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自看了一會星空,清歡分外沉靜道:“我回寢殿了。希望你能遵守你說過的話,善待我的朋友們。”
“當然。”少司命笑道,“我送你。”
清歡想著也好,沉輪內的道路四通八達,她還真不一定能夠順利找得回去,便沒有拒絕,何況就算拒絕,十有也是無用。
二人回至寢殿,侍女們盡皆退到殿外,少司命卻無離開的意思。清歡蹙了眉心,卻見他竟自顧在殿中一張臥榻上,斜倚了下來。
清歡道:“你這又是什么意思?”
少司命微仰起頭來,腦后長發隨著他的這一動作,仿似黑瀑一般向后流瀉,與他身上黑衣融作一體。
面具后的瞳眸靜靜注視著她,并不說話。
清歡由這眼神里,覺出了一絲寒意,知道反抗無效,便也只能斂了聲息,抱膝團坐去一旁。
人家樂意恪盡職守,親為獄卒,她有什么辦法?
話雖如此,思緒仍不受控制地翻騰開去。對方意不在她,而在城遙。城遙自非易與之輩,何況他們背后,還有那么多的仙尊。這讓她多少也放寬了些心思,眼下自己只需靜待對方動作便可。
但她又實在想不通,城遙如何便與這幫人結仇。她與他自小相處,對他都經歷過些什么事,遇見過些什么人,都是再清楚不過,又哪里會與這斷忘川有什么牽扯?而斷忘川,又實在是一股萬不容人小覷的勢力。如此想著,清歡又有些擔憂起來。
寢殿之內,距離遙遠的兩人好似各懷心思,時間悄然而逝。
清歡也終是在這樣的矛盾與靜默中,不知不覺便倚著靠背,睡了過去。
當她猛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的時候,卻見少司命仍舊倚在寢殿另頭的臥榻上,就連姿勢也沒換一個。他右手的食指與拇指間,卻多出了一物,放在唇畔輕輕摩挲著。即使隔著面具,她也能想象,此時面具后這張臉的表情,該是何等的依戀與深情。
而他指間那柔光氤氳之物,清歡實在是再熟悉不過——城遙的玉墜!
此前猜測是一回事,想法得到證實又是另一回事。清歡再難忍住翻涌的胸臆,三兩步走上前道:“你到底想要對宮城遙做什么?”
一剎那間,眼前黑紗輕揚而起,少司命已由臥榻落定在她身前。下一瞬,他十分粗暴地揪住她的一把頭發,狠命往后拽去,逼迫得她吃痛微張開唇,頭一直往后仰。
少司命終于放了手。
清歡已然眼淚汪汪,卻仍是不改眸中兇,惡狠狠地盯著他。
“這只是一點小小的懲罰。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名字。”
“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我說了不要提!”少司命一改先前那種溫柔至極的語調,咆哮過后陰沉著嗓音威脅她,“你再敢提他一次,我就在你臉上劃上一道,說到做到……”
清歡死死咬著牙,才遏制住怒罵他的沖動。別人針對城遙,她就是比自己被針對了還生氣。何況,還是被這么莫名其妙又無厘頭的一個變態針對!
“記住了嗎?”少司命在她臉上輕輕拍了拍,恢復溫柔道,“我也很舍不得弄傷你的,你千萬不要逼我哦……”
清歡滿是厭惡地閃避開去,旋身推開寢殿內的一扇窗子,她現在急需要透透氣。
當她深吸了幾大口氣,頭腦逐漸冷靜下來的時候,面很快就凝滯住了——眼前的,仍是無窮無盡的黑夜幕。
她雖不知由她進入沉輪,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卻也覺得這夜,實在是太漫長了一些。
少司命不知何時又站到了她身畔,說道:“忘了告訴你,這個地方,是永遠都只有黑夜的。”