等她醒來,那幾個小姑娘大概是哭累了,也七倒八歪地躺在床上。
上鎖的房門被打開,一個穿著粉衫的男人走了進來,自我介紹叫作“香君”。香君很強勢地宣布了自己這方面的主權——
“你們已經被我們歌扇飛花樓花重金買下,以后能成為一流的歌舞女,還是粗使丫頭,就全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了!”
騙誰呢,還重金。清歡心里想著,皺了皺鼻子。她明明聽見他們議價,自己賣的錢都不夠進去酒樓里吃喝頓好的。
其他的小姑娘又吚吚嗚嗚地哭了起來。香君看清歡大眼睛眨呀眨,一點想哭的意思也沒有,就問她:“你想什么呢?”
清歡想起自己這時候還是一身男裝打扮,長發全都學習小流扎在腦后,就粗著嗓子問了句——
“管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